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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张爱玉说那句话时,朱雨深发现谢大华和许晓娟都收敛了笑容盯着他看。朱雨深立马拎起塑料袋,冲张爱玉说:“走吧,别再瞎说了。”
朱雨深和张爱玉忙活了好一阵子,才把她们店里的布匹全部挂了上去。五月的天气已是相当的热,两人忙完后背后都有点潮了。而且天色已经转阴了,眼看可能有一场大雨要袭来。
张爱玉给朱雨深倒了一标茶。朱雨深刚喝了一口,看见有一辆车冲了店门口,下来一个穿白色的制服的人。那人长得比较清瘦,戴着一副淡黄色的眼镜,走路的姿势很有力度。穿着制服的人似乎凭着行头就和普通人区别了开来,就仿佛已经高人一等。
那人进门后就盯着朱雨深看,看得朱雨深有点不自在。当识别了他的肩章上的铁路标志时,朱雨深方才醒悟,来者就是张爱玉的男朋友曾阿飚。让朱雨深纳闷的是,看到男友进来,张爱玉一声不吭,继续干着活。
曾阿飚问张爱玉:“玉,这是你的客户啊?”
张爱玉却说:“他是我的第二男朋友,地位仅次于你。”
曾阿飚听了这话不高兴地瞪了朱雨深一眼,拿了放在案板上的皮包跟张爱玉说:“我马上回单位,车子来接我去市里总部开会。你好自为之吧。”说完扬长而去。那牛哄哄的样子,让朱雨深大开眼界。
朱雨深看着他骑车跑远了,才对张爱玉说:“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我看你男朋友真生气了。”
张爱玉嘴巴一撅,满不在乎地说:“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谁叫他上次就这样把他们单位的女孩介绍给我呢?”
朱雨深问:“他早就来了吧,刚才干活你怎么不叫他?”
张爱玉说:“哎哟,叫你干这点活你都计较,真不够朋友。要知道,自从第一次你和我聊过天后,我可是经常到对面帮你讲好话。我的口才你又不是不知道,简直是吹得云里雾里,把你吹成了一个香饽饽。
现在五妹对你不错吧?可见我比胡玉琴对你谈恋爱的帮助还大。你还不赶快去买几包糖来慰劳慰劳我,答谢一下保媒的功劳。”
朱雨深说,行啊。他刚说完话,发现外面下起了暴雨。雨其实早就下了,只不过他们没有注意到,在这一刻又猛地加大了,并开始了电闪雷鸣。张爱玉看着外面说:“等雨停了你就去买。”
朱雨深想起了那个刚才骑车走了不久的曾阿飚,问道:“下雨了,你男朋友还会再折回来吧?”
张爱玉说:“管他呢;他应该有雨衣在后备箱里。淋了也活该,谁叫他贪玩!他早就来了,和我没说几句话就一头钻进网吧里玩去了。刚才是接了开会的通知,又匆匆赶回去。他懒死了。所以你说拿布为什么不叫他,我告诉你他在玩游戏,谁打扰他,他就跟你急。平时,他除了上班在信号台子上按按开关,其他一点事都不愿干,也不会干。
他与人聊天时,要么是吹电脑游戏,要么是吹什么东西好吃,哪里有好玩的场所,真的很幼稚!说起来他比你小不了一点儿,但他的知识面窄得可怜。本姑娘没参加过高等教育,算是肤浅的人了。但我们在一起吹牛,聊的很多人和事他竟然好多都不知道,他讲话问造句就更没水平了。”
朱雨深说:“他一家人都是铁路职工,他应该也参加过铁路专业的高等教育吧?”
张爱玉呸了一口说:“算了吧!我后来才听说他读书时成绩差得要死,是他父母找关系上的那个班。他经常在上班时玩游戏,赌钱,听说已挨过几次处分了。”
朱雨深对这番言语大为赞赏,他脱口而出:“言之有理。不过你现在怎么对他有这么多怨言呢?”
张爱玉越说越激动,骂道:“不知哪个浑蛋的人把我以前谈过对象的事告诉了他父母。他母亲知道此事后说话很不中听。说什么她家儿子很优秀,本来就已经是屈尊在农村找对象啰,怎么还找个不干净的女孩?我当时气死了。
另外,每次我去他们家,他妈那神情,傲得跟慈禧老佛爷似的。总而言之,他们一家人都看不起农村人。实际上他们家又穷又酸,他父母和他拿的工资都不高。又不善于理财,一家人都瞎花钱,现在还挤在六十平米的房子里。
这也是他们家刚开始时能接受我这个农村女孩的原因。我也了解过了,他们家根本没钱为曾阿飚买新房。试问哪位市里女孩愿嫁到他们家?他们一家人这种德性,真让人受不了。”
朱雨深说:“你以前不是说嫁到城里好吗?现在怎么这样说?难道你不想跟曾阿飚谈了?”
张爱玉说:“那倒没有,我以前的话也并没有说错。只不过像我们这样的人,还能指望找到什么好的城里男孩嫁呢?我和曾阿飚处了一段时间后,两个人就老是拌嘴。吵起来谁也不让谁,话一个比一个说得狠,我也不怕他以及他的家人。如果嫁到他家,我定能翻身骑到他们头上。
这也没什么的,如果矛盾解决不了,大不了不过了。现在这种分开的例子不是很多吗?现在就这么耗着吧。不过这次阿飚说他的助勤期已满,可能马上要调回市里了,到时我也准备到市里发展。以后我们要见面就难了。”
朱雨深的心动一下,转眼看着外面雨已停了下来,地上的小水沟急速地淌着浑水。朱雨深看了眼对面的店里,好像进去了两个染黄了头发的小伙子。张爱玉说:“朱雨深你快看,混子又进谢大华的老巢了!”
