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毅端坐在赤电驹的马背上,望着对面大顺政权的两百万大军,这么多人集中在一片平原之上,让刘毅恍惚间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自从萨尔浒之战他穿越到明末以来,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的时间,二十多年的时间里,青弋军从徽商子弟演武场几十名子弟组成的小部队,一步步走到了今天的规模,而自己现在身处的战场,正是定鼎天下的战役开端,从这一战开始,青弋军要完成几个大战役的既定目标,消灭一切敢于拦路的牛鬼蛇神,实现他的最终理想。刘毅闭上眼睛,后世的记忆在脑海中放电影一般一幕幕掠过,如果自己成功了,华夏是不是就可以避免被反动封建势力统治的黑暗历史发生,是否可以避免百年的屈辱,没有甲午海战的沉沦,没有旅顺大屠杀,没有海兰泡惨案,没有南京大屠杀,没有七三一部队,没有。
他猛然睁开了眼睛,成功在此一举,青弋军若胜,就没有这些悲惨事件,华夏人民将永远在这个星球上安居乐业,再也不会陷入几百年一次的轮回,现在能解决的事情,就不要拖到以后,既然老天安排他穿越到明末,那么这个理想就在自己的手上实现吧。耳边仿佛又响起了当日演训场上排长的声音,“一班长,十点钟方向五十米有蓝军预设机枪阵地。”刘毅仿佛又看见了那枚提前爆炸的七七式手雷。二十多年了,自己所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今天吗?新军将士们不怕牺牲前赴后继,不就是为了今天吗?新军治下的百姓,将最后一尺布用来做军装,将最后一个儿子送上战场,不也是为了今天吗?今天,新军积蓄了这么多年的实力要完全发挥出来,要让李自成知道,他面对的到底是一支什么样的部队。
“兄弟姐妹们,今天,朕不是大顺朝的皇帝,朕就是你们其中的一员,是你们的兄长,是你们的父亲,也是你们的儿子,我闯军自老闯王高迎祥起兵以来,奋战十数年,终于有了今天的成就,我们的军队起起落落,从几千人发展到今天的数百万人,我们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我们是为了什么?我们是为了那些冻饿而死的家人,那些死在路边被野狗吃掉的孩子,那些活活在自家炕上饿死的老人,那些行动不便被遗弃的妇女,那些反抗朝廷黑暗统治被杀死的青壮,我们是为了替天行道这四个大字!”李自成挺直了身体,用马鞭抽打了一下胯下的战马,战马撒开腿奔跑,李自成骑着它在大阵面前奔驰,慷慨激昂发表着他的演说。
“兄弟姐妹们,天下之田,应由天下人同耕,无处不均匀,无人不保暖。我们只是想活下去,我们只是想活下去!现在,我们面前的是明廷的余孽,这些人甘愿充当黑暗朝廷的爪牙,这些人一定要跟天下公理对着干,想想朝廷逼着你们上交苛捐杂税的时候,想想朝廷逼着你们进行繁重徭役的时候,想想那些达官贵人在豪华的院子里花天酒地,而你们只能在他们高高的大门前挨饿等死的时候,是他们,是他们这群鹰犬在维护那些达官贵人的利益,是他们帮助那些人骑在我们苦难平民的头上,现在,他们还要剥夺我们得来不易的胜利果实,你们说,怎么办!”李自成高声问道。
“跟狗官兵拼命!”“他们不给我们活,我们就要他们死!”“拼了!拼了!拼了!”两百万人同声高呼,山河为之变色,天地为之动容,他们面色通红,疯狂大吼着,发泄着内心的愤怒和紧张。拼了的呼喊汇集成一片,伴随着疯狂敲打的战鼓,大顺军的士气达到了顶峰。在新军大阵之后的明军联队将士们,一个个目瞪口呆,侯峰等人拼命咽着口水,喉头不断蠕动,他们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若不是新军傲然挺立在前方,侯峰真的不知道还能不能弹压住自己的军队,如果是十几万明军在此,恐怕早就被大顺军气吞山河的气势给吓的崩溃了吧。可是前方的青弋军呢,没有一点动静,他们只是安静的列阵站在那里,像是大海中的礁石一般,任他狂风暴雨,我自巍然不动。
