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长安到并州不算远,但也不近,就在狄仁杰带领大批大理寺捕快前往并州的时候,樊梨花已经带着六万大军包围了西突厥的王庭。
三弥山虽然很大,但山势并不陡,所以也不存在什么较大的天堑,王庭建于山腰部位,高出地平面很多,所以,在王庭城外是没有护城河的。
护城河是个好东西,能有效减缓敌军的攻势,给敌人攀爬城墙大幅增加难度,而西突厥王庭竟然没有护城河,那也就意味着西突厥大军现在所能依仗的,只有城墙。
还好,王庭的城墙很高,比大唐的一般城墙要高出两三米,只比长安城矮一点,可别小看这两三米,这能使得攻城的难度呈倍翻升。
樊梨花此次是围三厥一,主攻东面城墙,辅攻南北城墙,西城墙不攻。
包围王庭的第一天,按照不成文的规矩是不可攻城,必须先劝降,樊梨花派人不断往城内喊话劝降,当天下午,东城门打开,一个使者骑马朝樊梨花他们的临时营地走来。
刚到营地前,那使者就便被唐军围住,一般使者是文臣,而这次的使者居然是个五十多岁的武将,头发已经花白了,可见西突厥的文臣们也是一群孬种,到这种时候,连进入敌军大营之中卖弄口舌都不敢,他们也就在大殿之上嚼嚼舌根,当真如李浩所说,笔下虽有千言,胸中却无一策。
面对唐军的锐利枪戟,武将翻身下马,高声道:“西突厥宁威将军林猛求见大唐樊元帅!”
唐军闻言立刻就有人回营去传话,很快,范水前来通传,大总管樊梨花请林猛去牙帐。
林猛在范水的带领下来到樊梨花牙帐,进入牙帐中,樊梨花坐于军案前,林猛朝樊梨花行礼:“拜见樊大帅。”
樊梨花抬眼看着他,淡淡道:“林将军,好久不见,此次前来,有何事?”
林猛道:“林猛奉可汗之命,前来求和。”
樊梨花丝毫不觉意外,摊手道:“说说阿史那贺鲁的条件。”
林猛道:“樊大帅和林猛乃昔日同僚,也曾合力退过敌军,王庭之中,有无数樊大帅的同袍,还请樊大帅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放西突厥一马。”
樊梨花挑眉问:“这是阿史那贺鲁说的?”
林猛摇头道:“不,这是林猛的话。”
樊梨花闻言冷笑:“林猛,你也是军人出身,当知打仗不是闹着玩,战场之上,即便是父子相见,也只有生死相搏,心慈手软的话,害死的将会是千万弟兄。”
“林猛自然知道。”林猛叹道,“但眼下大战还未开始。”
“大军已动,岂有无功而返之理,当我大唐粮草都是天上掉下来的吗!”樊梨花冷冷道:“废话就不要说了,本总管只想知道,阿史那贺鲁是怎么说的?”
林猛无奈,只能道:“可汗首先要我问樊大帅,大唐是礼仪之邦,如今无端发兵攻打我西突厥,礼在何处,我西突厥近年来似乎并未得罪大唐吧。”
樊梨花起身绕过军案,缓缓踱步道:“说我大唐师出无名是吧,那你回去告诉阿史那贺鲁,他曾对天可汗无礼,直呼我大唐皇帝名讳,还扬言将来有朝一日要攻入大唐,夺去大唐的万里河山,如此罪名,可还足够?”
林猛闻言顿时脸色一黑,这种事情确实有,但一般情况下唐皇不会知道,可樊梨花曾是西突厥将领,自然一清二楚。
“好。”林猛点头道,“可汗说了,不管我西突厥犯了什么错,都愿意求和,可汗愿意割让千里疆土,从此每年向大唐进贡称臣,绝无二心。”
樊梨花冷笑道:“不好意思,西突厥已经不止一次对大唐说过这样的话了,然而每次都阳奉阴违,反复无常,唐皇说了,西突厥可汗都是言而无信的小人,让本总管亲自摘下阿史那贺鲁的首级回去复命,你还是去劝阿史那贺鲁自缚于城门前跪地受降吧,也免得大家妄动刀兵。”
林猛的脸色非常难看,双方的诉求相差十万八千里,谈判崩了,他也不再停留,向樊梨花拱手告辞,退出牙帐,由范水带人送他出营。
林猛回去将谈判内容告诉了阿史那贺鲁,阿史那贺鲁气得浑身直颤,他万万没想到,自己随口吹牛逼的话竟然被樊梨花拿来做把柄了,现在想赖都赖不掉。
其实他的那番话虽然是吹牛逼,但如果他们西突厥足够强大,那就不是吹牛逼了,他真的会那么做,会去攻打大唐,从他对周边那些小国家的侵略就可以看得出来,西突厥是非常有野心的,只不过大唐太强,他们的实力暂时还无法撑起这庞大的野心而已。
唐军继续在阵前朝城内喊话劝降,一群人喊累了便换下一批,从中午一直喊到傍晚时分,忽然,一个身穿金甲白袍的将军出现城头,是杨藩。
杨藩眺望唐军营地,朝身旁亲卫招了招手,道:“传,让唐军大总管樊梨花出来一见!”
