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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点快点,娘娘还等着呢。”待三人走到院门处,梨绣一边厉声呵斥。一边伸手把可心往前推,“你还愣着作甚,还不赶紧跟上去啊。”

楚亦雪回头看着可心四人都被带出了听雨轩,心里蓦地一沉,如今竟是连个送信的人都没有了,那就算是自己当真被冤死了怕也是没有人知晓罢?介岁叉亡。

梨绣带着可心四人追上来,而后便催促楚亦雪赶紧走,一行人快步往东苑走去。

恍惚间,楚亦雪似乎有看到路边的一棵桂花树下站着一个青衣丫鬟,当他们被梨绣催着走的时候,她也悄悄跟在了后面,而且还一路跟到了东苑外。

走进东苑的那一刻,楚亦雪回头,便看到那青衣丫鬟已经往东苑的角门处去了,看来本就是东苑的人。不禁暗笑自己,还以为她是有意跟着自己的,不料人家只是顺路而已。

梨绣轻车熟路的把她们主仆五人带到了正堂,一进门就看到宁瑾珊高高端坐在主位之上,一副威严不可侵犯的盛气凌人模样。

她那些个丫鬟,曼荷,梁静,云霞和雨若四人如同护法般的立在她的身侧,脸上都是一副袖手旁观,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梨绣捧着玉簪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递到了宁瑾珊的跟前,“主子,奴婢在王姬的屋里找到了您的玉簪,就按照主子的吩咐,把她们给带回东苑交予主子处理了。”

宁瑾珊抬起虽然白希却因为从小习武,以至于指上留下了不少厚茧的手,接过玉簪装腔作势的瞧了个仔细,而后便一拍手边的桌子,震得桌上的茶杯跳了一跳。

她大喝一声,“楚亦雪,你好大的胆子,本王妃好意邀你来东苑喝茶下棋,你竟趁机将太后赏赐给本王妃的簪子窃去,你可知罪?”

楚亦雪面无表情,镇定自若的对上宁瑾珊凌厉而歹毒的眸子,“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王妃想要栽赃嫁祸,又何必过多演戏,这里不都是您自己个儿的奴才么?”

宁瑾珊闻言气息为之一窒,原来她这么快就看穿了这场把戏啊,脑子倒还不笨。指上,看穿了又如何,她有玉簪为物证,梨绣为人证,还有昨天那场请君入瓮的好戏为在场证据,她还怕什么?

楚亦雪说她栽赃嫁祸,有什么证据?是有人看到柔姬往她屋子藏簪,还是有人证明昨日她前来东苑没有做出这等偷鸡摸狗之事?

这院里昨日除了可心之外,可都是她的人,谁会为楚亦雪证明,又如何证明呢?当时楚亦雪与可心可是单独待在她寝室的外室呢。

宁瑾珊嘴角一扯,露出一抹冷笑,“楚亦雪,你莫要狡辩,本王妃的玉簪早不丢晚不丢,偏偏在你来了之后就不见了。王府这么大,别的地方都找不到,最后却在你的屋里寻得,这还不能说明事情的真相么?”

楚亦雪掷地有声的说道:“我自认为从不曾碰过你的玉簪,在梨绣姑娘拿出来之前,我甚至都不曾见过,又何来的偷窃之说?再者说,我若是真的偷了东西,也不会笨到就近藏于自己的被褥之下,定会找个安全的地方收藏起来。”

宁瑾珊冷哼,“你那院子也就屁大点的地方,能有什么安全的地方?”

“听雨轩虽小,但真要藏匿一支小小的玉簪,也不是难事,最简单的莫过于就地挖个洞掩埋了,王妃还能把整个院子掘地三尺翻过来不成?”楚亦雪不卑不亢的回道。

宁瑾珊有点不耐烦了,“你嘴还挺硬的,可听雨轩住的又不止你一个人,若是动了土,难免被别人看见,你这是欲盖拟彰。”

楚亦雪依旧气定神闲,“夜半三更,连狗都累得睡着了,何况是忙碌了一天的人?挖个洞埋点东西,又有谁能看到?”

