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进入重重宫墙之后,外间的阵阵欢呼才慢慢小下来,最后只剩下隐约传入。
不过宫内人等,也早沿途跪拜,恭迎皇帝归来。
这其中表现得最激动的,自然非魏绅莫属了。
这个打从孙宁穿越以来就已陪在他身边,忠心耿耿的太监,此时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又笑又哭,伏在孙宁脚下,呜呜道:“主子,您可回来了……这一年,老奴都担心死了,早知道当初就随主子您一道去北边了,也好照顾主子的起居……
“您看看您,都黑了瘦了这么多,这都是奴婢的过错啊……”
孙宁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动地看着趴跪在脚前的魏绅,只能一边伸手将他搀扶起来,一面笑道:“你这奴才又不是将军,也不会武艺,随朕北伐能有什么用?”
“可奴婢会照顾主子的起居啊……”
“身在军中,就该有军人的样子,岂能因我是皇帝就专门派人伺候。要真如此,我军还能取得如此大胜吗?”
孙宁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朕知道你的忠心,不过你只要在宫里做好自己的事情便可,其他的,就不用想了。”
魏绅吸了吸鼻子,只能是答应了一声:“奴婢遵旨。”
“好了,你们也别这么干站着,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孙宁又随意地摆了下手,示意众宫人可以散去了。
从城外到城内,又是朝臣又是百姓的,孙宁应对着早已乏累,不想再和这些宫里的人多作应酬,只留下一句:“这次朕凯旋,宫里都有赏赐。”
其实大家在此迎候,更多也是为了这一句,自然又是一阵欢呼,然后便按孙宁说的,迅速散去。
只有魏绅带了几人,随着孙宁继续往前:“主子可是要去见娘娘吗?”
直到今日,皇帝后宫依然只有皇后萧倩一个女人,这让当初一直照顾保庆帝起居的魏绅都有些惊讶了,自家主子是真在大变故后彻底转了性了呀。
“自然,还有见我的儿子。我都没见过他呢。”孙宁满是期待地说道。
说来也是可怜,儿子孙淮都已经快满一岁了,结果作为父亲的他都还没见过一面呢。
现在终于平安归来,孙宁自然是要好好看看儿子,弥补这一年的缺失了。
“奴婢这就带主子过去!”魏绅当即头前领路,走得飞快,一路就往后宫而去,很快就来到了皇后所在的凤鸣宫。
这宫内的宫女太监什么的,一见着孙宁过来,自然全都迎接参见,又是好一通的忙乱。
但孙宁却已经顾不上在意他们了,只随意摆摆手,便径直往里走。
直到来到一间轩敞的屋子前,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背对着自己,在一张罗汉榻前对着个小小的人儿拍手,口中轻呼:“来,过来,到娘这儿来……”孙宁的脚步才骤然一止,脸上兴奋的表情,也骤然消散,变得温柔。
魏绅刚想出声,就被孙宁摆手打断,又冲他往外一挥,他便会意地冲皇帝又行一礼,无声地退到了门外。
而孙宁,则轻轻走进房间,一步步走过去。越接近那两个人儿,孙宁脸上的表情就越是温柔,动作也变得更轻更缓。
“啊啊……”
因为背对着孙宁的缘故,萧倩似乎完全不知道有人靠近,倒是她面前的孩子,看到这么个大家伙走过来,有些好奇地冲自己母亲叫着,最后还喊了几声:“娘……娘……”
因为分心的缘故,本来就是勉强能走动几下的孩子一下就栽倒。
好在,床上垫了厚厚的褥子,倒不怕真把他给摔伤了。而在倒下后,他索性也不再起来,就这么手脚并用的,直朝母亲这边爬来,口中依然喊着:“娘……娘……”
这时孙宁也已经来到萧倩身后,手伸出,便要搭上她的肩头。
可就在这一瞬间,他的动作却又突然顿住了,最后只轻轻唤了一声:“倩儿……”语气里,满满的都是歉疚和不安。
刚看到萧倩时,孙宁还没转过弯来,但此刻,他却已经明白了,这是妻子在怪他,怨他啊。
自己回宫,多大的动静,恐怕这座不算太大的皇宫里,每个角落里的人都已知道这一大事了,身为皇后,后宫之主的她又怎会不知?
她不出现在外边迎候,其本身就已经足够说明态度了。
而眼下的情况,就更是落实了这一判断。
萧倩是什么人?
在当初,那也是仗剑走天下的侠女,一身武艺就是孙宁都不敢小觑了。以她的本事,她的经验,会连有人出现在自己屋外都不知道吗?
连儿子这么个小小的人儿都有反应,她又怎可能依然不为所动呢?
唯一的解释,就只剩下,她心下有着怨怪,此时正是使性子呢。
所以孙宁的动作更轻,声音更柔,在喊了她一声后,双手突然上前一探,搂向了妻子的肩头:“这一年来,让你受苦担心了……”
同时,又稍稍用力一扮,终于是把一直背对着自己的萧倩给转了过来。
入眼的,还是那个俏丽中带着英气的美丽人儿,但因为有了儿子的关系,她又多了几分母性的柔和。
一年时间,并没有在萧倩的身上留下什么痕迹。
但是,她的双眼却是通红的,早蓄满了泪水。
此时,被孙宁这一下转过身来,终于是彻底控制不住自己了,两行泪就这么滑落:“你……你终于回来了……之前我还以为你……”说着,一对素拳,轻轻砸在了孙宁的胸口。
有埋怨,但更多的,却是喜悦之下的发泄。
孙宁自然不可能去作回避,更是用力抱住了妻子:“我回来了,这一年让你担惊受怕,让你一个人生下儿子,都是我的错……”
萧倩张嘴,似乎是想再说些什么埋怨的话,但这一刻,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同样用力地,抱住了自己的丈夫,恨不能让两人就这样彻底融为一体。
而泪水,却还是止不住地流……
身后榻上的皇长子孙淮,则明显愣在了那儿,张大了眼睛,嘴里吐着奶泡,完全不知道这到底是出了什么状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