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华帝又简单的问了两句,就把人打发下去,褚家大老爷突然开口:“都说吴先生是当代大儒,为何会突然写出这等故事,实在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是啊,这但凡谱曲作诗都应该当有所感触而启发,写戏本子亦是如此。”又有一位大臣附和,“吴家世代不入朝,更是两袖清风,不闻朝廷之风,这倒是新鲜,而且有鼻子有眼,若说没有受到启发,哪里能够写的这般跌宕起伏。”
“吴家虽则远离朝堂,但是书香世家,吴先生更是饱读诗书,这史记之上皇家的腥风血雨还少么?”夜摇光没有想到第一个开口反驳的竟然是宁安王。
算起来,夜摇光直冲给宁安王超度了他的兄弟,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后来去了佛庙礼佛,现在也是清心寡欲,时常去参禅,哪里有大型法会,他必然不远千里也要去。他和王妃三十多才有了一胎,结果王妃滑了胎,据说再不能生育,兴华帝给他赏赐的侍妾他也推拒了,给他赐婚侧妃他也推拒,只差没有气的兴华帝强赛。
不过他这幅频频往寺庙里跑的举动到底把兴华帝给唬住,也不敢把他『逼』得太紧,就由着他散漫,兴华帝派给他的任务,他都漂漂亮亮从不懈怠的完成,但一完成就把权力如烫手山芋一般立刻还给兴华帝,又关起来过他自己的日子,也从不和任何皇子大臣来往。
兴华帝暗中试探了许多次,才终于确定宁安王正如他的封号,所求不过安宁两个字。
要说兴华帝现在最喜欢的皇子,那绝对是宁安王。听闻兴华帝时常传唤宁安王到宫中念佛经,有时候父子还彻夜深谈,宁安王更是在帝王的寝宫留宿了好几次,这些举动最初的确是兴华帝的试探,但闻到风声的大臣是绞尽脑汁都搭不上宁安王这条线。
不仅兴华帝知道宁安王无意于帝位,就连满朝上下都已经知道。
“宁安王殿下所言有理,然微臣也是酷爱戏曲之人,尤以吴先生所作之戏曲更是百听不厌。”这时候又有人站起来反驳宁安王,“吴先生以往的戏曲都是些民间趣闻奇事,从不言及帝王家甚至不曾牵扯朝堂,这出戏曲的确极其突然,甚至不像是吴先生之风。”
“你是说这戏班子的班主欺君了?”广安王突然反问道。
“微臣不敢,乡野村民哪有胆子欺瞒陛下,故而微臣觉着吴先生的戏曲定然是有所触动而来。”那人连忙和广安王一唱一和。
在场的人哪里有不明白,福安王的身世传得沸沸扬扬,而吴启佑又是霍家的长房太太,吴启佑以往自在山水,自然是写的一些稀奇的民间小人物趣事儿,突然画风突变肯定是有缘由,但话已经说到了这个点上,就差戳破那一层纸,没有愿意身先士卒,大殿一阵沉默。
诸人的心思不一,兴华帝只能开口:“外间传言,朕也略有耳闻,不过此事朕既然交给了明睿候彻查,适才朕也询问过,明睿候恳请朕再宽限几日,朕已经应允。”
“父皇。”兴华帝话音一落,广安王就已经站起身,“父皇,事关皇室血统,现下已然闹得满城风雨,谣言已经传了两个多月,明睿候却一点证据也没有查到,实在是办事不利。不过明睿候素来雷厉风行,此次之事耗时颇多,倒是令人费解。”
“王爷教训的是,的确是微臣力有所怠。”温亭湛很是谦和的站起身大方承认。
“是力所有怠,还是心有所怠,那就只有明睿候心里明白。”广安王意有所指道。
“王爷慎言,微臣对朝廷之事,对陛下之命,素来战战兢兢,丝毫不敢懈怠。”温亭湛背脊笔直,“实不相瞒,此事在陛下下旨命微臣调查之前,微臣已然听到了些风声,这才以巡查为由,亲自去了徽州,可此事到底发生在三十多年前,又是出在宫内。微臣便是再有几分急智,身在苏州也实在是鞭长莫及,故而才恳求陛下宽限数日,让微臣能够在帝都多查一番。兹事体大,需得谨慎周全。”
温亭湛的话得到了不少大臣的认可,并不是因为和温亭湛有交情他们才站在温亭湛这一边,而是事实如此,温亭湛不过才二十五,三十多年前他尚且没有出生,他身兼两省在江南一带政事上没有疏忽,还亲自去了徽州调查,已经是能人之不能,封印之后将两江安排的妥妥帖帖,马不停蹄的上帝都,到了帝都也没有一日闲着,其尽心尽力有眼睛之人都看得见。
虽然没有人站出来为温亭湛说话,可大部分人的神情已经表达了他们的想法,至少这个时候和温亭湛有利益冲突的人也好,和温亭湛不合之人也罢,都没有一个敢站出来指责温亭湛,足见温亭湛的话没人可以反驳。
“明睿候劳苦功高,身兼两省,前无先例,却依然将两省治理的井井有条,适才是本王冒犯。”广安王倒是很会给自己找梯子,对着温亭湛遥遥一敬,“明睿候切莫介怀。”
“岂敢。”温亭湛也端起酒杯,“王爷念及兄弟之情,对此事心急也是情理之中。”
广安王目光冷光一闪而过,转过身对兴华帝道:“父皇,明睿候倒是儿臣的知己。自从九弟之事被暴『露』出来,儿臣实在是日思夜忧,这等传言实在是诛心之言,是国事也是事关儿臣之家事,因此儿臣也颇为费心思想要力破谣言,便派人去了宣州一趟,倒是有所收获。”
兴华帝看了看温亭湛,又看了看广安王,最后目光落在萧士睿的身上。
萧士睿便站起身道:“四皇叔今儿乃是除夕,四皇叔一心为九皇叔着想,也不必急于一时,待到过了年关,再向皇祖父奏明也不迟。”
“太孙此言差矣,事既已至此何不说个清楚明白,也好堵住悠悠之口。”广安王反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