可心闻言也不顾身份的插了一句,“王妃娘娘,我们家主子可以随意进入湖心小筑,就算听雨轩真的没有安全的地方,难道还不能藏到湖心小筑去么?”

楚亦雪可以随意进入湖心小筑的事,连可人都不知道,闻言不禁惊讶的看向楚亦雪,暗道她还真的是够偏心,这么重要的事也只肯告诉可心。而实际上,可心也是昨日晌午才知道罢了。

她本是想借机提醒宁瑾珊,楚亦雪的身份虽然只是王姬,比王妃低了好几等,可在王爷的心里却是有着与众不同的地位,从而让宁瑾珊投鼠忌器。

不料此言一出,却适得其反,立时就把宁瑾珊惹恼了,怒喝一声道:“哪来的贱婢,没规没距的,主子说话有你什么事?来人,把她拖出去重打二十大板。”

“且慢。”楚亦雪慌忙阻拦,“可心是我的陪嫁丫鬟,她即便犯错也自有我来责罚,就不劳王妃动手了。”

“你管教不严,本王妃身为王府的女主人,有权代你管教!来人。拖出去!”宁瑾珊厉声下令,立刻有两个家丁进来把可心拖了出去。

楚亦雪也连忙扔下宁瑾珊跟了出去,刚走出房门就看到可心趴在地上。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正扬起板子往可心身上打去。

可心抬眸看到楚亦雪往这边走来。立刻紧咬牙关,任凭板子如雨点般落在自己身上,连再疼都不哼一声。

宁瑾珊见楚亦雪走了,很快也带着人出来了,连可人和琴儿王嬷嬷都一并到了院子里。

昨天下过雨,今天也没有太阳,地上还是湿的,可心趴在地上,前胸贴着地面。又冷又硬,忍着不痛呼出声,却忍不住眼眶中那温热的眼泪。

宁瑾珊被丫鬟家丁簇拥着走向楚亦雪,冷声问道,“楚亦雪,你因自己没有拿得出手的首饰,便对太后钦赐的玉簪起了贪念。从而趁着前来东苑下棋的机会,将其偷窃而且,你可认罪?”

楚亦雪向来波澜不惊的眼眸中微微泛起了愤然之色,义正言辞道,“我楚亦雪行的正坐得直,不曾拿你东苑的一针一线,有何罪可认?”

曼荷闻言鄙夷的看了楚亦雪一眼,嘲讽道。“你当然没有拿一针一线,你拿的那可是太后娘娘赏赐的东西!”

楚亦雪眼神一凛,冷冷的盯着曼荷,“这位姑娘,我与王妃说话,有你一个侍婢什么事?”言罢将目光移向了宁瑾珊,“王妃既然狠心对可心下此重手,如今你的侍婢犯下同样的错误,你难道要当众包庇于她不成?”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楚亦雪这次机会抓的刚刚好,不料宁瑾珊却说道:“我的丫鬟何时插话了,本王妃怎么没有听到,你们有听到吗?”

这里是宁瑾珊的东苑,在场的除了楚亦雪的人便是她的人了,她说一可还有人敢说二?当即一个个都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得,“没有,奴婢/奴才什么都没有听到。”

楚亦雪心中一震,好一个混淆视听的主子,好一群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奴才,真真是一丘之貉。

宁瑾珊得意洋洋的看着楚亦雪,“现在你可还有话好说?”

“你真毒!”楚亦雪银牙紧咬,森然吐出这三个字。

“本王妃这就叫毒么?”宁瑾珊尖声笑了起来,“既然说我毒,那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毒!来人,把另外几个贱婢也给本王妃拉下去,每人打二十大板。”

可心一人无辜受罚,楚亦雪就已经心疼的不行了,如今要再添三个,这叫她如何忍心,连忙喝止,“住手。”

东苑里的下人,唯宁瑾珊的命是从,对于楚亦雪的喝止,他们充耳不闻,直接把可人,琴儿和王嬷嬷三人揪了出来,粗鲁的往地上按去。

楚亦雪快步上前,挡在可人的面前,厉声质问宁瑾珊,“请问王妃,他们从走进这个院里起就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话,你凭什么责罚她们?”

