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座,当时军部可是给了两个方案,咱们已经进了辽东了,您看?”辽东湾的海面之上,风平浪静,今天的天气出奇的好,海面上没有任何风浪,船只行驶非常平稳,不过没有风力的助推,船只的行驶速度也降了下来,只能依靠水手们划桨来保证船只的行驶速度。为首的旗舰上,一名千总模样的军官正对着身边的大将打扮的人说着什么。这支军队正是接到指令单独出击的水师陆战队,而对话的两人不是王大雷和手下军官还能是谁?王大雷负手站在船头,并没有对手下人的问话做出回答,这让千总团长有些尴尬,两只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半晌,王大雷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才扭头问道:“李炳国,你小子问什么来着?”这名叫李炳国的团长算是王大雷手下的爱将,自从水师陆战队划归王大雷单独管辖之后,里面的团长任命也做了一些调整,这李炳国虽然年轻,但是在王京之战中表现突出,尤其是铳法精准,光是他一个人就取得了射杀一百三十七人的战绩,在水师陆战队中只有一条晋升规矩,那就是能者上位,虽然李炳国年纪不大,但是王大雷还是打报告将他提升为陆战队最年轻的团长。
发现王大雷并没有听见自己说什么,李炳国只能小心翼翼的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王大雷哈哈一笑道:“依你所见,你觉得打哪里比较合适?”李炳国道:“师座,我脑子比较简单,想问题也简单,按照难易程度来说,打右翼更好,那里比较空虚,左翼那边可是有两红旗,代善也算是皇太极手下的得力干将,两红旗总体来说还是比较精锐的。”按理说李炳国的想法也不错,先易后难,也算是正常。王大雷哼了一声道:“你小子,王京之战那股子精气神哪里去了?两红旗是精锐?什么他娘的精锐?老子的水师陆战队才是精锐,个顶个的精锐,老子打的就是皇太极所谓的精锐。刚才我就一直在想到底打哪边好,你小子这么一提醒我还就拿定主意了,就去松山堡,会会两红旗,咱们在王京之战不是把两白旗和两蓝旗打残了吗,正好,顺便把两红旗也收拾了。”李炳国张大了嘴巴,这自己一句话师座就要去松山堡了?战争是不是太过儿戏了?
“你小子以为我跟你开玩笑呢?实话告诉你,军事冒险我可不喜欢干。去松山咱们有优势,那里至少是明军的地盘,即便有危险,后退宁远也可以,可若是去了盖州卫,情况就犹未可知了,千万不要将自身的安危放在什么盖州卫汉民的身上,这些人在大清国生活多年,他们的后代一出生就在大清国的土地上,汉八旗当中不少兵丁也是从这些汉民中募集的,他们对大明是怎样的情感谁能知道,人生地不熟,咱们孤军深入才更加有风险。”王大雷解释道。李炳国心中暗暗佩服,不愧是师座,三言两语就将利害关系给分析了一遍,没错,这么看来军部的赞画们有些想当然了,大清国治下的汉民已经在那里生活了许多年,甚至很多年轻人一出生就在大清国,他们可没有什么大明的认同感,再加上皇太极的满汉政策,这些人看到他们这些水师陆战队士兵到底怎么想还是个未知数。“末将明白了。”李炳国抱拳道。王大雷点点头道:“行了,再去巡视巡视,提醒将士们做好战斗准备吧,登陆之后咱们就要靠自己了,火炮不足这是咱们的短板,所以要扬长避短发挥我们自身的优势,舰队也会掩护咱们登陆,若是有危险还可以退回船上,你小子也要好好表现啊,现在你也是团长了,我知道你的射击天分过人,但是作为指挥官,要想着全局,想着全团兄弟们的生死,切记不要鲁莽,凡事多考虑总没错。”李炳国用力点点头道:“末将记住了。”
