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儿等急了可以加V群,苍山经常性在群里通报码字进度。
先发一半,另一半在改,也装不到一章里去。
——————————————————(正文)
齐磊抛出了一篇又一篇的文章。
这些文章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要么是事实,要么就是难以验证真伪。
言之凿凿,一看就像真的。
除了“消费主义”的那些软广有着概念捆绑,以及引导过度消费的嫌疑,其它讨论文化知识的小作文也无一不是有理有据。
岳飞确实情商不高,缺少政治智慧;倭国确实有许多地方,是看上去让人震惊的。
然而,从专业人士的眼中来看,这是管中窥豹、以偏概全!你不能把它单独拿出来说事啊!
这是不道德的,不能概括他们的一生!
简直就是卖弄!
但是,话说回来了,恶心就恶心在这儿!
大众可没这个辨识能力,是很容易被误导、利用的。
包括那些倭国的小作文。
个个都被包裹了理性的外衣,张嘴闭嘴实事求是,不要盲目自大,随处可见“承认别人比我们强很难吗?”
句句都是“理性看待差距,才能迎头赶上”,让你连反驳都没法反驳。
但凡你说点不符合文章价值观的东西,自己都感觉,我是不是不理性了?我是不是自大了?
那你说,如果抛开事件本事,什么“煮饭仙人”之类的伪命题,这种倡导民众理性、谦虚、共勉的小作文,有毛病吗?这种站在道德制高点的东西,有错吗?
至少站在齐磊面前的张路臣、廖凡义、庞清方还没反映过来,他们也没觉得这种文体哪有毛病。
可是,齐磊知道,有!!
而且,毛病大了去了。
“张伯伯,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那么别扭?”齐磊看着几人,“不光内容别扭,连文体都觉得别扭,可又说不上哪有问题?”
这时,廖凡义拿起一篇小作文,好好看了看,眉头皱的更紧了。
确实很别扭,好好研究研究,也许能找到问题有哪儿。可是,冷不丁的一看,真分辨不出哪有问题。
“呵呵。”齐磊冷然一笑,“连你们这些专业人士都一时难以分辨,那你们说,普通老百姓能分辩吗?”
张路臣皱眉,“你到底在说什么?”
齐磊,“文体其实没问题,内容其实问题也不大。最大的问题在于,他的信息投送对象!”
“......”
“......”
“......”
齐磊又把“煮饭仙人”那篇抽出来,“咱们就拿这篇来说吧!”
“如果这个信息是投放给一个厨师,厨师要么嗤之以鼻,要么以此为激励,对吧?不会有其它的想法。”
“因为厨师也煮饭,他知道里面的门道,也清楚专业的技巧。所以,好与不好,对与不对,这东西给厨师看,一点问题都没有。”
“可是,如果你给一个不煮饭的人看呢?一个外行眼里,他会觉得,全中国的厨师还不如人家一个煮饭的!”
“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再比如这个。”齐磊拿出一份,这是一篇分析中外军力的文章。
里面依旧充斥着各种理性,各种实事求是,把当下国内军力扁的一文不值,飞机有多落后,装备有多不堪一击,老美有多先进。
顺带,还提了一嘴国力上的差距。
最后告诉你,认清差距才能追赶,盲目自信是要吃大亏的!
“你们说,这文章有毛病吗?好像...没毛病吧?很客观,很忠恳吧?甚至有着爱国者的味道!”
“可是,问题来了!这篇文章,给一个将军,一个上层主事的,一个军事科研的工作者看,是勉力!”
“可是给老百姓看,这问题就大了去了!”
齐磊突然拔高声调,“一位将军,会不会在上战场之前对他的战士说,我们的装备很烂,打不过人家?”
“一位船长,会不会对他的水兵说,外面有谁谁的航母,咱们别出去了,差距太大?”
齐磊突然有点激动了,不知道怎么的,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局座在上节目的时候,痛哭流涕的场景,他有点理解这位将军那种委屈的心境了。
他们一线工作者呕心沥血地搞研究,搞国防,最后没被敌人瞧不起,却被本国那些臭鱼烂虾带了节奏。
以至于被自己保护的人蔑视!抨击!批评!
