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杭州刺史梁文右正带着一群官员在杭州城外的运河边候着,听闻江淮两道黜置使琼南王李浩就在船上,他特地带领全城官吏出来迎接,然而他数次出声相迎,却不见回应,他只能在河边就这么等着。
“下官杭州刺史梁文右领全州官吏恭迎琼南王大驾!”每隔一会儿,梁文右都会朝李浩的楼船发出拜谒声,他的心中宛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身正不怕影子斜,然而他身不正,自然害怕李浩。
百姓们只知道李浩打仗厉害,号称军神,但在官场上,大部分官员都知道,李浩嫉恶如仇,眼里容不得沙子,他每次任黜置使,都会严查州郡官吏,被李浩撸下去的官员可不在少数,而且个个都是封疆大吏,所以当他听说李浩到来的时候,他已经慌得不行了,赶紧带着众官吏来迎接李浩,生怕有所怠慢。
梁文右多次相请,然而只有飞鹰出来回应了一次:“琼南王不在船上,梁大人请回吧。”之后便再也没人理他了。
梁文右以为李浩不愿见他,心中更慌,只能在这里等着,忽然,叶孟秋一阵风也似地穿过众人,飞身上船,对飞鹰说道:“城中有大批人马欲对王爷不利,速速前去支援!”他说话间举起李浩的令牌,飞鹰二话不说,赶紧打了个呼哨,两百特种兵快速集合,登岸,入城。
梁文右见状一时间有点懵逼,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赶忙大喝:“快!有人欲对琼南王不利,赶紧回去保护王爷!”他便喊边跑,心中暗喜,这可是个大好的拍马屁机会,若是能找个机会保护琼南王,就算琼南王查出自己有什么问题,估计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酒楼包间之中,李浩冷眼扫视周围众人,冷哼道:“本王倒要看看,谁敢放肆!”
韩进一听李浩自称本王,心头没来由地一颤,结结巴巴地问:“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李浩傲然高声道,“大唐律法,折冲都尉并无调兵之权,你忽然带领这么多府兵前来,请出示你的公文和鱼符,倘若没有,等同谋反,谋反,你知道是什么下场吗?”
韩进闻言吓得脸色惨白,向来只有他给别人扣帽子,但李浩现在却提前一步给他扣上了一定大帽子,一开口就是谋反,那可不得了啊。
韩进赶忙大叫:“一派胡言,大家听好了,这人是他们领头的,先把他拿下,将他满嘴牙都敲了,让他说不了话!”
众府兵闻言竟没人敢上前,很显然,李浩之前所说的谋反大罪让他们恐惧。
官场上的昏官大多都是一步一步缓缓堕落的,起初可能就是因为一件小事,比如收受了别人一百贯的贿赂,但渐渐地,就会越陷越深,越做越错,直到最后不可收拾的地步,这就是未来世界非常着名的破窗户理论,只要窗户上有一个小洞,这个洞就会渐渐扩大,到最后整扇窗户都会被破坏,而且屋内的东西也会被盗窃或者毁坏,而一切的起源,只不过是一个指头大的洞而已。
这群士兵只是跟着韩进做过一些坏事,但还没达到不可收拾的程度,要他们谋反,他们是肯定不敢的。
韩进见自己的手下们居然没一个人动弹,恼怒大喝:“你们都在干什么,休要听他危言耸听,此三人就算不是倭寇,也必定是倭寇的探子,嫌疑重大,给我将其拿下,一切后果,有本将军承担,本将军若是承担不了,还有梁大人,梁大人身后,还有赵国公!”
李浩闻言双眼一眯,原来韩进和梁文右之所以能在杭州混得风生水起,是仗了长孙无忌的势,若是旁人,或许会惧怕长孙无忌,但李浩还真不怕长孙无忌,相反,长孙无忌怕他。
韩进的这句话果然有效,众府兵闻言纷纷手持兵器上前,向李浩逼来。
李浩扫视了一眼全场,此刻房间内全是府兵,门外和窗外自然也有府兵,而且许多府兵还配有弓箭,倘若起冲突的话,他倒是有把握全身而退,但李国成和司徒枫就难说了,毕竟箭矢无眼,而且退路都被围,有点冒险。
李浩索性决定扮猪扮到底,举起双手道:“好,我们跟你们走。”
“王……主人!”李国成和司徒枫都着急大叫,李浩朝他们二人眨了眨眼,他们二人也无奈地放下兵器,举起了手。
韩进见状志得意满,大喝道:“拿锁链来!将他们锁上!”
李浩闻言皱眉道:“韩将军,我们只是去配合你们调查,并不是犯人,按大唐律法,你没有资格锁我们。”
韩进闻言皱了皱眉,转念想到反正只要把他们弄入大牢,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于是便摆手道:“罢了,不用锁了,带走便是。”
于是一群人用刀架着李浩他们三人出了包间,然后下楼朝外面走去。
一路来到杭州大牢,韩进忽然大喝一声:“将这三个倭寇给我锁了!”