宁瑾珊冷冷的勾起唇角,“见了本王妃还不行礼问安,以下犯上视为不敬,这是其一。在你屋里找到玉簪,而你否认是你偷窃的,那自然就是她们其中的一个,不用刑她们怎肯说实话?这是其二。你可要再听其三?”

楚亦雪握紧了拳头,眼中怒火中烧,森然吐出一个字:“要!”

“这其三么,便是她们若不受责罚,你又怎么会乖乖认了罪呢?你若不认罪,那本王妃怎么名正言顺的将你处置?”宁瑾珊对于自己的目的倒是一点都不隐瞒,将计划和盘端出。

楚亦雪听得浑身都颤抖了起来,世人皆言最毒妇人心,今日她才算是真正明白了此五个字的含义,说的便是眼前这人。

这人若是再这样被打下去,就算不被打死,最后也一定会被宁瑾珊这折磨死的。

而其中的原因,只是因为她们是她楚亦雪的侍婢。

“暂且停手!”宁瑾珊这才满意的下令,“认罪了就签字画押吧。”

她话音甫落,梁静便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白纸黑字。展开递到了楚亦雪的面前。

楚亦雪扯起一抹苦笑。看了看她那四名可怜还在兀自流泪的侍婢,将右手食指凑到了唇边,张口就要咬破手指画押。

“主子,不要——”可心悲号一声,“您没有偷窃,您不能认罪啊。”

楚亦雪眼圈早已红了,只是艰难的隐忍着眼泪,如今被可心这么一唤,她竟是再也忍不住。温热的眼泪夺眶而出,滴滴落在梁静展开在她面前的认罪书上。

她低头看着趴在地上泪流满面的可心,再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患难见真情,可心待她如己,她怎可为了自己的名声,连可心的命都不要了?

“怎么,舍不得咬破你那修长的手指么?”宁瑾珊瞧着楚亦雪那玉葱般的手指。心里便嫉妒的慌。

她因自小习武,舞动弄枪的双手难免起茧,自然是没有楚亦雪这般吹弹可破的皮肤,完美无瑕的双手了。

女人的嫉妒心是一种毒药,一旦中毒,那边是一发不可收拾,宁瑾珊如今便是身重剧毒,病入膏肓。

楚亦雪收回目光。毅然决然咬破了食指,正要画押之时,可心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王妃娘娘,玉簪是奴婢偷得,请您责罚奴婢吧。”可心一边说一边往楚亦雪这边爬来。

玉簪从未真正失窃过,宁瑾珊和她的那几个丫鬟都心知肚明,如今可心大胆承认,自是为了替楚亦雪顶下那莫须有的罪名。

她们费了这么久功夫,演了一出又一出的好戏,最后好不容易才让楚亦雪认罪了,又岂能因为可心的一句话而前功尽弃?

梁静当机立断,抓过楚亦雪的手就往认罪书上按去,印上一个血红的印记,然后收进了她的袖中。

“来人,把这偷窃本王妃玉簪的楚亦雪带到囚室去。”宁瑾珊一声令下,立刻有人上前来,一左一右钳住楚亦雪的双手。

这种阵势,楚亦雪在楚王府的时候经历过太多次,都是楚亦霜做出来的,只是没有料到的事,如今嫁人了还会收到类似的待遇。

她当初对李睿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并且与他私定终生,便是私心想着若是跟了他,必然不会有深宅大院里那些女人间的争风吃醋,可惜命运太会捉弄人了。

在被拉走的那一刻,楚亦雪对宁瑾珊道,“罪我已经认下,希望你也能信守诺言放了我的侍婢,让她们回去养伤。”

“你以为你还管的了这么多么?”宁瑾珊笑了起来,“本王妃又不是傻子,怎会现在就把她们放了,好让她们去通风报信搬救兵呢?”