得是什么心情!?
越来越激动,抖着那些小作文,“他们说得着吗?他们有什么资格说!?”
“理性!!认清差距!!谦虚共勉!!那是专业人士的事儿!”
“这武器差距,那是一个将军应该保持的理智,而不是战士!”
“飞机不行,那是造飞机的专家们要保持的清醒,而不是普通老百姓!”
“普通民众...普通民众别说分清这些小作文的真伪,鉴别文章的深层含义了,有相当一部分人连基本的理性都保持不了!他们在信息中得到的不是理性共勉、谦虚进步!”
“因为你一篇鸡汤,就励志造飞机的有几个?别说建立理想和价值观了,让他为了造飞机多交几块钱的税,有些人都不乐意!”
“他们得到的反馈是惧怕,是妥协,是张嘴就骂!”
“真打起来是会投降的!会造就一批软骨头的!!”
“觉得哪好,他们是会往出跑的!”
“停!!”张路臣要疯了,真的要疯了,又要晕过去。
这些东西的危害不比什么把主流媒体搞休眠、做信息定制来的小,甚至伤害性远大于此。
这是文化上的蚕食,是侵略,其心可诛!!
张路臣又有些接受不了。是的,接受不了!
做为一个心理学家,他应该理性看待这个问题,可是做为一个爱国者,他真的接受不了。
所以,从心理学的角度,张路臣本能的又要反击,又要找理由。
他也不能免俗了!
“不对!你说的不对!!这些东西...这些东西....”眼神变换。
“这些东西有问题....有问题.....可也不全是有问题!对!不全是有问题!”
瞪眼,“你没法甄别他是别有用心,还是无心之举!对!!你没法甄别!”
“呵呵!”不想,齐磊冷冷一笑,“张伯,你不觉得,如果是咱们自己人写出来的,那更可怕吗!?”
!!!!
张路臣彻底疯了,自己人....
是啊,自己人写的才是更可怕的,更可悲的,也是更绝望的。
整个人都夸了下来:“你...你到底要说什么!?”
齐磊反问,“我要说什么?”
“那好,我来告诉你们,我要说什么。第四阶段!让我来主导,那根本就不是四个任务班完成任务的收割期了!”
“我要把它推演成一场文化侵略,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
“!!!”
“!!!”
几个人瞬间瞳孔放大,眼白充血。
“齐磊!!”张路臣怒喝道,“我提醒你,这个实验仅仅是窥探一下未来的可能,原则上还是遵循社会发展的轨迹。”
“这不是你信马由缰,发挥想象力的画板。你构想的这个未来,太可怕了,也太魔幻了,它几乎不可能发生!”
“不可能吗?”把齐磊都气乐了。
然而,这还没完,廖凡义也开口了,“齐磊,这不现实。”
有些语重心长,“你构想的这个未来,不可能出现!”
廖凡义佩服这个少年的想象力,也折服于他的战略眼光,可这确实太离谱了。
好吧....
你在一个人民淳朴,举国奋起......
穷!但穷的有志气。苦,却苦中有乐。
且未来可期的蓬勃年代说这些?
确实有点让人难以接受。
太遥远了,是当下社会的另一个极端。
这是个什么年代啊?
这是个白衬衫配着淳朴,素面朝天却依旧春风十里的年代。
这是个住着几平米的小房子,吃着最朴素的饭菜,依旧觉得幸福的年代。
这是个与后世截然相反,纯净到没有一丝杂念的年代。
你去和这个年代的人,讲二十年后的群魔乱舞?他们信你才怪!
前面那些,打掉前黑板、信息订制的手段,几个人还能接受。齐磊结合传播学理论演示的那些骚操作,也可以认可。
可是现在...战争!?