朱雨深见状急速跑回了大华服饰,鞋子上都溅了很多泥水。他进门一看,这两个男的果然是经常在街上闲荡的二流子。
那个高个子说他们要做衣服。谢大华说:“你们先付个定金吧。”
高个子把手伸进裤子口袋,掏了半天也拿不出东西来,两个人的眼睛却像贼似地骨溜溜地转。主要是打量许晓娟。
谢大华见状说:“晓娟,你马上骑车把政府宿舍楼的几套夏衣送过去。”许晓娟便放下手中的活,收拾好衣服走了。朱雨深此时已趋势和谢五妹黏到了一起。两个混子这才悻悻而去,也不提做衣服的事了。
朱雨深以前听别人说过有关镇上的混子到有靓女的店铺操蛋的事,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俗话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他认为如果这些店辅的靓女都能洁身自好,严于律己,处于弱势地位的混子还能掀起多大浪呢?在黄镇街上还没听说哪个人敢走极端,做犯罪的事。
这之后,谢五妹基本上是在朱雨深放学后才来到他的宿舍。一天她来后,跟朱雨深说:“你工作忙,没空就别去街上看我了,我来你这里就行。”然后两个人只靠在一起坐了一会儿,谢五妹就要回去。她说自己回家的路程远,骑车要很长时间。有时朱雨深烧好饭菜,留她吃了饭再走。但是上课时,哪怕是双休日的大白天,她都不来。
相隔一些日子后,周五那天,朱雨深下午上了一堂课就结束了。放学前二十分钟他去上厕所,在厕所遇到了二(4)班的学习委员。
他说:“朱老师,你的女朋友在后门的围墙边等着你呢。我刚从那边来看见她了。”
朱雨深一惊,说:“不会吧?”然后他急忙提起裤子,跑到了后门的围墙外。一看,穿着白衬衫黑裤子的谢五妹果然站在那里。她背对着后门,手里拿着一个小礼盒。
朱雨深问她:“你早来了吗?怎么不去宿舍找我?我今天下午上一堂课就下班了。”
谢五妹说:“我也刚到这里,准备学校放学后再进去找你。我不想被人看见我来找你,省得有人来再次侮辱我。”
朱雨深想起了上次古明秀来宿舍里来捣乱以及侮辱她的事。他深含歉意地用纸巾擦了擦谢五妹额头上的汗,然后牵着她的手走回了宿舍。他同时明白了前几次谢五妹总是放学后再来找他的苦衷了。他安慰她不用那么想,那次的事不会再发生了。
进了宿舍后,谢五妹说她渴了,一口气喝了一大杯茶。然后说:“过几天大华姐回娘家就会到我家去帮我们说话。等她去过后,你就去我们家吧。”
说这话时,谢五妹的眼神里充满了期望。
朱雨深听了这话却有点紧张,刚才的激动也化解掉了。接着谢五妹把那个小礼盒放到了朱雨深的床上,说:“送给你的,晚上睡觉时你再打开看。另外大华姐叫你明天下午去一下店里,再辅导辅导她家女儿。”谢五妹走后,朱雨深就打开了礼盒。原来是一根领带,他欢喜地摩娑着。
第二天下午,当朱雨深来到店里时,谢大华对他以笑脸相迎,他却没有看见她家女儿。朱雨深正待问她,谢大华却在忙着收拾东西。
一会儿后,谢大华把小包往肩膀上一背,朝朱雨深说:“今天是星期六,我女儿在家学习。我骑车带你去我家辅导她,顺便晚上请你吃个饭。”
朱雨深看着谢五妹,想听听她的意见。谢五妹对他说:“你自己骑车去吧,就不用大华姐带你过去了。”
朱雨深领会了谢五妹的意思,朝她点了点头,跨上车先骑车走了。谢大华在后面发动她的踏板车,不一会儿就追了上来。她放慢了速度,在公路上和朱雨深并驾齐驱着,并向他投来笑容。朱雨深没有完全接纳她的笑,只是想顺着她一道走,从而骑到她家。
其时天气已经转热了,傍晚骑车在路上兜风,凉风沁人心脾。谢大华一直处于朱雨深的左前方。
一段时间后,他们骑到了河滩边的一个村子上。那几户人家是统一造型的二层小楼,矗立在绿荫环抱之中。这时的河水已涨到了较高的水位,视线所及,到处都被水包围着。从这里骑车到镇上也无外乎二十几分钟,公路的那头就是赤镇。谢大华的家是在最北面的那一栋。
他们进门时,谢大华的女儿正伏在桌子上做作业。她看见朱雨深后,马上说了声:朱老师好!然后就如获救星似地把需要请教的题目都摆到了眼前。
朱雨深立马就坐到了她的身边,从数学开始逐一帮她解答着。他们俩都很快进入了状态,仿佛置身于学风浓厚的教室之中,忘却了周围的一切。
谢大华在厨房里紧张地忙着。之前她问过谢五妹,了解到朱雨深喜欢喝白酒,她还特意准备了一瓶好酒。谢大华忙得腰支乱颤,油烟顺着风飘到了朱雨深的鼻子里。朱雨深中午因为赶时间,只吃了一碗面条。此刻虽还不到吃晚饭的点,嗅着菜香的他已经感到饿了。
朱雨深忽然想起了什么,他中断了辅导,问谢大华女儿道:“你爸爸在哪里?”
小丫头说她爸爸前天和叔叔到江西收猪毛去了,要十来天才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