“你言而无信!”楚亦雪怒喝一声,厉声责备,“人无信不立,你身为王妃,怎可做出这等背信弃义的事来。”

“为了你,我宁瑾珊还没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带走!”宁瑾珊神色一凛,大手一挥,楚亦雪立刻就被带走了。

清王府目前一共有三处设有囚室,一处是在西苑,那是一个很大的地牢,但凡有错需要关押之人,一般都是在那里。

一处在湖心小筑,里面关过什么人,没人知晓。还有一处则是在东苑了,正是楚亦雪如今被带来之地。

东苑的囚室有五间,楚亦雪目前是被关在第一间。

她进去之后便打量了一下囚室,里面除了四面墙和一些刑具之外,竟是什么都没有,连官府的大牢都不如。

门是铁质的,下方开有一个小口,专门用来送饭菜进来的,如此一来就不需要每次都开锁那么麻烦了。

因为没有窗户,里面显得很黑暗,而且不通风,整间屋子里都充斥着一股难闻的味道,也许是由于近来阴雨连绵,湿气也很重。

楚亦雪在走到刑具旁看了看,都是一些很常见的,如夹棍,荆条,竹签等,一一摆在老虎凳上。

进来还没一会儿,她便感觉有点阴冷,因为没有地方可以坐,她只好倚着墙根蹲下,紧紧的抱住了自己。

如今她和可心等人都被关在了东苑,没有人可以帮她去给司徒芸或者钟文山传递消息,怕是即便自己死在这里都不会有人知道吧?

若是柔姬像以前那样待自己,她还有一线希望,只可惜,女人天生善妒,柔姬见她得*而疏离她,两人的情分早已不复存在了。

正在愁眉不展自怨自艾之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渐行渐近,很快就到了门外,随后便是开锁的声音。

门一被打开,宁瑾珊就在众人的簇拥中走了进来,而后有人给她搬来椅子,点燃囚室里的灯,黑暗的囚室瞬间亮了起来。

宁瑾珊斜靠着椅子,慵懒缱绻道,“楚亦雪,从你踏入清王府的那一刻起,你可曾想过自己也会有么一天?”

“没有!”楚亦雪当时一心只想救家人,根本无暇为自己着想,而且,就算是她为自己想过,也就想不到宁瑾珊竟然会如此恨她,以至于想要置她于死地。

宁瑾珊恨恨的看着楚亦雪,像是看见了自己这辈子最恨的仇人。

“你为何要处心积虑的置我于死地?我自认为从不曾得罪过你?”这一点,楚亦雪始终想不通。

宁瑾珊双目一瞪,“你不曾得罪过我?那次在慈宁宫,太后明明看上的是我,但最后却被你抢了王妃的位置,后来是你自己没有把握住。现在我重新得到了这个位置,你却又来跟我抢。你若不死,我要如何活?”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做清王府的王妃。”

“你少狡辩,若不是为了这头衔,你明明已经被退婚了,为何还要以侍妾的身份再度入府?”

“那是因为楚王府出事,我恳求王爷为我们伸冤,作为代价,我宁愿入府为奴为婢,伺候他一生一世。”

宁瑾珊冷哼,“为奴为婢?哼,说的冠冕堂皇。你见过有几个丫鬟出入过湖心小筑,而你呢,不但在上面住了一个多月。如今还能自由出入。岂非比我这王妃还有本事?”

楚亦雪不想再作解释,在湖心小筑那段时间,她只不过是个书房伺候的丫头罢了,而蔺慕凡有交代过让她不要对外宣扬,此时即便是面对宁瑾珊,她也不能说。

而且,哪怕是蔺慕凡没有事先叮嘱她,她亦不能言明,如此只会让宁瑾珊愈加轻视与她罢了。她又何必将自己的卑微展现给人看呢?

宁瑾珊见她不再说话,便也不多问,只是吩咐道,“王姬楚亦雪,盗窃本王妃稀世珍宝,现已认罪画押,按照王府规矩。理应重罚,来人,行刑!”

两名家丁闻声而入,一左一右钳住楚亦雪的双臂,强行将她按跪在地上。

楚亦雪仰起头,看着一脸惬意,舒服靠着椅子的宁瑾珊,突然感觉自己这样活着实在是太窝囊了。

在楚王府的时候。她念在楚亦霜年幼无知,而且两人之间血浓于水,更不想给父亲带来烦恼,这才没有反击。

可宁瑾珊算什么?自己不曾以她为敌,动她一根毫毛,她却如此恶毒的待自己,若是再不反抗,怕是只能死在这里了。

之前她的确是有想过就这样死去,一了百了,但想到这世上毕竟还是有自己在乎,和在乎自己的人,比如她的大哥楚亦涵,比如落草为寇的李睿,甚至是仅有两面之缘的流云公子,她又不甘心死得这么不明不白。

