成都西城区的一处宅院里。
孟达一手抓起酒碗灌了一大口,飘香的酒气让他陶醉,这是城西最有名的百年凤泉酒,有没有百年孟达不知道,但这是他在成都能找到最贵的酒。另一手又拿起了盘子里羊腿狠狠地咬了一口,这是商人们精选的塞北运来的小羊羔,加上十几种香料烤得焦香,一口下去满嘴流油。
孟达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显然滋味不错。
这时,一个不情不愿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坐到了他旁边另一张已经摆放好了酒肉的位置上。
“这种时候,你让我冒险来见你,又有什么事?”
“张肃先生这么大脾气干嘛?你我合作多次,生意不都做的不错吗?我何时让你吃过亏?”
来人名叫张肃,两人相识已久,但要说交情就只能说是孽缘了。起因仅仅是孟达手下的边军有一次抓住了一支走私香料的商队,而商队的主人自然就是张肃。从此以后,孟达就吃起了张肃的回扣。
若仅仅是这样,事情还不算严重。
但,去年秦军利用内应攻破汉中,还顺势攻打了剑关,哪知法正早有安排,剑关守将杨任投向了蜀国。秦军不但没能拿下剑关,还吃了大亏。
事后,法正排查梓潼边军,又抓了一名统领,罪名是收受秦国财物,结果抓捕过程中人死了,线索也就断了。
张肃这才知道,孟达竟是秦国的内应。那名统领虽是刘璝的部将,后来也没查出和守城的两位大将有什么私下联系,但张肃可知道,在轮到刘璝麾下值守时正是那名统领给自己放行,而自己的商队还帮孟达偷偷运过一些东西。
可以说,两人已经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
所以,哪怕张肃再不情愿,也还是来见了孟达。
“我,我只是要弄一点点钱,可不想掺和到将军你那么大的事情里。”
孟达冷冷地笑着,他的言语中充满着诱惑。
“没点大的胆量,怎么做大事?用一国之地做交易,得卖多少钱?等金山银山堆在你面前,你才知道,你这一生值了。”
“事到如今,你再想收手已经晚了。刘章是什么人?你比我清楚。该狠辣的时候,他绝没有半点情面!”
见张肃沉默地喝起酒,孟达又温和地宽慰了几句。
“大家都没有回头路走。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刘章守不住这蜀地,你也看到了,秦军打到了边境,现在楚军也打进来了!”
“虽然出了一点点意外,但秦军只要再花点时间镇压了汉中的动乱,公子率十万大军南下,这刘章还有什么可以威风的?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我以后定然能得到皇帝陛下的重用,到那时候,你那弟弟张松又算的了什么,这张家家主的位置还得是你来坐。”
张肃若有所思地拿起刀子在羊腿上割了一块肉吃,孟达的话确实让他有些心动,最关键的是他现在也没有退路了。
“行,说罢,你又有什么事让我做?”
“痛快!你先跟我说说,你弟弟张松,最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听到孟达的问题,张肃明显愣了愣,不知孟达做什么事要和张松扯上关系,思索了一小会儿他才开口道。
“昨天上午,他独自出去了半天,没有让仆人跟随。晚上,有个仆人鬼鬼祟祟地出门了,不知去了哪里。我只管府中的事,他是家主管外面的事,有些隐秘的东西我一般不探查。”
张松恐怕也没想到,自己的府宅里会有别人的眼线盯着他。
哈哈,好极了!
孟达大喜。
果然和他想的一样。
别人笑话张任无能,但从军多年,他们几个能当上大将的会不知道张任的厉害吗?
楚军的攻势实在过于顺利了,简直像是张任配合着演戏一般。但这不可能,军中将领都知道张任是个死忠。
当初刘焉去世,刘章秘不发丧,趁机接管蜀地的权利,可那时汉帝余威还在,各世家岂容刘章把一州之地当做自家封地?什么黄巾残党、什么山贼,还不是世家资助的私兵,蜀地战火四起,若非张任力挽狂澜,这后来建立蜀国的姓不姓刘还两说呢。
如今,张任辛苦建立的几道边境要塞轻而易举就被楚军攻破,又能在不引起张任注意的情况下让大军摸到临江去,更别说还有一支奇兵都偷渡到了江州城身后。
你说没有内应,谁信啊?
李平肯定也是有所怀疑的,但那个只知打仗的东西说不定巴不得战事更勐烈些。
别人没异议,他孟达要查出来,不能再让楚军顺利进行下去了。
之前法正的坚壁清野虽然是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但反对的人中会不会就有楚国的内应呢?
孟达首先怀疑上了张松。
“你说,你弟弟会不会已经投向楚国了呢?”
张肃一口酒喷了出来,惊骇道。
“你的意思是,张松是楚国的内应?”
孟达还说不准。
明面上接触过楚国的只有使节团,虽然其他世家也可能派人混在使节团里,甚至是早就暗地里联系的,但张松的嫌疑也不小。最重要的是,张松的地位可以接触到蜀国的所有机密。
“你去查一查你弟弟的书信,看有没有和楚国来往的信件。若是查到了,你可是有举报之功啊,刘章不但不会怀疑你,还会重重地奖赏你。谁又知道,你也是内应?”
张肃咽了咽口水,喝下了眼前这碗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