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弋军的二八式火铳无比犀利,就算是建虏在他们面前也是闻风丧胆。何况东江军从来没见过此等厉害的火器。白烟阵阵,火铳不断的释放。东江军想组织反击,零零散散的三眼铳开火,开元弓的箭支虽然在六七十步外有杀伤力,可是那是对无甲目标来说的,对于青弋军骑兵这种武装到牙齿的兵种来说,不过是挠痒痒一般。箭支射在他们的铁臂护手和头盔上当得一声弹开,侥幸射中身前棉甲的也穿不透内面的鳞甲和锁子甲,歪歪扭扭的挂在棉甲上,何况青弋军的骑士们还配了小圆盾。
戊戌的棉甲上插上了好几支箭,他用手中的圆盾一拨,将箭支打落一地,然后举铳瞄准一个正在放箭的敌军,不假思索的扣动了扳机,砰的一声,那人应声落马。他也不去观看战果,立刻装弹,再次击发。仅仅三轮射击,东江军的骑兵就已经倒下了千人,张涛何曾见过如此恐怖的力量,东江军们更是一脸茫然,这他娘的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兵马。
不知何时,一个骑兵看见身边的同伴被一铳爆头,头颅就跟西瓜一样炸裂开来。无头尸身晃了晃就掉下马来,他惊得肝胆俱裂,发一声喊,扭头便跑,青弋军的恐怖战力仿佛地狱过来的使者,将东江军打的溃不成军。张涛根本就无法阻止部队溃散,甚至他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的对手究竟是何人。只能被大队人马裹挟着往后跑。
边跑他还在想,德王这只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真是匪夷所思。
眼见东江军溃逃,吴东明却不想给他们机会,“戊戌,你带着斥候营的弟兄留下,出城的队伍里肯定有重要人物,注意搜救。我带大队衔尾追击,前面还有更多的叛军,我要先将他们击溃,解了济南的围城再说。”“得令!”戊戌拱手道。战场之上,下级对上级必须绝对服从,这是青弋军的铁律。
吴东明抽出战刀大吼道:“将士们,杀贼!”“杀!杀!杀!”青弋军骑士们面沉似水,纵马急追。青弋军的战马都是千挑万选的好马,皆在马场精心培养,品相不好的只能变成驮马,更何况青弋军跟建虏一样都是一人双马,速度岂是东江军能比的。
青弋军在马上不断轰打,落在后面的东江军骑兵被打的人仰马翻。张涛冲在最前面,他的坐骑自然是好马,比士兵们要快上很多,耳边不断回响着那可怕的铳声和人的惨叫,马的嘶鸣,他知道,一定是后面阎王一样的追兵追杀上来了。
前来支援的千总在他身后尖叫道:“将军,张将军,他们好快,一人双马,追上来了!”张涛也不回头,只顾着自己闷头逃跑。身后的惨叫声不断,他知道,自己的士兵正在被突然出现的对手屠杀,他的心在滴血,这两千兵是张涛在东江军立足的本钱,两千兵要是被打完了,光剩数千步卒,那顶什么事,孔有德等人恐怕都不会正眼瞧他,虽然东江军现在看起来是铁板一块,但是实际上也是有派系的,比如他们移防登莱之后,像是孔有德他们就是登州一系,而张涛这边就是莱州一系,只是现在因为叛乱的原因才联合在一起,张涛不知道未来的路在何方,但是他知道眼下要是再不加快点逃命,可能就要撂在这济南城下了。
“用手铳!”吴东明大声命令道。青弋军骑士们动作整齐划一,将二八式骑铳插入马袋之中,反手从铳套中抽出了左右各一把二八式骑兵手铳。他们已经接近到了二三十步的距离上,此时再用骑铳没有什么意义了,骑兵手铳打响,又是数千颗弹丸飞向前方逃命的东江军之中,眼前腾起阵阵血雾,又是成片的骑兵扑倒。青弋军骑兵们跃马跳过一地的人尸马尸。杀进了张涛的后队。袖里箭飞射,竟然没有一名东江军骑兵敢回头搏战。
青弋军骑兵在阵中大砍大杀,三千人的东江军骑兵队转瞬间连三分之一都剩不下了。
济南府东门,步卒在耿仲明和李应元的率领下已经基本占领了城墙,余大成在亲兵们的护卫下带着残兵退向城里,准备依托城内的建筑和东江军进行巷战,城门已经被冲进城的叛军士兵趁乱打开,李九成领着马军步军一股脑的杀进了城池。
