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长,咱们的团旗,咱们的团旗被火炮给打断了。”一名胳膊受伤的士兵想要给谢嗣峰敬礼,可是胳膊却怎么也抬不起来,谢嗣峰按住了他的肩膀,对他说道:“断了没关系,把旗杆用粗麻绳给缠上,重新把旗子竖起来,咱们一团是天雄军打不垮揉不碎的团,他们就算能消灭我们的肉身,可是却永远不能磨灭我们的精神。”士兵带着两个同伴下去了,不一会,一团团旗重新飘扬在阵地上。
“混蛋!这些尼堪为什么还能继续坚持。”山下,豪格放下千里镜,咬牙切齿地看着山头上重新飘扬起天雄军的旗帜,一夜的作战,本以为土谢图的人这一次一定能顺利的夺下高地,可是没想到又被这些顽强的明军给顶回来了,他们甚至还用上了自杀式攻击的打法,一命换几命,导致一夜的攻击,草原军队又付出了近五千人的伤亡,一个小小的只有一千多人驻守的高地,在十万大军的围攻下竟然让豪格这边损失了近万人,这其中光是当场战死的就超过七千,剩下三千人的重伤员估计也熬不了几天了,这让豪格和土谢图怎么能接受,这些可都是大清国的有生力量,若是在这一个小地方就消耗这么多,后面的战斗怎么办,天雄军主力可是上万兵力,按照这种一比十的比例,难道要让十万满蒙大军全部死在这里吗?此刻,豪格的心中有点打鼓,他被昨晚天雄军所爆发出的巨大战力给震惊了,没想到这支军队竟然跟大明南边的新军一样,都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要是明国的军队都像他们这样,别说是皇太极,估计也没努尔哈赤什么事情了。可是仗已经打到这个份上,豪格必须要做完最后一步,将山上的明军消灭掉。好在山上的人只剩下一两百,而且大部分是伤员,现在只需要满蒙联军一个冲锋,战斗就能结束,而且高强度的战斗打了几轮,现在他们的弹药也应该不多了,联军面对的威胁不大。
吱呀吱呀,火炮的木轮在炮兵的推动下发出难听的声音,豪格下令将火炮集中起来再对着山上轰一轮,然后让土谢图抽调一个万人队发起最后的攻击,同时命令镶黄旗助战,用箭雨来掩护蒙古军的行动。山头上,谢嗣峰回头看了看周围浑身浴血的将士们,两百人不到的队伍一大半都是伤员,谢嗣峰用嘶哑的嗓音问道:“弹药情况怎么样。”肩膀上中了一箭的高俊生回答道:“炮弹、猛火油和震天雷已经全部用完了,布置在周围的发射药也基本上全部起爆,现在每个人平均只剩下十几二十发铳弹,也组织不了多少轮齐射了。”谢嗣峰的眼神黯淡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恢复了神采,当一团的一千二百名战士钉在这里死守东山高地的时候,谢嗣峰就知道这一刻迟早会来临,他们都是步兵,连突围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死守,谢嗣峰唯一感到有些遗憾的是这么多好男儿跟着他一起埋葬在这里,这可是天雄军最精锐的一个团,要重新组建这样一个团不知道卢象升要花费多大的经历,如果能留下一些种子就好了,可是除了先期去卢象升那里报信的传令兵以外,剩下的将士们恐怕是一个都走不了。
谢嗣峰用低沉的声音问道:“兄弟们,你们怕吗?”“哈哈哈,团长,你开什么玩笑呢?咱们可是一团,都在这里拼到现在了,还有什么怕不怕的。”一个身材不高的士兵咧开嘴笑道。身边另一个士兵回答道:“怕个球,就是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又一个士兵打趣道:“你他娘的太贪心了,昨晚你小子恐怕干掉了几十个敌人吧,这何止是垫背,棺材本都够了。”“他娘的,老子再多杀几个,下去了给老子当仆人,老子牵马的一个,端茶的一个,做饭的一个,种地的一个,老子能当个地主老财。”“哈哈哈哈哈。”众人纷纷大笑起来。
轰轰轰,在众人的笑声中,下面的满蒙联军开炮了,无数的炮弹落在他们的阵地上。“烽烟滚滚,唱英雄,四面青山侧耳听,侧耳听。”隆隆炮声中,高俊生开口唱道,这是刘毅写给天雄军的一首歌,是以私人关系送给卢象升的,在天雄军中并没有作为军歌,不过军官们都知道,卢象升在召集军官开会的时候经常会哼唱这首歌,久而久之便被传唱开来,此刻高俊生唱起这首曲子,所有的士兵便不自觉地跟着一起唱,“为什么战旗美如画,英雄的鲜血染红了它,为什么大地春常在,英雄的生命开鲜花。”谢嗣峰猛然起身,迎着炮火怒吼道:“将多余的火铳全部毁掉,炮也毁了,咱们什么都不要留给这些狗东西,全体士兵进入战斗位置,将手中剩下的弹药全部打出去,跟他们最后一战!”
