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差点小瞧了这位赵家长子!
孙宁心中迅速作出了判断,此人看似暴躁易怒,思想简单,可其实要比赵乾顺心思缜密得多了。
居然能在不动声色间,因势利导,就差点把自己坑进陷阱之中。
原来,他之前一直表现的鲁莽率直那都是假装出来的,为的就是让人轻视他,从而被他一击而杀。
再仔细想来,自己之前就是完全被赵乾惠给利用了,所以才有主动对赵乾顺下手一事。而其实他的破绽,也早就在杨岳和三家偷换粮食一案时暴露了。
若不是他早有针对布置,粮仓中粮食被偷换一事怎么会如此轻易就被查出幕后黑手,而且顺理成章就和杨岳他们关联了起来?
天下哪有如此凑巧的事情,就跟直接把对手的罪证往这手里塞一样。
其人心思深沉,大智若愚,可很不好对付啊!
孙宁的心思在短短片刻内转动想到了许多,但脸上表情却无任何变化,只是一副不肯受令的模样。
赵乾惠也是一副意外的模样:“那你说,此事该怎么办?毕竟事急从权,我们总该为父亲分忧,做好应对的策略吧?”
“我们身为儿子为父亲分忧自然是理所应该的,但是,这事也得讲究一个策略,至少要让父亲能够心安。”孙宁反应也自不慢,迅速拿出了对策来,“而直接调动洛阳兵马,却只会让父亲感受到威胁。
“所以在我看来,调兵应对不急于一时,我也不认为开封那边真会即刻出兵而来。我们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将一切报于父亲,再由他定夺。”
赵乾惠微微眯起了眼睛来:“既然你是这么想的,那今夜为何又来见我?”
那还不是因为我本想利用你吗?
可你的能耐比我想象的要强,还要顺势坑我,我才不得不退而求其次了。
这样的回答自然是不能宣诸于口的,孙宁只能回道:“当时只是担心父亲未必会信我,才想着拉上大哥你一起去见父亲。你毕竟是长子,也更受父亲看重,你的话他多少会听。”
赵乾惠叹了口气:“要真按你说的,我也不会被剥夺职权,禁足在家了。”
“那不同,那只是父亲关爱大哥你的一点惩戒而已,他又没有把你的兵符也一并夺走。所以说,你还是深受父亲重视,希望你能成为世子,将来继任我平天军大将军之位的。”
孙宁极力开脱般说道:“所以大哥,此事关系到咱们赵家在洛阳,在平天军中的声望影响,你不出面,谁有这个资格呢?”
没想到老三这回竟如此能言善辩了,这让赵乾惠都有些措手不及。愣了片刻后,才又提出一个问题:“其实无论我是否与你同往,事情依然不好解决,父亲也依然不会采信咱们的一面之词。
“你也知道那三家有多重要,没有确凿证据,父亲怎么可能直接对他们下手呢?”
“那要是我们能拿出确凿证据出来呢?”孙宁又问了一句。
“这不可能吧?”赵乾惠不以为然地摇头。
“之前或许没有,但过了今夜,等他们去了开封后就有了。”
“嗯?”
“你想啊,既然三家向秦玉德求援,他又必然会做出反应,那在此之前,是不是一定会派人,或是送来一封回信?只要咱们能拿到这封回信,交到父亲手上,他就必然会信其事了!”
赵乾惠又看了孙宁半晌,最后也不得不承认这一说法是在理的。
王高童三家现在是洛阳城里的人,本就该受自家节制,现在因为犯了事居然去开封求救,已然犯下了大忌讳。
自己父亲因此动怒对他们出手,自然也就变得顺理成章。
他们两人作为儿子,在知道这些,又掌握确凿证据之下,自然更有责任将此种情况通通报与父亲了。
这么想来,一切顺理成章,他也确实不好再有坚持。
赵乾惠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还是三弟你思虑周到,我去更衣,然后随你去见父亲。”
“好,我在这儿等你。”孙宁点头应道。
当赵乾惠走出房门时,他又回头望了眼依然坐那儿,慢慢喝着茶水的孙宁,心中不禁翻起了一阵波涛。
他真没想到,自己的这一招顺水推舟的高妙策略会失败。
是的,他赵乾惠一直都在伪装,在隐藏,他所表现出来的冲动易怒,鲁莽随性,那都是表象而已。
为的自然是对付内外两大目标了。
对内,是两个觊觎世子之位的弟弟,尤其是老三,他有头脑,也会带兵,而且还有父亲续弦的后母和舅舅撑腰。相比于不知所谓的老二,老三确实是极大的威胁了。
所以这次他刻意伤了老三,又借机与之交好,并一起对付老二……这一切说到底就是一个局,一个借机将老三也一并拉下马的局。
只要他今晚真就因为一时兴奋,以为计划成功而从自己手中接下了书信和令符,后面的事情,就够他喝上一壶了。
不但那边军营不会认,以为他是乱命,自己这边也会在随后否认一切,认定了那书信是伪造,令符是被盗取的。
到那时,老三就会成为图谋不轨之人,跳进黄河也水洗不清,从而彻底失去竞争世子之位的机会。
至于他一直隐藏自身的另一个对外的目标,则是平天军中的另两位将军了。
秦德玉也好,李万年也好,对自家在平天军中的地位觊觎已久,只是因为父亲的存在,才让他们不敢乱来。
所以他作为父亲指定的接班人,自然要为将来做好准备。先是麻痹对手,一旦真到了那一日,自己就能在他们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可没想到的是,自己以为能轻易瞒过并解决的老三,在这个节骨眼上却突然不再按自己的剧本行事了。
他到底是真心不敢犯错,还是刚刚看出了破绽?
这让赵乾惠心生警惕,觉着自己有必要重新审视这个同父异母的兄弟了。
当然,那都是今后的事情,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让父亲相信其事,并且做好应对的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