曼荷踩着小碎步去老虎凳上取来夹棍,走到楚亦雪面前,笑的一脸恶毒,真是有其主必有其奴。

“王姬,您的手真好看,难怪王爷此般疼您,亲自陪你回娘家,临行前还给你您做了诸多安排,只可惜,他现在不在呢。”曼荷抓起楚亦雪的手,揪着灯火仔细瞧了瞧,而后便将她的十指套在了夹棍之中。

梁静也上前来帮忙,虽然平日里与曼荷因为争*而面和心不合,但这一次却是配合的极为默契,两人各扯一头,一齐用力拉紧了夹棍。

随着夹棍的收紧,楚亦雪的纤纤十指上立时有疼痛感传来,而且愈来愈清晰,直达她的心脏。

“你们如此对我,就不怕王爷回来之后责罚吗?”楚亦雪在楚王府的时候经常受到楚亦霜的责罚,但从来也不曾用过这等大牢之中才有的夹棍,最多是鞭笞和拧掐。

“怕,奴婢当然怕了,但若是王爷回来之时早已没有您这么个人了呢?那王爷又要为谁而责罚奴婢呢?”梁静说着咯咯笑了起来。

宁瑾珊冷眼看着淋漓的冷汗从楚亦雪额上滴落,她的脸色已经因为疼痛而变得惨白,映着微弱的灯火看上去甚是楚楚可怜。

“楚亦雪,都这时候了,你就不要拿王爷来压我了。你可知王爷此去要多久,去的又是何处?”宁瑾珊得意的哂笑了起来,“以你的身份,我猜你也不可能知道,那本王妃就做件好事告诉你吧。”

她换了个舒适的姿势,右手一抬,立在身后的雨若立刻就将一直端在手中的茶杯递到了她的手上,看着她喝了一小口便又端了回来,依旧放在托盘之上。

“王爷此次是奉皇上之名护送公主去千里之外的西陵国和亲,光是来回一趟至少就得一个多月,如今王爷走了还不到半月,怕还没到西陵的国都,你觉得自己能活着等到王爷回来给你做主么?”

楚亦雪此时才了然,蔺慕凡一去月余,原是办皇差去了。

所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连那混世魔王也不例外,皇帝一道命令,他就要在这数九寒冬远赴那据说是穷山恶水的西陵国。

宁瑾珊顿了顿,又接着道,“本王妃听说西陵国君热情好客,这要是留咱王爷在那小住几天喝杯喜酒,那你就更别想再见到她了。告本王妃的状,你这辈子都别想。”

云霞端着点心站在一旁,此时很适合的走上前把点心递到宁瑾珊的面前,“娘娘,先歇会儿,吃点点心,这可是咱自己厨房专门给您做的呢。”

宁瑾珊拈起一块糕点,放在鼻尖上闻了闻,一脸陶醉的笑道,“不错,味香极浓。”而后张嘴咬了一小口,“口感更好,真不愧是我东苑厨房做出来的。”

她说的每一个字,流露出的每一个表情,都在宣示着自己在王府中独一无二的地位,听到楚亦雪一阵恶心。

雨若看了一眼脸色惨白,汗如雨下,浑身因为疼痛而微微颤抖的楚亦雪,再次给宁瑾珊递上茶水,“主子,奴婢听闻王姬身负琴棋诗画四绝,您看她现在可还能弹一曲引以为傲的《凤凰吟》呢?”

