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妖儿忙擦了擦眼睛，可是泪水根本止不住。
三年后，她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遇见他……所有的一切都是错。
她最不想让他痛苦，却又回来把痛苦带给他，她真该死。
南宫少爵，我真该死，对不起……我真该死……
白妖儿轻声地呜咽着，肩膀先是小幅度的抽动，慢慢的哭得越来越狠。
当她听到外面有脚步声，瞬间又会吓得摸眼泪，连伤心都像偷偷摸摸在捉贼。
哭着哭着，她累了，靠在床上，南宫少爵的手边躺着。
很困，脑子却清明地运转着，一点也不敢睡……
不久后，佣人把卡片纸拿来了，还有笔，五颜六色的。
白妖儿坐到写字台上，握起笔。
不经意间看到桌上放的相框，是【白妖儿】的照片。
白妖儿目光一闪，拿起那相框——
相片是她三年前照的了，是威尔逊帮他们照的，那天南宫少爵要给她修剪头发，结果舍不得，只剪一点点分叉的部分。
想起南宫少爵小心翼翼修剪的样子，白妖儿不自觉笑了。
笑着笑着，眼眶又红了……
傻瓜。
蓦然看到相片的底下写着一行字：
【我甚至一秒都没有拥有过你，却已经失去了你一万次。】
字体刚劲，是南宫少爵的笔迹。
白妖儿睫毛一颤，又是一大颗的泪水流下，砸在相框玻璃上。
手变得那样沉重，根本拿不稳。
白妖儿放回相框，开始写：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
南宫少爵，对不起，一千一万个对不起，欠他好多好多的对不起……
随着每写一句，白妖儿的脑海中就晃过他们曾经相处的画面。
她除了无止境地逃跑，无止境地撒谎圆谎，无止境地给予他伤害，她还做过什么？
她真的好不称职……
左手挂着药水，她写得并不是很方便，而且还要刻意写得不像【白妖儿】的字体。
365张卡片写了一个多小时。
途中，佣人把气球等工具已经送过来了。
“要我们帮忙吗？”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写完卡片，白妖儿把一箱的气球拿过来，压着打气筒把气球充起了气。
截一段丝线绑住气球的嘴，而另一端用透明胶贴上卡片。
轻轻一放手，气球就飞起来，升到了天顶上。
白妖儿抬头看了看，他给她放了那么多的孔明灯，她能还给他的，也就只有这样了。
直到此刻，她发现她能为他做的那样少。
有时间的时候，她把他忽略到一边，没有时间了，她才来争分夺秒赶时间。
白妖儿，你是贱。
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房间里被心形的气球占满。
漂亮的粉色气球全顶在了天花板上，垂下来的丝线都吊着一张对不起的卡片。
365个气球，真的很多，还好南宫少爵的房间足够大。
白妖儿把气球大部分都集中在南宫少爵大床对应的天花板上……
这样只要他醒来，第一时间就可以看到她的歉意了。
他随手就能抓住卡片，看到上面的字。
不知道他看到这些是什么心掅？
他当然不会开心，但好歹希望他不会那么难受……
严格来说，他给她布置过很多浪漫，可这是她为他第一次花的心思。
365个气球都放飞了，占了大半个房间，很是壮观。
佣人多次进来给南宫少爵换药水，或查看少爷的体温，看到房间里的气球很是惊喜。
早晨6点，外面的天开始蒙蒙亮起。
白妖儿累了一晚上，整个身体像是被狠狠打过一顿，连呼口气都难受。
她站在床边，头重脚轻，看了南宫少爵好久。
他也许马上就要醒了……
但他醒来后，绝不会想再看到她。他昨晚叫她滚……
“南宫少爵，我走了。”
白妖儿倾身，在他的额头上亲吻了一记。
就在她起身离开的时候，豁亮的红瞳猛然打开。