“朝求升,暮求合,近来贫汉难存活。早早开门拜闯王,管教大小都欢悦。杀牛羊,备酒浆,开了城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吃他娘,穿他娘,吃穿不够有闯王。不当差,不纳粮,大家快活过一场。”悲壮且苍凉的歌声在流贼大阵中响起,二百万人的放声高歌,将声音传出了很远很远,即便是李自成已经见惯了大场面,此刻心中依然是心潮澎湃,什么是王者之师,大顺军才是真正的王者之师。
“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新军阵中,一个个自不高的身影忽然站在了马背上,那人正是戊戌,他挺立在马背上,双手挥动着,唱出了新军的战歌。整齐划一的声音响起,十几万新军,包括阵后的明军联队还有运河水面上的水师官兵,他们站在甲板上,唱起了这首新军最熟悉的军歌。“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况乃国危若累卵,羽檄争驰无少停!弃我昔时笔,着我战时矜。一呼同袍逾十万,高唱战歌齐从军。齐从军!净胡尘,誓扫贼奴不顾身!”十几万人的声音汇集到一起,新军训练有素,歌声也是整齐划一,十几万人如同一人,虽然大顺军人多,可是他们的歌声不整齐,有的人节奏快,有的人节奏慢,连不成一个整体,虽然人多声音大,可是显得很嘈杂。新军这边虽然人少,但是穿透力很强,就像是一支重箭直接射穿了防御的盾牌一般,新军整齐的歌声竟然将大顺军的声音给压了下去。
李自成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刘毅这个混蛋,竟然连面子功夫都下的这么足。他在千里镜中分明看见,对方阵营的最前面,也有一名身穿红色大氅的大将在来回奔驰着,不是刘毅还能是谁。刘毅铿的一声拔出了腰间的佩剑,斜指着天空,对将士们吼道:“新军将士们,数十年磨一剑,我新军这么多年来,大小数百战,从来没有将对手放在眼里,今日,对面有两百万流贼,是我们的十几倍,二十几倍,可是那又怎么样,青弋军绝不屈服,青弋军战斗到底,青弋军必胜!”“必胜!必胜!必胜!”山呼海啸般的声音传来,刘毅插回佩剑,下令道:“华夏的亿万百姓跟我们在一起,全军将士听令,铳下肩!上刺刀!开战!”
“杀!杀!杀!”无数的火铳密密麻麻从将士们的肩头翻下,他们熟练的抽出腰间的刺刀,咔嚓一声装在铳口上,刺刀如林,直指前方。李自成见对方已经做好了准备,同样大吼一声道:“大顺军!进攻!”“杀官兵!杀官兵!杀官兵!”李自成除了留下五万老营兵作为督战队和总预备队之外,剩下的所有人马全部压上,两百万人虽然算不上整齐划一,但是就像是巨型蠕虫一般,从十里的位置上出发,朝着刘毅的军阵蠕动。密密麻麻黑色的人头不断在大地上涌动,就像是能吞噬一切的波浪一般,火炮在军队的中间跟随大部队一起移动。刘宗敏、田见秀、李过、袁宗第、李自敬等一干军将打着自己的战旗,也和万千将士们一同出击,他们知道,这次作战肯定要付出海量的人命,可是那又怎么样,大顺军最不怕的就是死人,从陕西一路打到现在,哪一场仗不是尸山血海填出来的,哪一场仗不是用滚滚人头赢下来的,他们最不缺的就是人,那些饥兵就是炮灰,可这些炮灰出奇的好用,用完了再征发就是,他们就不行,今日新军的火器能对付得了这么多兵马。
“八里!”青弋军军中的炮兵观察手紧张地观测着敌军的距离,按照事先的作战设想,进入五里之后,新军的火器就要发挥威力了。现在敌人还处在八里的位置上,全军要沉住气。
“七里!”李自成望着渐渐推进过去的大军,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他们也不傻,跟刘毅交手这么多次,多少也懂得了新军的作战套路,他在军中准备了许多茅草,放在板车之上,待会接近敌军后,点燃茅草形成浓烟,遮蔽敌人的视野,这样由车营组成沙袋墙,再由茅草燃烧的浓烟干扰敌军视野,青弋军火炮的威力将会大打折扣,虽然盲射也可以,但是伤害会小很多。
“六里!”青弋军的炮手们下意识的回头向后看,仿佛在等待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