“杀!杀啊!”由远而近的喊杀声传来,在炮火的掩护下,上万草原步兵在镶黄旗骑兵的掩护下发起了对东山高地的总攻,漫天的箭雨将东山高地全部覆盖,步兵的喊杀声甚至盖过了谢嗣峰团剩余士兵的火铳声,无数的人头涌动,人潮将东山高地渐渐淹没……
“开门!快开城门!”就在东山高地进入最后时刻的时候,绥德城下却有一小队骑兵正在叫城,城头上一名百户探头看了看城下的骑兵,喊道:“你们是什么人,报上名来!”“他妈的,瞎了你的狗眼,连监军大人都不认识了!”骑兵对着城头叫骂道。城上的士兵一个激灵,什么,监军大人?监军大人不是在前线和卢大人在一起吗?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他仔细看了看跟在骑兵身后的人,虽然高起潜从前线往回跑也顾不上歇息导致有些狼狈,但是那一身打扮却是骗不了人,这曳撒、翼善冠,不是监军大人还能是谁?百户吓了一大跳,虽然不知道高起潜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但是不开城门肯定是人头落地,他立刻对身后士兵喊道:“他娘的,快开门!快!”高起潜马不停蹄的冲进了城门,直奔绥德县衙,那里是吕直的驻地。高起潜回来的消息很快就在全城传播开,本来绥德也不是什么大城,大家都集中在城内,高起潜风驰电掣的往县衙跑,大街上的士兵都看见了。吕直正翘着二郎腿在县衙大堂上悠闲地喝茶,这次作战对他来说就跟放假没什么区别,仗由天雄军打,他们的兵马只要在后面休息就行了,况且绥德条件要比吴堡好很多,高起潜又不在,吕直就是最高长官,这几天可是把他舒服坏了,又不用提心吊胆,又可以在后面喝茶,最后还能分润功劳,这种美事真是金不换哪。
“大人,大大大人,监军大人回来了!监军大人回来了!”一名亲兵火急火燎的冲进来禀报道。吕直正准备开骂,忽然一个鲤鱼打挺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他大声道:“你说什么!谁?谁来了?”亲兵立刻道:“是高大人,高大人回来了!”吕直砰的一声将手中的茶杯扔在桌案上,对亲兵道:“我的外套呢,你这狗东西,快给咱家穿外套!”“不用穿了,赶紧走,招呼兵马走!再不走咱们全都要完蛋!”吕直话音刚落,从大门外传来了一个尖细的声音,吕直对这个声音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这不是高起潜还能是谁,猛然看到高起潜,吕直说话都结巴了,“高,高,高,大人,你怎么回来了?”“他娘的哪来的这么多废话,咱家方才的话没听见吗,立刻击鼓,走!建虏十万大军杀过来了!”高起潜大踏步走进县衙,指着吕直道。
噗通一声,吕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刚才监军大人说什么,建虏杀来了,还是十万大军?仿佛是天方夜谭一般,吕直怀疑自己在做梦,他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钻心的疼,他这才意识到,这是真的,至于他们本来是在跟流贼作战,建虏又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这些事情他已经不想关心了,看高起潜火急火燎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不是在说谎,作为一把手,高起潜也没必要撒谎。咚咚咚,急促的鼓声在城内响起,吕直的兵马火速集结起来,虽然大家都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是三通集合鼓,傻子都知道肯定是发生了大事。就连左良玉的兵马也被惊动,左良玉一个翻身爬起来就往县衙跑,他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城内满是一脸懵逼的明军,他们混乱的在街上奔跑,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整个绥德城内人声鼎沸。还有一些失控的战马在街上奔跑,连带着撞翻了好几个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