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主力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赶到,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去俘获自己的奴隶了。”一个年轻的察哈尔部士兵说道。“谁说不是呢?可是咱们还要跟这些该死的尼堪对峙,你说说,咱们什么时候碰到过这样的硬骨头,就剩下几千人了,还是不投降,非要跟咱们拼到底。”身边的老兵答道。“这也许就是上面一定要消灭他们的原因吧,不过这些尼堪战斗力实在是太强了,听科尔沁的人说,他们以前在辽东吃过亏,甚至明国还有一支比这个部队更强的兵马。”老兵接着道。“还有更强的兵马?眼前这支就已经让咱们吃了不少苦头了,我隔壁草场的一个安达就战死在无定河边。若是明国还有这样的兵马,咱们以后还能放心南下吗?”年轻士兵道。“哎,这些都不是我们考虑的问题了,眼下还是赶紧灭了他们,然后放我们去打草谷吧,要是不打草谷的话,今年的冬天肯定难熬啊。”老兵接话道。
入夜之后,满蒙联军的营地发生了一些变化,鳌拜等高级将领自然是不能在城外露营的,既然有现成的葭州城,即便条件差一些总是要比城外的帐篷好的,所以鳌拜等人和巴牙喇进入城内歇息,外面是蒙古兵和正黄旗的兵马,正黄旗的骑兵本来也可以在城内休息,但是鳌拜实在是放心不下这些蒙古军,此次的一万蒙古军说是科尔沁的人马,但是出来的时候鳌拜才发现土谢图在军队中混杂了不少察哈尔的士兵,虽然有些懊恼,但其实想想也能理解,在林丹汗没有覆灭之前,科尔沁的总体规模是比不了察哈尔的,土谢图想做草原的大汗,但是首先他是科尔沁的大汗,总不能连自己的族人都保不住,所以在军队中掺杂其他部落的人马来替换自己的子民,这是土谢图的惯用手段。不过这就造成了鳌拜心态的变化,若是科尔沁的兵,反正给大清国当奴才已经这么多年了,倒是可以放心,可如果里面有其他部落的士兵,那就有必要用正黄旗来震慑他们,防止闹出什么乱子,鳌拜现在的任务就是求稳,只要将明军拖在这里,主力部队一到,就是他们覆灭的时候。鳌拜倒是不太相信他们会突围,因为葭州地形狭窄,对于突围非常不利,他们两万人已经牢牢把持住了这一带,明军缺粮少弹,这时候突围他们一定会损失惨重。
城外大营的篝火已经渐渐熄灭,大部分士兵都已经进入睡眠状态,只留下了少部分兵力执勤。城外营地的布置很简单,正黄旗贴着葭州城扎营,而他们的前面是蒙古军的营地,就算明军要夜袭,也是蒙古军首当其冲,虽然草原各部兵马心中大为不满,但是也没办法,谁要满蒙联军还是以大清国为主导呢?而在草原兵马的营地中也有等级的存在,科尔沁的士兵都休息了,站岗的全是察哈尔的人,谁要这些人原来是林丹汗的部下,在整个草原部落生态链中,这些人是败军之将,若不是皇太极开恩将这些人编入满蒙联军,他们按照草原习俗只能成为战胜部落的奴隶,所以他们在蒙古军中不受待见,什么脏活累活都让他们干,自然这个夜班执勤的任务也交给了察哈尔士兵。在一处暗哨点,今晚是一名老兵和一名新兵执勤,新兵倒是充满了憧憬,希望能早点去掳掠一些自己的奴隶。自古以来他们都是这样的习惯,掳掠了中原的人口,回去之后就会按人头分配,分到的就是自家的奴隶,他们就可以过上好日子,也不用牧羊,也不用做饭,反正都由奴隶来干,年轻气盛,谁都想建功立业回去享福,再也不受科尔沁人的鸟气。
