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格斯是放出的饵,四千马贼出动目的地不用问是军镇。沙盘上,江安义很快确认了马贼的行军路线,在戈壁行军离开了水源可不行,所以马贼的行踪瞒不了人。
张克济指着军镇西北一百二十里处的一处凹地道:“这里是片绿洲,按路线马贼前往这里需要两天,再要往前走便没有补充水源之地,马贼肯定会在这里停住,补充水让马吃食。”
江安义注意到绿洲离枭镇的直线距离约二百余里,轻骑一天能赶至。因为马贼绕道而行,郑军能先行到达此处。
“让石头带三千轻骑前去”,张克济道:“让他带上三百镜盾和六百脚弩,试试实战效果。”石头何希桂是张克济的女婿,百工科新研发的军械,张克济当然想先给自家女婿用上,要知道新军械的数量有限,不可能装备三万大军,更不用说安西大营了,正所谓先用先得,如果好使,石头所部的轻骑便是安西大营中的精锐了。
镜盾是李来高从铜镜反光中得到的灵感,在立盾之上镶嵌磨制好铜片,有如镜面,对着阳光算准角度向对面照去,光茫晃眼,可以『迷』『乱』对手的眼睛,特别是战马被晃花了眼,立时『乱』了阵型。李来高研制出镜盾是想用来对付北漠人,没想到先在戈壁滩上用到了。
脚弩则由绞车弩和臂张弩两者结合改进,绞车弩上弦太难,虽然弩箭威力大,但造成的杀伤力却有限,臂张弩上弦容易威力却有所不如。百工科属员研发出一种用脚蹬拉上弦的弩,威力在两者之间,耗时也在两者之间。
江安义感觉也似鸡肋,不过张克济却不这样认为,脚弩可以分成数列发『射』,第一排瞄准『射』击,第二排上箭,第三排则调整上弦,这样周而复始,总有一排处于『射』击状态,只要脚弩的数量足够,可以在百步外对敌军造成巨大的杀伤力。
小半个时辰后,何希桂带着三千轻骑出发了,身后二百辆马车拉运着镜盾、脚弩和补给。戈壁行军的速度远不及草原,不过郑军还是在天黑前赶到了绿洲。
绿洲是个三里多长的狭长地带,河水两旁长满了绿草,稀疏的几棵树,四周都是沙漠和砾石滩。先行到达的侦骑报告未发现敌踪,何希桂吩咐扎营,将探子设在三十里外。此处绿洲是马贼必经之处,何希桂不太担心马贼逃往别的地方,人和马都要饮水和吃食,黑风煞就算知道了郑军在这里恐怕也只能硬着头皮前来。
每个出关的郑军都随身携带着羊皮裘囊,裘囊平时能当口袋用,展开后可以睡觉,虽然比不上侦骑所用做工考究,用来保暖却是足够。江安义为了给出关大军装备好物资,花费了近百万两银子,打仗打得是钱粮,这些东西是取胜的保障。
六十里外,马贼们在一处僻风处驻下,没有收到前面绿洲的回报,科托夫心中生出不祥之感,这种预感曾数次让他逃脱危险,莫不是此次偷袭郑军军镇是中了郑人的计谋。离开阴雾沟已有二百七十余里,路上花费了两天,携带的水只够一天的量了,非要到前面的绿洲补充水了,箭已『射』出收不回去了。侦骑前往绿洲打探,探知三千郑军驻扎在那里,科托夫狠狠地甩了罗格斯一巴掌,不用问罗格斯是郑军放出来的饵,引自己上钩呢。
黑风煞的老三亚东尼跟罗格斯关系密切,打圆场道:“老大,现在不是问责之时,郑军派了三千人来堵截咱们,是把咱们当成可以任意宰杀的牛羊了。刚才探子也说了,郑军没有扎营,显然也是刚到,郑军若不倚仗军寨,跟咱们比骑马冲锋,那不是自寻死路吗。三千郑人轻骑,用不了兄弟们费多大功夫,老大给我两千人我就可以杀得他们哭爹喊娘。”
科托夫动了心,前次劫杀冯思延的四千轻骑轻松得出乎想像,内行看门道,科托夫发现郑军轻骑的整体素质不如自己的手下,或许让亚东尼带两千人马试试深浅,届时自己可以进退自如。
巳初接到马贼前来的消息,何希桂便命令整军以待,结果大半个时辰过去,马贼还没有出现,探马回报马贼不紧不慢地在二十里外行进。何希桂跟马贼打的交道不少,知道马贼十分狡猾,看来是有意在疲乏己军。
何希桂已经不是当年的小石头,从军已有十五年,马贼这点小伎俩不可能难得住他,让五百兵丁戒备,脚弩上好弦,其他马匹和将士们都就地休息,反正绿洲的环境要比沙漠好,拖再久也不怕。