“少帅,咱们突围吧,城里的粮食不多了,受伤的弟兄们得不到医治,每天都有上百人死亡啊,末将去城里的伤兵营里转了转,里面臭气熏天不说,好多弟兄的伤口都已经生蛆了,白花花的蛆虫就这么啃食伤兵的血肉,这哀嚎声,多远都能听得见啊。少帅!”“是啊,少帅,突围吧,再这么下去,不用他们打,咱们自己就崩了。”“少帅!”松山堡军衙,小小的军衙内已经挤满了人,堂上坐着的正是面色阴沉的吴三桂,旁边站着杨飞等将领,却没见吴襄的踪影。原来是前些日子皇太极发动攻击的时候,吴襄受了轻伤,本来他就将这里的指挥权给了吴三桂,索性自己也不出现在议事堂了,免得干扰吴三桂的决定。此刻,堂中跪了一片哀求吴三桂的正是原先松山堡内的将领,为首的是个姓王的游击,虽然皇太极前次攻城并没有将松山堡攻下,但是城内的明军受到了不小的打击,死伤惨重,主要是汉兵的火炮太厉害,松山堡本身又不大,对方可以集火攻击,这样一来,哪怕是一颗跳弹崩进了城里,都能造成伤亡,守城的明军哪里能顶得住。再加上本来城里的粮食就不多,更加没什么药品,伤兵每天都在死亡,伤口感染造成的损失实在是太严重了,城里的明军将领有些受不了了,今天在王游击的带领下,请求吴三桂下令突围。
吴三桂面无表情的扫视了他们一眼,开口道:“王游击,你起来吧。”“少帅!”“本将命令你起来,耳朵聋了吗?”吴三桂猛然一瞪眼,旁边杨飞等人也是狠狠瞪了几人一眼,这里是吴三桂的部下占多数,且吴三桂在军中颇有威信,前次击败汉军更是将吴三桂的威望往上推了一个档次,此刻吴三桂发怒,虽然他年轻,可威势尽显。王游击等人心中一拎,便顺势站了起来。吴三桂这才说道:“呵呵,王游击和诸位将军方才说要突围,这样吧,你们的想法我同意,就请王游击带领麾下兵马做先锋,咱们一起突围吧,你看如何?”“这。”王游击瞬间语塞,他的兵马都是松山堡原先的驻军,几乎全是步兵,几场战斗下来能动的也就剩一半人了,让他带着这点步兵出击,这不是送死吗?见王游击不说话,吴三桂冷笑了一声道:“怎么?不愿意?那你的意思是让咱们的人打头阵,然后你们跟在后面突围?”王游击连忙摆手道:“不不不,末将不是那个意思。”吴三桂猛地一掌拍在桌案上道:“那你究竟是什么意思?我看你是失心疯了,你以为城里伤兵的哀嚎声本将听不见?你以为本将愿意困守在松山堡中?你也不看看城外的情况,皇太极主力南下了,他们要干什么你们不知道,洪大人那边现在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外面留下的还有好几个甲喇的两红旗骑兵,咱们大部分都是步兵,就这么突出去又能走脱多少人?本将是能带一部分人马冲出去,可是剩下的人呢?你说怎么办?”筚趣阁
王游击被吴三桂问的冷汗淋漓,但还是硬着头皮道:“可是城内的粮食。”“咱们不是还有战马吗?准备宰杀战马,这是最后的方法,咱们必须再挺一段时间,只有到城里什么也不剩,万不得已的时候才能往外冲,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洪大人那边,我吴三桂不想看着兄弟们白白死掉,可是我更不想看见你们逼着我做祖大寿!”吴三桂断喝道。他的话振聋发聩,王游击等人皆是往后退了一步,他的意思很明显了,吴三桂不想当降将,也不想当丢城失地的罪人,他们必须在这里挺住。吴三桂何其艰难,与其说是他想坚守松山,不如说他是在为吴家保全名声,给老子保全性命。松山要是丢了,锦州防线可以说就全没了,吴襄的命运会怎么样,本来就出了个祖大寿,他可是自己的舅舅啊,老吴家已经算是被抹黑了一次,这一次要是自己顶不住,老吴家可就万劫不复了,朝廷会怎么编排吴家,全大明的口水都能淹的自己不能翻身。此刻的吴三桂,心中一片悲凉,早就没有了击败尚可喜的喜悦。
而南边百余里的宁远城,洪承畴的处境并不比吴三桂好多少,能调集的兵力全都集中在宁远了,可是洪承畴心里依然没底,不仅如此,城外最后一颗钉子塔山也被皇太极攻陷,至此,皇太极从锦州防线一路南下,连克十堡,将松山和宁远之间的联系彻底切断,洪承畴的宁远城北边已经没有任何可以调动的兵力,辽东军镇的一大半都变成了清兵的天下,骑兵在黑土地上纵横驰骋,明军只能在城头眼睁睁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