数百名传令兵齐声呐喊:“唐军大总管樊梨花出来一见!”
数百人的声音远远传出,一直传进了大唐军营,樊梨花听到之后双眉一蹙,走出牙帐问向范水:“谁要见我?”
范水道:“似乎是王庭的守军主帅,这人大总管你也认识。”
“哦?是谁?”
范水道:“杨藩。”
“是他?”樊梨花有点惊讶。
之前杨定国告诉过她,这个杨藩不简单,让她要小心应付,没想到这么快就遇上了,按理说这杨藩离开西突厥十三年,年纪也不大,而且还是汉人,在朝中根基尚浅,论资排辈,也轮不上他来做守城主帅,但现在他坐上了守城主帅的位置,说明此人必有独到的本领,否则阿史那贺鲁绝不会可能派他守城,就算阿史那贺鲁同意,西突厥的文武大臣也不会同意的。
樊梨花此刻对这杨藩充满了好奇,她很想知道当年的手下败将如今成长到何种地步了,于是道:“我去会一会这杨藩!”她说罢猛一掀斗篷,大步朝营外走去,范水赶忙派人去牵樊梨花的战马,紧跟其后。
樊梨花来到营地外,此处距离西突厥王庭五里,她骑上自己的战马,提着银枪不急不缓地来到城下,终于看到了杨藩。
虽然多年未见杨藩,但杨藩的模样并无太大的变化,最大的改变可能就是脸上的稚气没有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股沉稳而又阴狠的戾气。
樊梨花举起银枪指向城头的杨藩,傲然问:“是你要见我?”
杨藩冷笑道:“没错,是我要见你,你可还识得我是谁?”
“这个我又怎会忘记。”樊梨花挑眉扬声道,“当年的手下败将而已。”
杨藩闻言双眼一眯,脸上闪过一丝狠厉之色,但稍纵即逝,他冷声问:“十四年了,你可敢与我再战一场?”
“对不起。”樊梨花冷哼,“我从不与手下败将打。”
杨藩闻言气得不行,但他心思深沉,强行忍住不发怒,道:“既然你不敢与我打,就速速带兵退去吧,免得将性命丢在了三弥山。”
樊梨花大声道:“是么,我倒是要劝你速速开城投降,今日一过,我明日便开始攻城,到时候,只怕你连投降保命的机会都没有了。”
杨藩冷笑道:“你尽可试试!”
“现在便让你试试!”樊梨花凤眼陡睁,快速无比地取下背上的钢胎弓,顺手从箭壶中抽出一支精钢利矢,弯弓搭箭,一气呵成,动作如行云流水。
杨藩看到她的动作,心头一凛,赶忙从身旁杨力的手中一把拿过金背大刀。
他刚把刀拿在手中,“嗡”地一声,樊梨花一箭已经射出,箭矢直奔杨藩胸口而来,几乎是跟弓弦声一起到的,如此快的速度,根本不给杨藩任何闪躲的机会。
杨藩瞳孔剧烈收缩,赶忙将刀挡与胸前,左手推着刀身,精钢利矢击在大刀侧面,发出“当”地一声脆响,声音非常大,还伴有火花,杨藩直接被震得往后退了半步,与此同时,站在杨藩身边的一个亲卫直挺挺倒地,因为那精钢利矢被弹开后,正好击中那个亲卫的脑袋,直接将其整个脑袋洞穿,弹飞后的箭矢居然有如此巨大的威力,杨藩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无法想象,樊梨花用的是几石强弓,居然能射出如此威力无比的一箭,城头所有西突厥大军都被震慑,惊得瞠目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