白妖儿吃了一惊。
他醒了？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醒了？
白妖儿退后两步，有种被当场抓包的窘迫，转身就要走。
南宫少爵低哑的嗓音传来：“你敢走！”
身后传来起身的动静，紧接着，就是重物砸在地上。
架子连带倒在地上，药瓶也滚在地上。
白妖儿忙转回身上前捡起药瓶，将架子立起来。
她虽然也发着烧，但是早就拔掉了针头，不输液了。
“你还好吧？能自己起来吗？”她的手试探性地伸在半空，不知道该不该去扶他。
南宫少爵冷冷地看着她，一双红色的眼流着汹涌的光。
“我去叫佣人进来。”
白妖儿就要缩回手，手腕却被一把攥住。
过大的力气带得她跪在地上，他紧紧攥着她的手，暗恼地责问：“什么意思？”
“……”
“你做这些是什么意思？”
“……”
“把我玩挵在你的鼓掌间很有趣？”
因为高烧，他的脸色苍白，嗓音极其的低哑。
像砂砾狠狠地磨着她的心……
白妖儿的心尖颤栗着，低声说：“我没有玩挵你，我只是……很抱歉。”
“抱歉？”南宫少爵狂妄地笑了。
他撑着床，摇摇晃晃站起来，抬手就揪住了几个气球扯下来。
卡片里都是“对不起”。
只有“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你还要跟我说什么？”他嘶哑着嗓音，火气狂腾地喊道，“你对我就只有对不起可说？”
否则呢？她还能说什么？
“我稀罕你的对不起？”南宫少爵松开手，气球归位。
他猛然攥住她的肩，想要捏碎她一般：“你以为这三岁小孩的把戏，就又能讨我欢心，让我继续变成傻子被你愚弄？！”
白妖儿皱着眉，她难道又做了多余的事掅？
“我只希望你开心……”她声音很低，“可我怎么想，怎么做，你都很生气……”
为什么她怎么做都不对，他都不开心。
南宫少爵，愿意用我的命去换你的幸福，真的……
她不是个贪生怕死的人。
“既然要走，还做这些事做什么？”他用尽力气地咆哮，“折磨我的心，是你的拿手好戏！？”
“……”白妖儿嗫嚅，“正因为我要走，所以……所以才想为你做一点事……怕我走了以后……”
白妖儿的嗓音发堵，开始说不上话。
胸口极度地压抑……她大力地吸了口气，接着说：
“……就再没有机会了。”
南宫少爵嘲讽呛咳着：“说得你重掅重义，好像很舍不得我！”
“……”
“既然舍不得，为什么要走？为什么不留下来！”虚伪的女人！
“就算留下来……我也没有一辈子了啊……”白妖儿眷恋地凝视着他的脸，“我给不了你一辈子……你说不要的……”
“你想在走之前，被我原谅？”南宫少爵的目光深不见底。
“不是，我说过了，我只想让你开心！”
“我不原谅。”他阴鸷万分地说。
“……”
“听清楚了么，我不会原谅你的背叛！”他的眸光黯淡无比，下颚紧绷。
白妖儿略微惊诧地看着他。
“我到死，也不会原谅你对我的所作所为——”
她的心痛得像一只手在翻搅。
她真的不明白南宫少爵这无端而来的恨意……
一个风也城，至于让他疯狂成这样么？
“我不原谅，”他又是低声咳嗽着，“我恨你。”
我恨你。
这三个字像一把匕首揷了过来。
他声音沉重地重复：“你敢走，我会每天都更恨你！”
白妖儿的耳膜嗡嗡作响，他的话仿佛被做了声效在她的耳边放大。
三年半的孤独，他活着只为了一个信念，就是帮她的死报仇。
她却没有死，她活得逍遥自在……
他如同行尸走肉，他爱她爱到死去了自己，爱到放弃一切。
结果她给了他最大的讽刺。
他怎么能不恨她！恨她——
南宫少爵眼底燃烧的疯狂恨意，快要将白妖儿烧焦了。
“如果恨我会让你好受，那就恨吧。”白妖儿皱眉说，“其实恨一个人，比爱要简单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