这就离谱了。
倒不是张路臣、廖凡义盲目自信,或者过渡乐观。
事实上,做为传播学、社会学、国际关系的学者,他们三个还是很清醒的。文化入侵从未停止,也不是今天齐磊提出来的概念,一直都在。
之所以认为离谱,不是不可能发生,而是不可能输,也不可能出现齐磊所构想的这些情况。
因为在文化防御方面,我们天然的就有优势。
廖凡义也有些激动,“你太小瞧我们这些【守门人】了!”
此时,廖凡义又用到了一个传播学专用名词——守门人。
也叫把关人,同样是一个大众传播学概念。
按字面意思理解就行了,它就相当于一个信息的过滤器。
专业解释是:信息的流动是在一些含有【门区】的渠道里进行的,在这些渠道中,存在着一些把关人,只有符合【群体规范】或【把关人价值标准】的信息才能进入传播渠道。
所谓【门区】,是按“群体传播”划分,传播渠道来定义的。
比如,央妈的受众群体是全体国人。那只要是央妈的覆盖范围之内,都可以叫【门区】。
再比如,一个八卦小报,它的受众群体是什么,那它的【门区】就是这个范围。
整个定义的理解就是,假如一个信息如果想在一个【门区】的范围内传播,那么,它就必需要符合【门区】的群体价值观,或者被守门人甄别,过滤之后才能在门区内传播。
比如一条不符合国家利益的信息,会被央妈过滤出【门区】无法传播。
比如一条经济信息无法在八卦周刊上传播,进入不了这个【门区】。
而负责过滤的,就是【守门人】,也就是审核。
但是,这个审核,与普通民众理解的还不一样。
民众认知的审核是符合法律和道德标尺,一条新闻不犯法、不缺德,那就没问题。
但是,其实还有其它的过滤,就是群体价值观,还有文化上的过滤。
也就是说,可能民众认为没有问题的信息,而在守门人眼中,是存在问题的,不符合群体价值观和文化要求。
别觉得这就是言论不自由,其实在哪都一样。
这个审核存在于任何一个【门区】,中国有,外国有,哪哪都有。
西方再怎么言论自由,也要过滤掉不符合他们价值观的信息。
所以,他们不会报道我们国家富强了、发达了,只会选择性地报道落后的那一面。
这就是【守门人】的作用,保护的是西方群体价值观。
同理,我们也是一样,我们也要保护我们的群本价值观。
而廖凡义之所以这么自信,有两个原因:
第一,在这个年代,每一个传媒人都有守门人的觉悟和义务,有点根红苗正的味道。
第二,传播学、新闻学、社会学、政治学、心理学等等所有的社会科学,研究的是什么啊?
说的有哲理一点,就三点:
一是,“新”!
二是,“变”!
三是,“不变”!
“新”,就是创新,总结归纳人类行为的新规律。
这是最难的,比理工科出成果还要难。一万个做社科的,有半个最顶尖的学者在做这件事。
“变”,就是应变。
人类在发展社会在进步,无时无刻不在变化,需要社会科学随时应对变局,保持先进性。
“不变”,就是防御。
经济侵略、社会冲突、政治蚕食,人与人,人与社会,国与国之间的争斗没有一天停歇,所以防御是最重要的。
守门人这个概念,就是传播学里的防御。
都不要说警惕性,这就好比螃蟹身上那一身的铠甲,是与生俱来的。
而在这方面,没有人比我们做的更好,这是政体和文化底蕴决定的。
五千年的中华文明不是闹着玩的,西方文化再强,你想打进来也不容易。
再加上,政体上我们有天然的优势,【守门人】几乎把一切不良信息挡在了【门区】之外。
你打不进来!
当然了,这种高效的【守门人】概念,也不是完美的。
比如现是2000年,要经济发展,要先让老百姓富起来,所以在守门的过程中有所放水,但是问题不大。
再比如,高效的守门也必然会带来老百姓的逆反心理,认为我们过于保守,甚至是不自由。
可这些都是小问题,总体上来说,还是利大于弊,依旧高效,且完备。
那么问题来了,齐磊写的这些小作文,包括他危言耸听说的这些东西。
在普通人眼里确实隐蔽性高,也确实给他们这些专业人士带来了甄别上的难度。但专业的就是专业的,给我一点时间思考,那点猫腻其实不难发现。
这就是典型的“合法”、“不缺德”,但是不符合“群体价值观和文化定调”。
直接屏蔽到【门区】之外,你连传播都做不到,又哪来的齐磊说的那么多弊端呢?