李浩闻言脸色大变,刚想反抗,但架在脖子上的钢刀顿时一紧,把他的脖子上皮给擦破了一丝,现在他脖子上架着四柄锋利的刀,真的没法反抗。
与此同时,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牢头带着几个狱卒手持三副镣铐走了过来,给他们戴镣铐,李浩看了看这些镣铐,发现铁链不粗,以他的千斤神力,应该能够拉断,于是他便放心不少,索性也用眼神示意司徒枫和李国成不要反抗,他倒要看看,这群人到底胆大妄为到什么程度,先让他们嘚瑟着,他们现在越嘚瑟的厉害,待会哭得越惨。
很快,三人都被戴上了镣铐,韩进和梁平志得意满,梁平记恨司徒枫,抬脚对着司徒枫猛踹了一脚,将司徒枫踹得一阵踉跄,然后梁平趾高气扬地瞪眼喝道:“你不是很厉害吗,你怎么不厉害了,你武艺不是很高吗,来打我呀!”
李浩不发话,司徒枫自然也不敢说话,虽然李浩平时跟他们相处的时候比较随意,但真正该讲规矩的时候,没人敢僭越。
梁平拿了一根鞭子,朝着司徒枫猛力抽下,只听见“啪”的一声脆响,司徒枫的胸口衣衫顿时多了一道猩红的痕迹,很显然,里面的皮肤被抽破了,鲜血瞬间就透出了衣服。
司徒枫紧咬牙关,没有作声。
李浩皱眉望着韩进,寒声道:“韩将军,你并无证据证明我们是倭寇,我们是来配合你调查的,你突然将我们锁拿,还鞭打我们,什么意思?”
韩进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其余人也纷纷仰头哈哈大笑,韩进指着李浩,眉飞色舞道:“你们三个就是倭寇。”
“证据呢?”
韩进得意洋洋道:“证据不着急,待我对你们用完刑,让你们招供写下供词,那就是证据了。”
李浩闻言咬牙沉声道:“你居然想屈打成招!”
“话不要说这么难听嘛。”韩进嘿笑挑眉道,“没错,我们就是要屈打成招,你能奈我何?”
李浩面露狰狞之色,冷然道:“你今日必死。”
“哟!好大的口气!”韩进闻言一阵冷笑,给了梁平一个眼神,梁平会意,一鞭子朝李浩抽来。
李浩刚想挪身,两柄钢刀已经架在了他脖子上,眼看着鞭子劈头抽来,他手脚被缚,而且脖子上架着钢刀,根本无法闪避,只能微微歪一下头,将头脸避开,“啪”地一声,李浩从肩头到胸口的衣服顿时被抽破,露出皮肉之上猩红的鞭痕,这道鞭痕有一尺多长,鲜血缓缓往外溢出,顺着皮肤往下流淌。
“王爷!”
“师父!”
司徒枫和李国成见状失声惊呼出来。
韩进到底是当官的,听到王爷二字,心头顿时打突,疑惑望向李浩,问:“你叫王野?”
李浩觉得自己的身份也没必要隐瞒下去了,冷冷道:“老子姓李。”
“姓李……”韩进忽然有一种很不妙的感觉,问道,“那你叫什么?”
李浩微微昂起头,傲然道:“本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大唐琼南王李浩李诗狂就是我!”
此言一出,宛若晴天霹雳,吓得韩进差点跌坐在地,其余众狱卒和府兵也是震惊不已,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你……你当真……是琼南王?”韩进满脸都是惊惶之色,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
李浩斜了他一眼,冷冷道:“如假包换。”
韩进一时间有点懵逼,但片刻之后,他已开始心念急转,如果眼前这人真是琼南王,那自己死定了,琼南王嫉恶如仇的威名,他早就有所耳闻了,自己不仅得罪了他,还当着他的面做了这么多违背国家律法的勾当,光是私自调兵这一项就足够灭他满门了。
渐渐地,他恶向胆边生,到了如此地步,只有杀人灭口了,也许就算杀了他,自己也会死,但始终都是一死,不如拼一把,说不定还能拉上琼南王做垫背呢。
一念至此,他忽然面露狰狞之色,冷然大喝:“此人竟然冒充琼南郡王,罪大恶极,速速将他格杀!”
一旁的司徒枫和李国成闻言怒急大叫:“你敢!你想造反吗!”
然而韩进的话喊出后,竟没人敢动,此次不同之前,现在李浩已经亮出琼南王身份了,不管是真是假,都不能杀,万一是真的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韩进连喊了三声,都没人睬他,梁平吓得快哭了,急声问:“舅舅,他……他真的是琼南王吗?”
梁平不说话还好,一听到他说话,韩进便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扇在梁平脸上,出手奇重,梁平直接被他扇倒在地,嘴里直吐血,血水中还有白色的牙齿,不止一颗。
“不争气的东西,真想一刀杀了你!”韩进咬牙怒骂一声,锵啷一声拔出腰间唐刀,踏前两步就朝李浩迎头斩下,他是铁了心的要杀李浩,拼个鱼死网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