楚亦雪的十指早已因为夹棍之刑而鲜血淋漓,滴滴落在冰冷潮湿的地上,她头晕目眩,此时别说是弹琴,就连动一动手指都疼的丝丝入心。

宁瑾珊细细呷了口茶,捏着茶杯道,“先放开她吧,要这么快就把她给弄死了,那可就便宜她了,让她死了个痛快。”

梁静和曼荷闻言立时把夹棍松开,楚亦雪的手这才脱离了束缚。

借着微弱的烛火,她颤抖的抬起双手,原本白希修长的十指,此时已是血肉模糊,鲜血还在畅快的往下滴落。

她抬眸看着宁瑾珊,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今日我若不死,来日必将你今日之痛加倍还给你。”

楚亦雪活了十几年,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觉到什么叫做恨,就连当日在无色庵受蔺慕凡的羞辱,她都不曾有此刻这般仇深似海。

宁瑾珊柳叶眉微微一扬,“今ri你不死,明日也得死,本王妃现在要捏死你,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你若想报仇,等下辈子投了个好胎再说吧,哈哈……”

梁静和曼荷等人也跟着肆无忌惮的大笑了起来,一时间整个囚室都响彻着她们的笑声,犹如群魔乱舞。

待全部安静下来之后,曼荷走到宁瑾珊面前启禀道,“主子,奴婢刚刚想到一个折磨她的好法子呢,您看要不要试一试呢?”

楚亦雪一看曼荷那歹毒的眼神就知道她想的必然是一条毒计,不禁身子一颤,原本就瘫软的身子一歪。差点就一头栽倒在地。

宁瑾珊虽然因妒生恨,但正所谓一人计短,如今有人主动给她出主意。她且不顾主意好坏。先听听再说。便示对曼荷道:“什么法子,说来给本王妃听听,若真是好法子,回去后重重有赏。”

折磨人还有奖赏,这可是难得一遇的机会,其他人闻言也开始绞尽脑汁的想,都盼着自己能想到一个让王妃满意的法子。

曼荷成竹在胸,巧笑嫣然的对宁瑾珊道:“世人皆言楚王王庶女琴技绝妙,一曲《凤凰吟》能引来百鸟朝凤。如今她既栽在咱们手里,已经受了夹棍之刑,不如让她现在就在此弹奏一曲,看她如何用血肉模糊的十指弹出绝妙曲调。”

宁瑾珊低头看了看楚亦雪,十根玉葱般的手指早已是鲜血淋漓,如今已经肿了起来,再不是之前的纤纤玉指了。这模样弹琴,不疼死她才怪呢。

她将手中的茶杯递给雨若,轻轻抚掌,“果然是个聪明的丫头,法子不错。”而后便吩咐道,“梁静,你速去取把琴来,本王妃今日就要在此聆听一曲。”

“是。主子,奴婢这就去。”梁静领命退出了囚室。

曼荷能及时想到这法子,完全是因为之前雨若有提过楚亦雪善琴,这让雨若感觉自己的功劳被抢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悄悄瞪了曼荷一眼,目光随即移向楚亦雪,视线落在她的双手之上。

弹琴用的是指尖,如今楚亦雪受伤的是指腹,即便是疼痛,也绝不会比指尖受伤来的重些,她不禁觉得这责罚还太轻了。

眼波流转,目光闪烁,她双眸在整个囚室游离,一眼瞥见老虎凳上的竹签,她立刻眼前一亮,心里已然有了主意。

“主子,奴婢有个更好的法子。”她端着托盘走上前来,笑得花枝乱颤,对宁瑾珊禀告道,“夹棍只能使人指腹受伤而不能伤及指尖,若是能再施以竹签之刑,那弹琴之时的痛楚必然加倍。”

关于此刑,楚亦雪在书上曾有看到过描述。

所谓的竹签之刑,是指用细长而尖锐的竹签从受刑人的指尖顺着指甲刺入,府衙一般用来逼宫女囚,因为太过残忍,即便是府衙向来都很少用此刑。

她自小便受尽楚亦霜的折磨凌辱,对疼痛的忍耐力比一般人都要强的多,之前受夹棍之刑,她从始至终都是紧咬牙关,不曾发出一声痛呼,此时下唇早已被咬破,溢出斑斑血迹。

但雨若话音甫落,她便霍然抬头,惊恐的看着那个暗自得意的女子,她怎么也想不到,一个长得如花似玉的姑娘,心竟然如此的狠毒的。

宁瑾珊再次抚掌,“好,这主意果然更加有趣,回去本王妃将重重有赏。”

雨若闻声连忙叩谢,“奴婢谢主子赏。”她说完还不忘抬眼骄傲的看了曼荷一眼,只把曼荷气的脸当时就青了。

但同时在场的人也明白了一个道理,若是要比心狠手辣,他们没有一个是雨若的对手,若是有朝一日落在她手中,怕是要受尽世间最残忍的折磨罢?

