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把劲!跟着我的号子行动,瓜娃子,那个谁!手脚那么快干什么,赶死啊你!你们都给我记住,步调必须一致,谁也不许快喽,谁也不许慢喽,喷涌事故是要出大事的,谁要是把老子的话当耳边风,老子也不用周边守卫的新军将士动手,老子就用手上的铁锹,送他去见阎王!”泥汊镇吴村的田埂上,一名赤膊上身的汉子正顶着大太阳挥动着手中的铁锹,他的皮肤已经被晒得黝黑,虽然现在已经是深秋初冬,但是他身上还是大汗淋漓,汗水随着他健美的肌肉往下流淌,他顾不上擦汗,指着跟他一样正在劳作的队伍破口大骂道。下面的人员一下子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听着他在那里叫骂,工人们一个个面露苦色,这个王队长,骂人还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留。
那日刘毅到田埂上实地探查过之后,第二天大量的制造总局人员就进驻了吴村的地界,新军特地派出了一个团的兵力将整个吴村外围的地段全部封锁,就连泥汊镇的镇城都处在他们的监管之下,现在这里完完全全变成了军管地带,县令自然不会有任何意见,因为他的顶头上司许知府被刘毅临时任命为吴村油田后勤总指挥,油田上的制造总局人员和一个团战士的伙食全部由许知府他们负责供给,当然,新军每个月会跟他结算一次费用。刘毅的想法很简单,既然在人家的地盘上做事,那么自己也不能将人家完全忽略,找点事情给他们做也表明了自己对他们的重视,另外顺便考验一下许知府的后勤调度能力,其实管一个府跟后勤调度的性质很相像,都是要保证民生,保证大量人员可以正常的生产生活。如果许知府能在这方面展现出才华,那么刘毅很乐意接受这样一个人到自己的队伍里来。
许知府当然是屁颠屁颠的接受了这个任命,他知道,这是一次政治投资,这也是刘毅对自己的一个考验,只要自己能把这个任务完成,那么以后就等于入了刘毅的法眼,行事要容易的多。并且这次自己绝对不能从新军的头上贪墨银子,也不能让手下人在这些后勤费用上做什么手脚,不仅不能做手脚,自己还要尽量用府库的银子去贴补一些,让新军的人员吃的更好睡得更香,显然,刘毅是能看到听到这些新军人员的称赞的,这就是自己的政治资本。当然,许知府这边只是比较次要的环节,最重要的是油田开采人员的集结和安排,虽然制造总局有大量的人力和物力,但是在大明这个时代开发油田还是需要相当强的技术保证,否则,新军随便开挖肯定会酿成事故。
为此,刘毅特地去找了阮星,徽商总会走南闯北,一定能找到合适的人来干这些事情,实际上,阮星还真的有门路,因为现在新军使用的猛火油基本都是通过外购渠道获得,加上阮星的人顺着长江做生意,不仅是在南直隶有庞大的生意网,当然在整个长江沿江地区都有他们的人脉,或者说,徽商总会已经经营成为了大明最大的商帮,他们在四川也有大量的生意往来,而猛火油恰好就是从四川获得,四川那里可是有不少油田,这些油田的大师傅往往都跟徽商总会的人有着很深的交情。而好巧不巧,此刻徽商总会的码头上就有这样一位大师傅,此人叫王喜,四川人氏,本来是在成都附近的小油田工作,是一个对油田开采有着丰富经验的人,这次徽商总会的人到他们的油田购买猛火油,王喜此人又是个好奇宝宝的性子,见徽商总会的人服饰豪华,一心就想跟着他们到南直隶见见世面,索性跟东家告假,想要跟着船队回南直隶看看,然后再回来,东家虽然不愿意放人,但是他们也不能强留人家,何况王喜也不是不干,只是想给他两个月时间去外面看看。他刚来南直隶没两天,正准备去太平府城里逛逛,这就被徽商总会的人给直接请到了军部。