孔有德在阵后用千里镜看着这一切,心下大快,没想到济南真的不堪一击,仅仅一个回合余大成就败了,真是一群怂包。不知道张涛那边有没有收获,自己还给他加强了一千人马,要是他那边能抓住德王这条大鱼,那可就功德圆满了。
隐隐的,他在千里镜里发现了城池的南边好像有什么不对劲,孔有德立刻调转千里镜仔细查看,只见南边一片烟尘滚滚,好像有大队的人马在朝这里接近,难道是张涛他们回来了,怎么会这么快。孔有德立刻扭头对身边的一名亲兵说道:“你带几个人去南边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亲兵领命,几人打马而去,孔有德一直用千里镜盯着几人离去。
眼见这些骑兵冲到烟尘近处,然后像是见了鬼一般拼命掉头往回冲。孔有德惊得一下子从马上坐直了身体,看来有问题,难道说余大成手上还有什么援兵不成?孔有德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大意了,不应该全军压上攻击济南城,而是应该留下一些兵马应对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一时间顺风顺水的济南攻城战让东江军全军有些飘飘然,忘了这些兵家大忌。
千里镜中的骑兵冲的近了,孔有德看见了歪歪扭扭的张字大旗,斜斜的在骑兵阵中,时隐时现,孔有德在马上立起,注视着那边,这下他看清楚了,在张涛的身后好像还有一支骑兵正在对张涛的人马进行追击,两军应该已经接触,张涛这是打了败仗逃回来了啊。
孔有德大急,立刻对身边的骑兵说道:“立刻传令耿仲明,叫炮队掉头朝着南边的方向,准备开火,有余大成的援兵到了。”
传令兵领命紧急传令,命令送到耿仲明身前,耿仲明冷汗瞬间浸湿了小衣。方才跟济南城上一阵炮战,大炮特别是重炮正在散热,现在如果轰打,有炸膛的危险,余大成的援兵怎么早不到晚不到,偏偏在这个时候赶到了,难道说这支部队一直就埋伏在附近等待着这个机会吗。
纵观整个战场,不难发现,东江军全线压上,集中在济南东城墙附近,城上城下全是东江军的人马,很多士兵已经从打开的东门杀进城去,乱哄哄的挤在一起,已经没有了章法,而成外停驻的炮队已经失去了步兵的掩护,也难怪,谁不想冲进城去抢掠一把呢?就连炮兵们也是蠢蠢欲动,一个个心痒难耐,大家都不知道先进城的士兵能捞到什么金银财宝,等轮到自己这些个炮兵的时候别连个渣都不剩了。
孔有德的身边更是只有一千亲兵护卫,其他什么也没有,城内已经爆发了激战。特别是府衙附近的战斗尤其激烈,余大成领着三四千残兵死守府衙和王府。济南的府衙和德王府相邻,此时更是被当做一个有机的整体,德王府墙高院深,这时反而成了一块难啃的骨头,不亚于一座小城池,城外的重炮进不来,轻型火炮还在后面,东江军一时半会没有什么趁手的火器,只能用人命去堆。德王府的墙外已经是铺满了尸体,双方士兵都杀红了眼,跟着余大成退回来的基本都是山东老兵,绝境之下爆发出的战斗力还真让东江军一时半会没有办法。李应元只能大吼道:“弟兄们,德王府里全是宝贝,连堂上的地砖都是金子做的,杀进去,都是你们的。”
“杀啊!”东江军的士兵们瞪着血红的眼睛,想到里面的金银财宝,激发了他们无穷的战力,硬是踩着同伴的尸体拼死突击,围绕院墙双方展开了生死拼杀。余大成也提着宝剑上了墙头,一剑刺中一个敌军胸膛,他惨叫着摔下墙头,又一剑将一个攀上城墙的敌兵手掌削断,那人捂着断臂惨叫着掉了下去。
“给我上,挡住他们!”城外的孔有德慌了,本能的思维定式告诉他,能将张涛三千骑兵击败的兵马肯定不会少于五千人,因为他实在想不到山东附近还有什么能打的部队,要不然就是京师派过来支援的,可是就算是京师派过来的那又怎么样,京师无非就是三千营还有北直隶的正兵营骑兵,不是吹的,这些兵马对上东江军,东江军还真不怵。甚至还占着上风,所以一定是大军压境才能击溃张涛,对啊,自己早就该想到的,山东有德王,恐怕崇祯不会不管自己的兄弟。真是糊涂了。孔有德命令身边的所有亲兵冲上去拖住余大成的援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