对于张路臣和廖凡义的这种自信,齐磊翻着白眼,又气乐了。
“你们哪来的这个自信啊!?”
“还是说,你们至今还没理解网络时代的本质是什么啊?”
“????”廖凡义皱眉,依旧强硬,“我倒觉得你太自信了!”
齐磊也不说啥了,直接从桌上抽出一张白纸,“那咱们就再强调一遍吧!”
拿起笔,“守门人是吧?既然提到这了,那咱们就说说这个【守门人】!”
欻!
在纸上划出一条线,“这是传统媒体,单方!!集中!!信息就是这么流动的。”
在线上画了一个点,“一个!!只需要一个守门人,就能守住这条线,这片【门区】。”
三个人凑上来,皱眉看着。
结果,齐磊直接开始在纸上胡乱划线,欻欻欻...
一会儿工夫,纸上展现出无数条线,如同乱麻。
“这是网络时代,双向!!分散!每个人都是传播源。”
“来!”把笔扔给廖凡义,“您来给我设一设这个【守门人】,我看您要怎么守住这么多的【门区】!”
“我......”廖凡义傻了,这怎么设!?
按齐磊的说法,这张纸上,任何两条线的焦点就是一个信息交互的点,就是一个【门区】。
如果按照原本的理论,那就是一个门区至少需要一个守门人吧?
这张纸上得设立无数个守门人!!
也就是说,假定!
网络时代每一个人都是一个信息源,那么就得给每一个人都分配一个守门人。
“这不可能!”
廖凡义终于认识到了问题出在哪,“这不可能啊!!”
一点也没之前那硬气了,还呵斥齐磊?人都傻了。
“对喽!!!”齐磊乖张的一摊手,半嘲讽,半认真。
“您好好研究一下吧,您要是能把这张纸的【守门人】设计明白,也守得住所有【门区】,制定出可行方案来,那....”
玩味一笑:“诺贝尔社会学奖是跑不了了。甚至给您在诺贝尔上面专门设立一个更高的奖项,都是委屈您了!”
说的廖凡义老脸一红,瞎扯什么玩意呢?
然而,齐磊真没开玩笑。
廖凡义要是把这个问题解决了,妥妥的诺贝尔。
网络时代的【守门人】,这是个世纪大课题!!
反正在他重生之前,网络发展都到那个地步了,都要上天了,这个问题依旧没有一个很好的解决方案。
不光中国,全世界都一样。
就像那张纸上的一样,网络时代就像一张蜘蛛网,每一个相交网丝的交点都是一个传播媒介,每个人都是传播媒介,这使得【守门人】概念形同虚设。
你没法再像以前那样,每一个节点都设置一个【守门人】,每一个网友身边都得跟着一个【守门人】。
可是问题来了,不守门行不行?
当然不行!
普通人是没法甄别哪些信息不符合门区的群体利益的,也没那个精力和意愿去自检。
真的就是,大家都认为,只要“不犯法、不缺德”,那我说什么都可以,我就有理。
可从学术上来讲,这是不行的。
不守门,什么信息都蹦出来了,社会就乱了。
也许正常情况下可以,低传播效率的信息,不会成为现象级信息。也不会对【门区】也就是社会造成大的危害。
但是,就后世中国那个网络环境?没有守门人,甚至【守门人】做的不到位,真的就是群魔乱舞。
这就是网络时代,最大的一个难题!
都说西方某国在割裂,肤色问题、两党问题等等,乱象丛生。
可是,起码还保留着群体价值观,那就是自由民主。
你想象一下,如果连自由民主都没有守门人,会是什么情况?
如果我们没有守门人,也是这种割裂、失去群体价值观的的状态,又会是什么样?
再比如,后世的网友都应该有感触,过分言论、以及不符合价值观的信息,就不提了...