接近午时,侦骑回报,马贼在十里外加快速度,朝着绿洲杀来。这伙马贼的时机抓得很准,郑军的规矩是卯正三刻早餐,午时二刻中餐,酉正晚食。马贼午时来攻,就是算准郑军的早餐差不多消化干净,此时腹中空空,作战力下降。
何希桂冷笑一声,他在巳正时分已让将士们食用了肉干,马贼错找了算盘。下令整装上马,何希桂来到队列最前,高声道:“马贼猖狂,明知我等在此驻守依然前来袭杀。你们当中有些人曾入在马贼手中,一将无能累及三军,那场败仗不怪你们,今天何某人要带着你们一雪前耻,将这些做恶多端的马贼斩杀在刀下。”
亲卫举刀相和,高声呼道:“愿随将军杀贼。”无数雪亮的砍刀举起,众军齐中高呼,“愿随将军杀敌”。
隔着数里远,亚东尼就听到郑军高昂地呼声,亚东尼纵声笑道:“牛羊在发出惨叫,等着咱们前去宰杀呢。兄弟们,把刀擦亮,咱们杀牛宰羊去。”
身后的马贼发出“哟哟”的呼和声,纵马向绿洲杀去,亚东尼冲在队列最前,看到郑军结成长条型的阵列,高竖着盾牌等候。亚东尼嘴角一撇,他最看不上郑军的列阵,这种死板地站在地上等敌人的刀砍来的战法简直是呆瓜,浪费了马儿的四条腿。当然,郑军的弓弩还是有一定威力,只要小心避让开,等战马冲进郑军的阵中,那便是马贼的天下。
隔着郑军还有一百步远,亚东尼已经能看见郑军竖起的盾墙和像刺猬般向外伸出的长枪。亚东尼笑道:“兄弟们,不要硬往前冲阵,咱们从两侧绕过去,狠踢郑人的屁股。”
说话之间,马驰如风,已经冲进八十步的距离。突然,郑军的盾墙和枪林一收,『露』出后面明晃晃的物件。还不等亚东尼看清是什么东西,无数道亮光刺眼而来,马匹惊得嘶鸣扬蹄,马贼们眼中一片光亮,根本看不清前面的东西。前面的战马急停,后面的战马向前冲,顿时撞在一处,人仰马翻。
还不等拨转马头,亚东尼听到“崩崩”的弦响,不好,郑军发『射』弩箭了。这些马贼都跟郑军打过仗,知道郑军的绞车弩威力极大,弩箭可以将马匹『射』穿,要是人挨上能串上一串。不少马贼经验丰富,眼中虽看不见,反应极为敏捷,翻身下马,向地上躺去,反正地面上多是砂子,掉下去也不疼。
破空声呼啸入耳,亚东尼在地上抬头向上看,只见一只只鸡卵粗的箭只破空而来,身后箭只入体的声音伴随着惨呼、马嘶声不断响起,亚东尼心中疑『惑』,这比绞车的弩箭细了许多,但比箭只又粗了许多,是郑军新研制的军械。
待破空声稍留,地上的马贼骂咧咧地站起身,扑打着身上的黄沙准备再次上马。亚东尼刚才趴在地上仔细看过,发亮的东西是盾牌,郑军的盾牌磨得光亮如镜,反『射』着太阳照得人和马 眼发花。
一只脚刚踩进镫,要翻身上马,“崩崩”声又起,亚东尼大惊失『色』,郑军新研发的弩『射』居然可以连续发『射』吧。来不及细思,一只弩箭已经朝向他『射』来,亚东尼急翻上马,躲在马脖之后。
那只弩箭带着尖啸扎进马脖之中,前端将马脖穿透,尖头余势不减,扎向亚东尼的前胸。亚东尼身上穿着居须轻甲,十分坚固,可是弩尖重重地刺破轻甲,扎进亚东尼的体内近寸。
亚东尼惨呼一声,被弩箭带起的大力推得向马背后倒去,马匹摔倒在他的身旁。看着胸口向外喷血,空中弩箭不断地飞舞,身后的惨呼声连成一片,亚东尼尽量地缩着身子,躲避在马尸之后,希望能逃过此劫。
弩箭发『射』五轮,二千马贼便留下了七百多人,剩下的马贼四散奔逃。何希桂见马贼逃得分散,脚弩已难取得大效,下令停止『射』击,带着两千轻骑出动,追击溃逃的马贼。
在亚东尼身后五里,科托夫正准备派人前去打探交战的情况,只见无数马贼奔逃而回,科托夫一愣,这才半柱香的功夫,就败了?喝住一名马贼,问清郑军动用了明晃晃的物件耀花了人与马的视线,然后有一种新式的弩箭不断地发『射』,大军很快就被弩箭急『射』摧破。
科托夫无奈,只得下令收拢溃兵向后退却。郑军的军械厉害,改进的投石车将西域联军赶出化州,如果又新制了两种器械,这场仗怎么打?
往后退却十里,科托夫下令停住,军械移动缓慢,郑军不可能携带军械来追,科托夫决定在此与郑军较量一番,要不然军心溃散,黑风煞的名号也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