梁静去取琴还要好一会儿,自是没办法行刑,雨若把托盘随手递给了一个原本是钳住楚亦雪胳膊,但早已放开手站在一盘袖手旁观的家丁,自告奋勇的与曼荷一起准备刑具。

她们把老虎凳上仅有的一把竹签拿到楚亦雪面前,蹲下去一个抓住她的手,一个拿着竹签往她指尖狠狠的刺去。

“不要——”楚亦雪哀呼一声,凄厉悲惨,换来的却只是第二根竹签的深深刺入。

剧痛从指尖瞬间便传到了心头,冷汗如雨般滚滚而下,湿了她的发丝,也湿了那贴身的亵/衣。

她浑身一震,而后便剧烈的颤抖了起来,刚想要挣扎,抓住她手任由雨若将竹签刺入的曼荷便伸出另一手将她死死按住,甚至连那另外一名家丁都上前来帮忙,让她动弹不得。

转眼间,她的十根手指头便皆被插上了竹签,温热的鲜血汹涌而出,将竹签染成了红色,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

她只觉脑袋一阵眩晕,眼前一黑,身子一软,便世事不知,堕入了一片黑暗和寂静之中。

闭上眼的那一霎,她很清楚的看到,坐在椅子上的宁瑾珊正笑得肆意狂傲,而她的几个丫鬟,无一不是得意洋洋。

曼荷起身,眼里终于流露出了一丝丝的怜悯之色,似有不忍,轻声对宁瑾珊道:“主子,她疼昏过去了。”

“没事,用水一浇就能醒了。”雨若无所谓的站起来,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主子,可要现在就将她弄醒?奴婢可以前去打盆冷水过来。”

“去罢。”宁瑾珊却是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即就将雨若打发出去了。

在雨若还没将水打回来之前,梁静已经拿着一具琴回来了,见楚亦雪无声无息的躺在地上,她还有些疑惑,暗道,难道在她去取东西的这会儿有人又对她用刑了?

待走进一看,她才发现原来不但有人对楚亦雪行刑,用的还是只闻其名的竹签之刑,到底是什么人如此狠毒,连这等残忍手段都能想出来。

她想着便将目光移向曼荷,曼荷摇摇头,走到她身侧将声音压得极低,“法子是雨若那丫头想出来的,你以后可得小心着点,千万不要落在她的手里,否则必然没有好果子吃。”

梁静的声音低的细若蚊吟,眼中泛起了惊骇之色,“她竟如此恶毒?”介乐叉亡。

“若非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我也想不到她竟是这样的人。”曼荷以前一直视梁静为眼中钉肉中刺,此时两人却似突然冰释前嫌,站在了同一战线上。

因为有宁瑾珊在场,她二人也不敢多做交谈,说到此便打住了话题,静静等着雨若回来。

不多时,雨若便将满满的一盆水端了进来,也不等宁瑾珊开口,就直接走到往楚亦雪面前,将一整盆水往她脸上浇去。

楚亦雪浑浑噩噩中感觉一阵冰凉,刺激她从那片黑暗与寂静中走出来,艰难的撑开沉重的眼皮。便看到抱着盆站在她面前的雨若。

又是这个恶毒的女子!

楚亦雪心中恨意陡升,她暗暗发誓,若是这次得以不死。她来日一定要将眼前这些人一一正法。

她不想死。

更不想死在这样一群人手里,如今她的求生欲,竟是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的多。

宁瑾珊见她已经醒来,便吩咐梁静把琴放在她的面前去。

梁静心中虽有犹豫,却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立刻就走上前把刚取来的琴摆在楚亦雪的面前,而看向她的眼神里,少了几分歹毒,多了几缕同情。

楚亦雪抬眸迎上她的目光。暗自道,此时才想起要同情怜悯,不觉为时已晚么?

她现在只求生,不求任何人的怜悯。

雨若抱着盆站到宁瑾珊的身边去,幸灾乐祸道,“王姬,请罢。我们静姑娘可是特意为你走了一趟才把琴给取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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