都应该遇到过这种状况吧?网络自媒体一句话的噱头新闻,你点进去,看了半天,看了个寂寞,甚至看了个愤怒。
它水了一千字,啥内容没有,东拐西拐,质量奇差。
再有就是,有些博主的内容会让你特别别扭,颠覆三观,甚至觉得恶心。
这在传统媒体时代是不可能出现的,因为守门人守的好,垃圾信息和不符合价值观的信息进不来。
但是,这种现象在网络时代可以。
守不过来!
而一个隐蔽性极高的、包藏祸心的小作文,早几年还没有举报渠道,成了漏网之鱼。
这就是守门人管不过来了,守不住门了。
网络时代,信息爆炸,海量的信息和信息渠道,无数个门区,使得守门的成本、难度无限膨胀,必然是守不住的。
所以,没办法的办法就是...
会看到很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不那么恰当的做法。
比如——河蟹大神。
比如,Qdian的自动审核屏蔽系统....
其实...这也是守门人的概念延伸。
自动审核有弊端吗?有,经常性错封。
为什么不直接用人工审核呢?
因为QDian几十万作者,每天每人更新1000字,就是几亿字的内容!人工成本要多少?能把人审死!
(审核爸爸们!苍山是理解你们的,高抬贵手吧,我是好同志!)
所以,只能是出现敏感词的频率过高,电脑自动屏蔽,不管你是好的内容,还是不好的内容。
包括其它地方,网络上很多“一刀”切政策,看上去不尽如人意,大家会吐槽,明明没问题,为什么就不行?
几乎所有的网站都屏蔽敏感词,网友调侃这叫“自我阉割”,甚至义愤填膺的骂。
可是没办法,不是不想人性化,而是做不到人性化。
你无法设置那么多守门人,每一个词、每一个字的去甄别哪一个敏感词是有害的,哪一个是无害的。
再比如,刚刚被热议的那件事....
对非公有资本媒体的限制议案。
同样被一些人认为不尽如人意,甚至是不自由了。
同样没办法,同样是【守门人】概念。
私营媒体无法保证你能百分百守住你的【门区】,那就必然造成信息传播的隐患,也就是这种小作文的横行。
为了守住门区,国家要付出的成本和努力是巨量的,甚至大到你无法想象。
这在全世界都是难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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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时代,每个人都是信息的传播者,没有守门人的传播者,这是相当可怕的。
就像齐磊现在展示出来的这些东西,如果是传统媒体一眼就看出来有问题,不能送入传播渠道。
可是,普通人能甄别吗?有能力吗?
不良信息一旦落入渠道,要知道,在网络时代,信息是有复刻功能的,有繁殖能力的,一旦散出去,衍生言论你删都删不绝。
影响更大!
所以,不是齐磊瞧不起廖凡义他们这些守门人,而是在后世,他们这些守门人真的失陷了。
传媒人慢下来的那半拍,造成的后果极为严重。
此时,齐磊抿着下唇,心情复杂。
做为后世的媒体人,齐磊是自责的。
于是,他说出了一段导致廖凡义、庞清方等人近乎崩溃的话来。
“我们....”
“我们明明拥有比西方更先进的文化体制,却被说成了落后。”
“我们!!”
“我们明明最在乎底层民众的生活,努力实现共同富裕,却被别有用心的、崇尚【**乐理论】的老外说成了人权洼地,独裁统治!!”
“我们....明明生活水平一天比一天好,但却产生了越来越多的负面消极的情绪。”
“我们明明...”
“明、明!可以在二十年后,依旧拥有像98年一样淳朴积极的笑脸、乐观向上社会的氛围,但却入眼都是焦虑,所见皆为对立!”
看向廖凡义、庞清方、张路臣,反问道:“这些真的只是高速发展的后遗症吗?”
“不!!”
齐磊掷地有声,一字一顿:“这是我们传媒人的....耻、辱!”
外人可能认为是其它因素,什么楼价高、物价高...
可是齐磊知道,真不仅仅是那些事儿,这就是信息传播上的失误。
“耻辱!”
