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讨论到华灯初上,郑四夫人才将针线房的嬷嬷送走,一院子的婢女都跟着送布料去了,院子里顿时空『荡』『荡』的了。
金铃一边将刚刚为了摆放布匹而被挪走的摆件还原,一边不解道,“库房里都有专人打理,那些料子放着又不会坏掉,即便明年还有新的,也不碍事的,您又何必全部用在九姐身上呢?您今也是瞧见聊,九姐一回来,十姐就慌了神,再叫十姐见着您这么疼爱九姐,十姐心里还指不定怎么想了!”
郑四夫人叹息道,“婉凤叫我给宠坏了,先前不管不鼓在院子里哭就是要给九难看!我一向只当她娇纵了些,没想到她却开始耍起了心机,只是手段也太拙劣了!既然她有了这苗头就万万不能再纵着了,不能让她觉得只要她一闹,我就会让她遂心如愿,我就是要让她知道,她闹得越厉害,结果只会适得其反!”
“还是夫人想的周到!”金铃暗暗点头,确实是该这么做!早前四房就十姐这么一个女儿,无论嫡庶都就这一个,所以是嫡是庶的也就没计较这么多,可是现在既然有琳出的姐,这嫡庶尊卑还是要分一分的,不然就要『乱』套了!
“我是盼着她们两个能好好相处的,只是眼下怕是不能了!九太懂事了……”
郑四夫人只觉喜忧参半,孩子懂事是好事,可是太懂事了就让人觉得心疼了……
金铃果然不懂了,“懂事那是好事!九姐是嫡姐,有九姐跟十姐一处,耳濡目染的,十姐也会变得懂事了!”
郑四夫人笑了笑,“好了,以后的事以后再!厨房的饭菜已经热了两回了,不能再耽搁了,去把九姐叫起来,睡了这么久了,再睡下去晚上该睡不着了!”心里的话却没出来,以许姝清冷的『性』子只怕是不耐烦与婉凤周旋的,否则那会儿也不会直接自己扯散了发髻只为尽快打发走婉凤。她是想要这两个孩子都好好的,可是却无两全之际呀……唉!
金铃应声就要去,走到门口发现方才侯在外面的银芝已经往东厢房去了,便知道银芝是听见了夫饶吩咐了,便由着银芝去了!
银芝进屋发现许姝还在睡,忖度着她在许姝面前还没那么大的脸面,怕吵了许姝睡意被许姝迁怒,便声与玉珠道,“夫人怕九姐现在睡久了,晚上没了睡意,让咱们把九姐叫起来,该吃饭了!”
玉珠不疑有他,忙去推醒了许姝,“姐,该起了!”
许姝“嗯”了一声,片刻后起来了,“什么时辰了?”
“已经黑了,方才银芝饭菜都在厨房热了两回了……”
许姝立刻惊醒,懊恼道,“怎么不早点儿叫醒我?”一边着一边掀开被子下床。
“奴婢见您睡的沉,想必昨儿晚上是没睡好的,便没忍心叫您!”
玉珠扶着许姝欲给她梳妆,却因不熟悉这里的布置,不知该往哪儿去,银芝忙凑上来帮忙,二人合力给许姝梳好了妆容,簇拥着许姝去郑四夫人那儿一块儿用晚膳。
许姝进门,郑四夫人立刻吩咐人传菜,“下半晌的时候看你喜欢吃那道虾仁馄饨,晚上就叫人做了一道虾仁豆腐煲,只是热了好几回,怕是失了原本的风味,你要是吃不惯,明儿我再叫厨房做新的菜式来!”
没想到郑四夫人连这种细节都留意到了,许姝心中微暖,便道,“我吃东西不挑的,您……”语气微涩,话便止住了。
郑四夫人拍了拍她的手,“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不用太拘束,有喜欢的,不喜欢的都尽管出来!在自己家里,用不着客气!”
许姝点点头,思绪纷杂,不知不觉就要去拿了茶来喝。
郑四夫人忙制止了,“饭前喝茶伤胃,我看你食量极,脾胃怕是不调,赶明儿请个太医来好好给你调理调理!”
许姝只好放下了茶杯,她不仅仅是脾胃不好,她浑身上下到处都是病痛!
幼年遭逢剧变,那半年里几乎是拿『药』当饭吃,好不容易挺过来捡回了一条命,可是『药』三分毒,『药』救了她的命,也毁了她的身体,从那个时候开始她的身体就积攒下了一大堆病根,那场大火带给她的不仅仅是一双蒙尘的眼珠子和一个满布狰狞伤痕的后背……
金铃领着人提了食盒进来,银芝等人帮着将碗筷盘盏摆好后请郑四夫人与许姝入座,郑四夫人看了眼席面,让人将许姝扶到靠近虾仁豆腐煲的位置坐下,银芝很想立在许姝身边给她布菜,也好好好表现表现,可考虑到自己不熟悉许姝的口味,便只要与玉珠谦让一番会让给了玉珠。
玉珠记得郑四夫人刚刚这道虾仁豆腐煲是专门给许姝做的,便给许姝夹了一个虾仁,郑四夫人不由殷殷的看着许姝。
许姝咬了一口,咀嚼片刻后郑四夫人问道,“如何?可还能入口?”
许姝点点头,“虾仁老了些,不够嫩滑,想来是热了好几次的缘故!看来要吃好吃的还是不能偷懒!”
“你那是累着了,哪就是偷懒了!”郑四夫人笑道,“既然喜欢明儿还叫厨房做给你!”
许姝点点头。
虽然大户人家里影食不言寝不语”的不成文的规矩,可郑四夫人似乎没这个讲究,跟许姝你一言我一语的,边吃边聊,一顿饭足足吃了一个时辰,大厨房里派来收拾碗筷的婆子在门口等了许久才等到金铃领着食盒的粗使婢女出来。
金铃塞了一把钱给婆子,“辛苦妈妈等这么久,今儿九姐回来,四夫人高兴,这才耽搁了些时间!”
“不辛苦,不辛苦!姑娘服侍四夫人才是辛苦,厨房的管事还等着下钥,老婆子就先走了!”婆子顿时眉开眼笑的接过食盒走了。
婆子提着食盒一路往大厨房去,路过离璞玉轩不远的院落时,没有注意到院子的门虚掩着『露』出一条缝,缝里有一双眼,看着婆子走开了,门缝被关严实了,那双眼也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