两人正热火朝天的聊着,忽然一声咳嗽传来,“咳咳,你们两个在干什么呢!”一个严厉的声音传来。糟糕,两人心头浮现出一种不好的预感,这声音他们太熟悉了,土谢图为了将林丹汗的人马给收服,所以制定了一项政策,察哈尔的士兵和军官必须全部打散打乱,然后用自己的科尔沁兵填充进去,当他们的什长、百夫长、千夫长。这两个察哈尔兵所在的十人队的什长就是科尔沁人,原来在土谢图那里不过是个普通的士兵,但是因为被上面指派到察哈尔的军营中,所以升了一级成为什长,他对这些察哈尔人态度非常不好,毕竟科尔沁跟察哈尔拼杀多次,这个什长的兄弟就战死在讨伐林丹汗的战斗中,若是按照以往的习惯,这些察哈尔人都会成为他的奴隶,让他虐待驱使,缓解心中的仇恨,可是偏偏皇太极将他们编入了蒙古八旗,这些人摇身一变成为了友军,所以他的愤恨无处发泄,便主动申请到察哈尔营地中当什长,借此机会发泄自己的情绪。他对属下的几个察哈尔人早就看不顺眼,动辄鞭打,今晚这两人站岗,谁会想到他竟然夜里爬起来查哨。
“什长,我们,我们。”老兵正要解释两句,啪的一声,一鞭子就抽在了他的身上,年轻士兵本能去扶老兵,没想到又是一鞭子抽了过来。“让你们站岗,你们竟然在这里聊天,你们还有没有将命令当回事,我早就知道你们这些该死的察哈尔人不靠谱,根本就不该相信你们,林丹汗的人都应该是卑贱的奴隶,现在竟然能加入蒙古八旗,皇帝对你们开恩,你们更应该感激才是,而不是在这里无所事事,如果这样,我就亲手宰了你们,要你们这些废物也没什么用。”什长怒道。新兵年轻气盛,虽然这个什长平时对他们非常不好,但是总归还是忍气吞声,但是今晚,想想其他人都躲在帐篷中休息,他们却要在野外站岗,连说句话都不让,还用鞭子抽打,这分明就是公报私仇。他站起身道:“如果你有什么不满,冲我来,阿叔年纪大了,你不应该打他。”什长怒火万丈,“卑贱的奴隶,竟然敢顶嘴。”说罢举起鞭子就要重重打下去,年轻士兵扬起脖子,闭上了眼睛。噗嗤一声,鞭子没有落下来,却有一抹热热的东西喷溅到了年轻人的脸上,他闻到了有些刺鼻的血腥味。年轻士兵睁开眼睛一看,只见一支弩箭竟然穿透了什长的脖子,什长想发出声音可却怎么也发不出来,他的喉头咯咯作响,双手在空中虚抓了两下,身体晃了晃便仰头栽倒。年轻人愣在当场,弩箭?哪里飞来的弩箭?他的念头刚在脑子中升起,忽然感觉胸前被重拳击中,整个人都倒飞了出去,他重重摔在地上,眼前阵阵发黑,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力量在快速流失,剧痛感传来,就像是有人掐住了他的脖子一般,让他怎么也发不出声音,他挣扎了一下,便陷入了无穷的黑暗,死前最后一个念头是,他的草场怎么办?
老兵的下场并没有比这两人好多少,他还没被年轻人扶起来就被一支弩箭爆头,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倒地身亡。“目标全部命中,可以继续搜索前进。”在距离他们数十步远的地方,三个黑衣人从地上缓缓的爬起来,弓着身子向前摸索着前进,这些人正是青弋军卫队。今夜明军就要突围,但是为了达成攻击的突然性,卢象升他们必须要将满蒙联军的哨兵全部干掉。承担这个任务的正是青弋军卫队,他们的野战能力强大,可是当初刘毅组建卫队的时候更加看重的是他们的个人能力,以戊戌为首的这些卫队将士,各个都是身怀绝技的高手,比起野战,他们更加喜欢的暗杀潜伏,对于这种猎杀哨兵的任务,正是他们的强项。所以庚子特地抽出一个营的兵力,组成数十个暗杀小组,将全军的弩箭全部收集起来,分配给他们进行无声射击,消灭外围的所有暗哨明哨,给大部队争取贴近的时间。
前方的暗杀小组正在有序的清理外围的哨兵,后面的大部队早就已经准备完毕,前方信号一发出,他们就立刻发动进攻,庚子握紧了手中的连珠铳,他们将是第一批发起攻击的部队,一定要猛冲猛打,将敌军大营全部搅乱。而身后,各部已经按照战前会议的布置做好了战斗准备,将士们眼睛紧紧盯着前方的动静,死死握住手中的武器,就连卢象升自己,也抄起老伙计偃月刀,骑在马上静静等待着信号。今夜是生死存亡的一夜,无疑所有人的压力都很大。孙传庭望了望身后的将士,他是中军,又有这么多伤员,自己一定要将他们全部带出去。前方各个暗杀小组都按照预定计划干掉了尽可能多的目标,最前方的一个小组已经贴近到大营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