廖凡义三人如遭雷击,石化当场。
虽然他们不知道,齐磊为什么笃定二十年后的会如此不堪,形势如此紧迫。更不理解,他为什么对98年念念不忘。
可是,这段话足以让人惊醒,生出任重道远的使命感。
同样的,办公室内,四个任务班在场的同学们也是张大的嘴巴,目无焦距地看着齐磊。
这一刻....
这孙子好像在发光!
不是那种高高在上的光芒,而是让你不自觉地感觉到,未来...也许真的和他说的一样!
然后,想去改变它!留住今天!
......
办公室门口,林晚箫和老秦并身而立。
林晚箫突然笑了,也想预见一下未来,说了一句,“他将来会是一名企业家,而不是商人!”
老秦则是翻着白眼,瞪了一眼林晚箫,欠你一屁股律师费,你还替他说话呢?
“你也不像个律师,像个爱国者。”
言罢,没有在意林晚箫的反应,而是看向屋中的齐磊,呲牙咧嘴。
“企业家??可惜了啊!”老秦想让他当个战略家,天天坐办公室给我琢磨战略。
又看了两眼,老秦转身离去,一边走,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号码。
“喂....”
...
“进行到第四阶段....成果显着,令人震惊!!”
....
“不是夸张...可以说是保守....”
...
“他说还有第五阶段...没问...年轻嘛,要让他有一点成就感和神秘感。”
....
“我建议上面...派人亲眼来看一看...光看数据不直观。”
....
————————
时间,过的飞快。
转眼已经是4月25号,第四阶段已经整整进行了6天。
此时,正是课间操时间,广播室里,江瑶正组织全校的学生跑操。
大喇叭里,江瑶字正腔圆的语调抑扬顿挫。
不远的会议室门前,廖凡义正嘱咐着周之洲和林佳佳,“别紧张,就当是给我做报告了,里面的和我一样也都是学者。”
两个人点了点头和庞清方一起,准备进会议室。
而临进去之前,都下意识的看向章南和刘卓富。
一个校长、一个班主任,反应却是完全不同的。
章南和蔼可亲,淡然一笑。
老刘则是严师之态,“应付应付就得了,回去好做题!”
好吧,嘴上说应付,给他俩减压。殊不知,背后一只手正攥着罗漂亮的手,把罗漂亮抓的直咧嘴。
人进去了,罗漂亮才一甩手,“你不能轻点!!”
老刘也想轻点,可是....
瞪着眼珠子,回头和罗漂亮咬耳朵,“咱尚北书记都没进来校门,里面都啥人啊?我能不紧张吗!?”
这些都被廖凡义和张路臣看在眼里,淡然一笑,笑刘卓富还是差点意思了。
没见过世面了吧?这有什么的?
看向楼梯处。
开春以后,二中在修缮主楼的房顶,今天工人停工了,但到楼顶的门是开着的。
廖凡义对张路臣道:“走,去抽一口。”
两人顺着楼梯到了顶楼,一出门儿,廖凡义就猛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掏出“点8中南海”给老张点上。
张路臣在他点烟时才发现,“小廖啊...你抖什么啊?”
廖凡义瞪眼,“我没抖!!是你嘴抖!”
张路臣,“我吗?那,那可能是上岁数了吧....”
他俩也说不清到底是谁在抖。
好吧,还笑话人家呢!
不过,他们两个抖不是紧张,而是会议室里正在进行的事情太重要了,决定着学科的起点。
“小廖,你说,能行不?咱们那个方案能过不?”
廖凡义,“应该能行吧!”
张路臣一叹,“熬人啊!”
正说着,却是一抬眼,就见齐磊、宋小乐、李沫、钱宏俊、王学亮和郭志勇那帮孩子,原来也在楼顶。
正在边儿上往下看,看全校跑操呢!
几个少年颇有几分居高临下的超然感觉,一个个要么抱着膀子,要么把手插进口袋。
只见李沫沉默了好久,突然推了推眼镜儿,“我想好了,我想学文,人大经济学院!就是不知道...赵教授要不要我。”
“哎呀,烦死了!”