刘毅也不跟他废话,直接用银子说话,条件非常简单,他在四川的油田干活一个月多少工钱,刘毅给他十倍,他的任务就是油田开挖的前线总指挥并且负责培养油田人才,刘毅要求他在这里干上一年,一年之后是走是留他自己决定,当然,四川那边可以让徽商总会带回信件,将他在这里的情况说明。如果他担心原来干活的油田因为他的离开受到什么损失,那么徽商总会可以支付他原来的东主一笔银子作为补偿。面对刘毅这样的一品大员,王喜在进都督府的那一刻起腿肚子都在转筋,他何时见过这么大的官,比四川巡抚的官职还要高,还是个侯爷,就算他们四川引以为傲的总兵官秦良玉在他面前也只有俯首称臣的份,在王喜这样的人眼里,恐怕除了皇帝就是刘毅最大了,这样的人要自己留下帮他干活还要给他十倍的工钱,并且补助费什么的分文不少,王喜还有什么理由拒绝。所以很自然的,王喜就被直接放到了田埂上,带领制造总局的工人们开辟出一大块油田,为新军做贡献。刘毅可是答应了他,只要他在这里干得好,干出成绩,回去之后在四川可以送他一座小油田,让他直接成为东主。这个条件实在是太诱人了,要知道他们这些做苦力活的,做梦想的都是有朝一日能拥有自己的产业,现在这个梦想就要实现了,他王喜怎么能不激动,何况这么大的人物能跟自己说这么多,那是看得起自己,自己要再没反应,那就是不识相了。王喜欢天喜地的应承下来,带着工人们就干起活来。
上了工地的王喜跟平时判若两人,此刻他好像又回到了四川的油田一般,成为了大家的工头,训起人来可是丝毫不留情面的。王喜其实说的非常有道理,无为县的油田在他看来其实非常危险,因为油田处于表层,因为压力的缘故,只要开挖的节奏不一致,很可能石油会从某一个口突然喷发出来,一旦喷发,石油就会沿着地表四处流淌,不仅清理起来非常困难,如果遇到了火源就会引发不可想象的后果,在四川的时候他不是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油田起火那可是几天几夜都无法扑灭。这样的灾难可不能在无为县的油田上发生。工人们在王喜的怒喝下继续工作,只不过这一次他们有节奏的开挖,听着口号一下下的挥动着手中的铁锹。王喜已经四旬出头,不过常年的体力活使黝黑的皮肤遮盖了脸上的皱纹,如果不仔细看,还以为王喜只是个三十出头的人。他用搭在肩膀上的白毛巾擦了擦汗,坐在一边的石头上休息一会,然后对大家道:“都停下来吧,休息一下,这种活急不得,要慢慢来,越快挖到油层的时候越要慢。”明代的油田开挖都是依靠人工,不像后世依靠机械,所以人工开挖的不可控性更高,王喜必须要谨慎。他回头问副大队长道:“怎么样,我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虽然田埂上的工人足足有一两千人,但是为了称呼方便,还是称王喜为大队长,五百人一个中队,一百人一个小队,十个人一个小组。副大队长姓周,是制造总局的一名老工段长,宋应星派他来当副大队长一方面是因为他的工作经验丰富,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在工人中年龄大资格老威信高,所以派他前来比较合适。
听见王喜招呼他,他立刻起身抱拳道:“大队长,你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只是我有一点不明白,这些东西不是造房子的材料吗?难道大队长要造房子?”虽然他比王喜的年纪大,但是他知道在油田方面这一两千人只有王喜是专家,所以他也是抱着请教的态度问王喜。对于老工人,王喜还是比较尊敬的,他笑笑道:“这哪里是盖房子用的,这是用来堵漏的,其实你们太平府的工人技能都很不错,纪律性也很高,只不过对于你们来说,油田是个新东西,我必须要谨慎一点,如果出了什么问题,有负大都督的期望。至于水泥,如果在发生喷涌的时候直接倒进去就可以封堵住喷涌口,这就是我让你准备水泥的目的。”
老周恍然大悟,原来原理这么简单,这些水泥都是用来堵住喷涌口的,这么一说他就理解了。老周抱拳道:“开采油田还有这么多弯弯绕,老周我是受教了。”王喜摇摇头道:“其实没什么难度,主要还是靠经验,就像您老一样,在其他地方也是经验丰富,你看这些年轻人,特别是那些二十岁的小伙子,他们也会成长为合格的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