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这一刀命中,便可为自己,为自己的妻儿报仇!
哪怕事后因此而死,王志州也不再有怨尤。
他的眼中满是期待和狂热,手上的力道更重,甚至都能感受到刀尖触碰到皮肤的感觉。
可就在他以为大仇得报的当口,一只手却已落在他持刀挥下的,迅速一提一翻,竟让他用全身之力下刺的这一刀顿时僵住。
这让王志州整个人都为之一震,一声嘶吼从嗓子里猛然憋出,他再度加力,想要从那只手的控制下继续下刺。
可结果却如蚍蜉撼树,连一丝都动不了,反倒是那只攥住他手腕的大手在这时猛然一翻一折,喀嚓一声,王志州的手腕应声而折,然后他的胸口也受到一股大力袭击,本来要压向孔世达的身体,跟着便凌空而起,倒飞而出。
砰一声闷响后,王志州整个人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态趴在了地上。
本就伤势未得痊愈的他,现在更是如雪上加霜,浑身的骨头都似已断裂,剧烈的疼痛,让他只能趴那儿倒抽冷气,却是连头都抬不起来。
孔世达面色铁青,眼中除了惊恐之外,还有浓浓的愤怒。
他怎么都没想到竟然会有人在曲阜,在孔府门前对自己下手。
要不是身边有孔延这样的护卫,自己真就要被这么个臭乞丐给刺杀了。
是的,及时出手的,正是他身边一个不怎么起眼的伴当。
这位虽然模样普通,衣着寻常,就和任何一个仆从没有区别。但事实上,这个叫孔延的伴当却有着一身相当不俗的武艺,足以应付任何突发状况,确保孔世达的安全。
“把他给我带过来,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有这样的胆子……”孔世达咬牙切齿道,目光凶狠地盯着还在前方颤抖的王志州,“现在知道害怕,迟了!我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却是会错了意,王志州的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因为不甘!
明明都已经到了这最后一步了,明明自己一刀都已刺到对方身上,怎么竟还是功亏一篑啊……
完了,自己这下必然再次落入孔家之手,而这一回,恐怕再不可能有机会留下性命,向孔家报仇了!
孔延答应一声,迅速上前,一把薅住王志州的头发,将他直往前拖。同时脚上微微一抬,将他本就不受控制的短刀轻松踢飞。在把人拖到孔世达跟前时,手上才一用力,将其面貌显露在主子跟前。
孔世达眯眼打量了王志州好一阵后,才突然认出他来,眼中异色一闪:“是你……”
“孔世达,恶贼!就算我现在杀不了你,等我死了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王志州眼中燃烧着两丛火焰,厉声叫道。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这样而已了。
“我正愁找不到地方发泄呢,你可害苦了我。这次我就要好好整治你,以泄我心头之恨!”孔世达狞笑一声,已然有了主意。
就是这个家伙,害得自己被族中所罚,数月来只能在祠堂里思过。
本以为他早已死去,连他家人都已受到了应有的惩处,自己今后都不能出口恶气了。没想到,这王志州居然没死,现在还自己送上门来了。
老天对自己真是不薄啊!
老天真是瞎了眼!
看着对方那一副吃定自己,得意猖狂的样子,王志州也在心中连声咒骂。
不然,为什么自己一个本本分分之人会遭受这样的苦难,自己的妻儿会招来无妄横祸,而真正犯下大罪的孔世达,却能逍遥法外。
为何孔家这样表面道貌岸然,实则坏事做尽的世家大族却又能子孙延绵,享誉天下?
这不是老天瞎眼,天道不公,又是什么?
“若能看着孔家遭受报应,我就是粉身碎骨,魂飞魄散,也在所不惜啊……”王志州心中呐喊着,作着最后的挣扎,张嘴,一口血沫,直朝着孔世达喷去。
这一下却被孔世达轻易闪过,狞笑一声:“先卸了他的下巴,免得他咬舌自尽。等我回来,再慢慢炮制……”
孔延答应一声,便弯腰出手,轻松卸脱了王志州的下巴。
而就在这时,一阵惊呼由远而近,不住响起。
这让把注意力完全落在王志州身上的孔世达微微一怔,自己这下确实有些大意了,忘了这是在光天化日之下,一旦让其他百姓瞧见这一幕,可是会影响孔家在大家心目中高尚形象的。
只是这些家伙,如此大叫着,也太大惊小怪了。
就在他猛一抬头,想和前方那些惊叫的百姓们说话,安抚众人时,却赫然发现,引得前方百姓惊叫连连的缘由不在自己这边,而是来自一队骑兵。
一队数百人的骑兵,正沿着曲阜县城并不算太宽阔的石板长街快速奔驰着,眨眼间就要到他们跟前。
问题还不在于在些骑士的奔驰,而在他们的装束。
他们竟然是一副皮甲散发,快刀弯弓的打扮——这分明就是鬼戎骑兵!
这些鬼戎蛮子怎么突然变卦了,不是说好要与自己在城外接头,安排一切后再入城吗?怎么就擅自跑进来了?
而且,他们约好了是在西郊相见,现在却是从南边入城,这是为了杀自家一个措手不及吗?
愣愣间,孔世达生出了诸多疑惑,犹豫着,张口还想招呼他们,问下究竟。
结果,还没等他出声呢,当先一骑已疾驰而来,到了他们几个跟前,那马居然也没有半点要减速的意思,依然全速冲来,骑士手中,刀也已然扬起。
孔世达瞬间就被惊住,连闪躲都做不到了。
倒是刚刚还控制着孔延,见状猛然出手,把他往旁边一拉,手一抖,一条铁链已如灵蛇般从袖中蹿出,随着他身子一矮,铁链已急缠向冲刺而来的快马前蹄。
在不知对方来意的情况下,孔延可不敢真伤了人。
结果他这一下却落在了空处,因为就在这一链抽缠出去的同时,马上骑士竟猛然一个提缰,让骏马在疾驰间一声嘶鸣,然后即刻而止,两只前蹄当即高高尥起,正好躲开了这一链。
然后就听砰的一声闷响,又迅然落下的两只马蹄,便重重踏在了中门大开的孔延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