郭志勇瞥她一眼,“咋的?挣钱挣爽了?要当资本家啊?”
这几天,一班的钱挣嗨了,据说是个天文数字。
却不想,李沫轻蔑的一撇嘴,“肤浅!!老娘是爱钱的人吗?”
郭志勇,“不当资本家,你学啥经济?”
只见李沫突然严肃起来,看着楼下,“必须学经济!”
“只有学经济,才能搞清楚咱们干的那些缺德事儿到底是咋回事,才能知道怎么防。”
“唉,要不是实验需要,我都想抽自己两个嘴巴子,资本家都不是好东西!”
“老娘非得把他们都灭了!”
“这叫知己知彼,懂吗你!?”
钱宏俊一听,“嚓!你还来劲了呢!哥本来是要去人大的啊,你去我就不去了,不想和你一个学院!”
李沫没当回事儿,“你爱去哪去哪,离老娘远点!”
......
宋小乐也有烦恼,“我想和廖老师混啊!可是老子这个成绩可咋整呢?”
看向齐磊,“你说,明年我能不能要个保送啥的?”
齐磊瞥了他一眼,“别想了,你不配!”
“滚!”宋小乐自卑了。老二有啥了不起的?班级万年老二,学年也就摸个前十的边儿!
牛啥啊?
这时,王学亮突然来了句,“齐老二,未来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吗?”
此言一出,把大伙儿都问愣了,齐齐看向齐磊。
仅仅只是从传播学的角度出发,他分析的那个未来....存在吗?
这些天,他们身在其中,而那些坏事儿还都是他们干的,更是深有感触。
齐磊一笑,“怎么了?还早着呢,别多想!”
王学亮撇嘴,“那挺难受的!当下多好,没那么多弯弯绕。”
是啊,齐磊砸吧着嘴,当下多好,可惜未来让人有点失望。
挑逗王学亮:“你不会也想走社科吧?”
王学亮没急着答,沉吟了一下,最后缓缓摇头。
显然,他认真的想了。
这次实验,让大伙都成长了,开始思考以前不会想的问题。
尤其是...我要干什么,我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最后道:“还是算了,理科挺好的。”
朝大伙儿呲牙一笑,“你们都不是啥好人,学社科的将来都特么是混蛋!”
“我没你们那么会玩人,我爸说我就学理,一直学到底,将来搞搞研究挺好的。”
此言一出,大伙儿齐齐点头,“你爸挺了解你的!你吧,智商还行,情商太低,跟张小孩似的!”
王学亮登时不干,“去你们的吧,我比张老师强!”
这是王学亮最后的倔犟了。
大伙儿突然就不说话了,看着楼下,看着天空。
临近五月了,万物复苏,校园里的丁香花开的绚烂明媚。
天很蓝,飘着云。
突然感觉....
真美。
真好!
永远这么好,该有多好。
突然,李沫不知道咋想的,又蹦出一段,一段贼文青,贼飘,还贼有水平的话来。
“天之道,其犹张弓与?”
“高者抑下,下者举之,有余者损之,不足者补之。”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
她突然张开双臂,拥抱着大地!!
“孰能有余以奉天下?”
“唯、有、老、娘!”
“.......”
“......”
“......”
众人怔怔地看着李沫。
有余...以奉天下!?
唯有她李沫?
霸气到没朋友啊!
齐磊更是嘴巴微微张开,惊恐地看着李沫。
突然拍了拍钱宏俊的肩膀:“眼光不错,这娘们儿想当圣人!”
钱宏俊:“......”
钱沫沫:“......”
调侃完两人,齐磊收回笑意,渐渐平静。
可是,谁也不知道,他心里是何等的翻江倒海。
因为,那不仅仅只是一个十七岁少女想要当圣人的霸气宣言。
李沫同时提醒了齐磊,让齐磊有了新的感悟。
此时,空气里飘着丁香的味道,很甜,很让人沉醉。
齐磊有些贪婪的吸着,闭目享受着阳光的抚摸,舒适且满足....
倒不是说,李沫那种“达则兼济天下”的情怀让齐磊有点感同身受,他真的做不到“圣人”的地步。
他自私,自私到只想留在这个年代,这个年华。
而是李沫让他发现一个问题,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他搞错了,从头到尾都搞错了!
表面上看,这次实验,齐磊赢了,再次的赢了!
重生以来,他总是在赢。
以至于,就在李沫犯文青病之前,齐磊还以为人生的意义就是不停的赢,不停的赢下去。
这似乎是人之常情,是每一个人的终极梦想。
赢!!
对于齐磊这个重生者来说,他不但要赢,而且要全赢,不然没脸见广大重生者啊!
不但要在生意上赢得财富,还要在理想中赢得精神上的满足感。
他不是十七岁,他的灵魂已经在时间里穿行了四十个寒暑。
对于一个中年灵魂来说,他很清楚,金钱上的满足不足以支撑幸福,人是有思想的,是需要精神慰藉的。
所以,在努力挣钱的同时,他也在试图赢得精神世界的满足。
他去帮老秦,去帮家人、朋友,去帮自己喜欢的学术领域预见未来,也都是为了满足这方面的需求。
然后,不出意料的,他又赢了。
而且,他会一直赢下去,像其它穿越小说里那样,达到人生巅峰。
富足且满足,有地位有丰富的精神世界。
可是,他发现,这四眼儿妹追求的好像不是赢!或者说,赢不是她的目的,只是她的手段。
她追求的目标更高级,有点隐晦难懂,可是逻辑其实并不复杂。
这就好比,放在个人的角度,很多人的目标是有钱,有很多钱!可是等真正有钱了,又一个个嚷嚷着空虚,似乎没想好有钱之后要干什么。
所以,有钱不是目的,只是为了实现享受生活的手段。
放在一个国家身上,要战胜外敌,那战胜外敌之后呢?
战胜也只是手段,不是目标。目标应该是,战胜之后,人民才能过上好日子。
要是战胜了,还和没战胜一样,那战胜又有什么意义?
放在齐磊身上,三石公司做大做强,他改变未来,要和小马哥打出去,要让传播学追上落后的那半拍。
这些东西,齐磊以前觉得就是他的目的,是人生目标。
可是现在看来,他好像并没想好目标到底是什么。
做大做强了能怎么样?
他想赢!可是赢了之后要干点啥?或者为啥要赢?他没想好!
你都没想好你要什么,未来要什么?赢有个屁用!?
等到二十年后,前世的世界什么样,齐磊所在的世界还是什么样?
唯一不同就是,赢了,没对手了,第一了!
完了就完了!?
那特么的....
那特么的,他还不如李沫呢!
四眼妹儿起码还定了一个目标,让那么恶心人的资本不出来害人。
齐磊呢?
他连这么个目标都没有!!!
操!!
齐磊突然瞳孔放大,越想越不对味儿。
重生两年,他没事儿就毁别人的三观,以此为乐。
而这一刻....
他把自己的三观“聊”崩了!!
是的,真崩了!
咋办!?
而且,齐磊发现了一个更残酷的问题。
像他这么折腾下去,将来玩得不好,那就是第二个小马哥、第二个杰克马,有一堆臭钱,让喷子骂的螺旋上天。
玩的好,也就是个知名企业家、天才中老年,有良心的中国人之类的。
大伙儿图一乐儿,想不起来,也就是个有钱的陌生人。
万一有点什么八卦新闻,比如,和徐小倩吵个架,与吴小贱、唐小奕一起醉个酒啥的,还得上新闻,成为别人谈资笑话儿。
特么的,这有啥意思?
关键问题还在于,隔着次元壁的那些吃瓜老硬币们,也捞不着什么好啊!
依旧生活在那个焦虑、劳累、被支配的时空里,只能看着齐磊的飘渺人生,寻找一点乐趣和慰藉。
齐磊迷茫了,这三观得怎么重塑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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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发一段,下一段大概一小时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