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将军,你们真的不再多留几日了吗?”“督师,实在抱歉,这一次我们也损失了不小,回去之后还不知道大都督会不会责罚我。我们必须要撤出辽东了,回到我们该去的地方。”锦州城内,洪承畴和一干辽东将领包括新军水师陆战队的王大雷等人聚集在府衙中,今日王大雷就要启程回去,水师陆战队虽然在辽东作战,但那是为了配合高丽主战场的战事,一旦锦州这边的战斗结束,王大雷的军队是不能留下的,免得落人口实,如果南直隶的新军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长期在辽东驻扎,恐怕崇祯和朝廷的大臣会寝食难安,若是再被有心人利用,舆论上会比较被动,最重要的是,洪承畴的脾气刘毅了解,辽东毕竟是他做主的地方,水师陆战队驻扎在这里不伦不类,洪承畴还要划分驻地给他们,实在是麻烦。而且水师陆战队这种精干力量本来就是机动部队,放在辽东当炮灰可不行。而且王大雷还有一个任务,就是将卢象升的遗体带回去,天气炎热,虽然有冰棺的保护,但是长时间放置总不是个事情,华夏人讲究入土为安,应当尽早为卢象升举办盛大的葬礼才是。
洪承畴挽留了一阵,见王大雷已经下定决心要走,便不再提这件事,他也明白,王大雷是新军的人,天下间恐怕除了刘毅没有人能调动这支军队,洪承畴也不过是出于客套,王大雷的新军留在辽东当然不合适,将他们放在一线,会让刘毅以为洪承畴拿他们当炮灰,若是放在宁远或者锦州这种要地,朝廷更是不会放心,毕竟这是一支凭空出现的部队,本来就不属于辽东军的序列。不过对于这支新军,洪承畴心中还充满了许多好奇,“王将军,本来本督是不应该多问的,但是本督还是想知道,此去,你们会到哪里?或者说你们在海外是不是已经建立了基地?是去高丽吗?”洪承畴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王大雷有些尴尬,这些都算是新军的军事机密,也许未来会有人透露给洪承畴新军在高丽的一些动向,毕竟都是接壤的土地,无论是高丽人、汉人、女真人、蒙古人,除去战争的因素之外,大家的贸易往来也算是密切。可是这些话不能从王大雷的嘴里说出去,他只能打个太极道:“呵呵,督师,我们是水师的附属部队,乘船之后去哪里就不是我们能过问的了,要听舰队兄弟们的话,也许回到南直隶也说不定。”洪承畴一听就知道王大雷在跟他打太极,不过也难怪,这是刘毅的军事机密,没有他的授权,下面的将领也不会贸然告诉洪承畴。但是洪承畴其实自己也对着地图仔细研究过,至少他心中有些谱,水师若是从南直隶出发,肯定要有中转站,黄海之上除了一个耽罗岛,基本上没有什么水文条件比较好的岛屿,如果自己领兵,一定会将中转站设立在耽罗,这么一看就很好联系了。只要耽罗控制在新军手里,高丽和南直隶就能串起来,一支水师往返运兵运装备,就能很好解释刘毅的大军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了。
不过洪承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若是他知晓刘毅早就在日本展开了战事,并且在南洋方向也有卓越进展的话,恐怕会惊得合不拢嘴。洪承畴不再追问,而是话锋一转道:“好吧,本督只能祝将军一路顺风了,这次你们倾巢出动,南直隶的防守一定非常空虚,是应该回去了。”王大雷可不是一般人,能在新军中脱颖而出做到水师陆战队的主将的,岂能是寻常武将,他敏锐地捕捉到了洪承畴眼中的一丝精光。洪承畴这话表面上是在关心他们,实际上分明是想从王大雷嘴里套话,他想探探新军的兵力,要知道,此次新军出动的兵马不包括仆从军一共是两万余人,这是洪承畴能从明面上知晓的人数,刘毅不过是中军都督府大都督,实际上也就是个虚职,政令不可能出了南直隶,甚至南直隶全境都不可能归他节制,而实职也就是漕运总督,就算他刘毅是南直隶总兵,按照规矩,他手下的兵马也不过就是两万多人,再给他多点,把朝廷给的民团编制也算进去,三万多顶天了。可是实际上,刘毅现在已经有十二个师的兵力,而且还在不断扩军,若是这件事被洪承畴知晓,又将掀起一轮风雨。
王大雷抱拳道:“督师说的是,相信大都督一定会有考虑,末将只是奉命行事便可。”洪承畴见王大雷口风如此严,便知道他可能已经听出了自己的弦外之音,不过这样反而有些反常,似乎在隐藏什么,但是没有证据,南直隶距离辽东又是十万八千里,洪承畴也不好多说什么。“对了,王将军,还有件事情本督想。”洪承畴顿了顿道。王大雷道:“督师,末将明白,督师是想说卢大人遗体的事情吧。”“呵呵,正是。”洪承畴有些尴尬。说起来自己是卢象升的上官,卢象升的天雄军也是辽东军镇的部队,可是他和将士们阵亡,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直到最后,卢象升的遗体还是青弋军帮着拿回来的,洪承畴有些惭愧,卢象升阵亡也就罢了,竟然还没有得到朝廷的公正评价,这不能不说也有洪承畴的责任,卢象升可是他的副手。他调整了一下情绪道:“王将军,建斗毕竟是辽东巡抚,是本督的左膀右臂,青弋军能重创皇太极,将建斗的遗体拿回来,本督万分感谢,不过本督还有个不情之请,这是辽东军镇内部的事情,不知道能不能将建斗的遗体交给本督处理。”
王大雷重重抱拳道:“督师,这个请恕末将不能从命。相信大都督的手令督师也看到了,卢公的遗体大都督是一定要带回去的,并且卢公是常州府人,正好是大都督的管辖范围。大都督想要在常州府给卢公举行葬礼,给卢公正名。”王大雷特地将正名二字咬得很重,洪承畴心中一颤,朝廷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确实不对,不过刘毅要是这么干,岂不是跟朝廷对着干?朝廷不表彰卢象升,刘毅要是搞的天下人尽皆知,这不是变相给朝廷施压吗?而且还有一个问题,自己送到京师的奏报可是将新军的作战情况禀告了皇帝,那么朝廷应该给刘毅一个什么样的封赏才比较合适呢?一时间,洪承畴内心也有些纠结,不知道这件事情的最终走向会如何。
见王大雷态度强硬,洪承畴麾下的将领们有些不快,毕竟洪承畴是督师,是辽东的话事人,就算新军再厉害,毕竟也是客兵,刘毅这么干有些反客为主了,说大了是一点面子也不给洪督师,不过他们也只能在心里想想,没有人敢出言直说,洪督师都没发话,自己凑什么热闹。洪承畴回头问吴襄道:“吴总兵,给新军准备的物资都齐备了吧。”吴襄在清军撤兵之后,奉命赶来锦州跟洪承畴汇合,洪承畴知道新军终归要走,所以交给吴襄一个任务,就是想办法筹集一些物资给新军路上用,也算是结个善缘。这次王大雷所部损失不小,自己辽东军镇凑一些银两、粮食、药品,虽然不多,但是聊表心意。
吴襄上前一步道:“启禀督师,物资已经齐备,就在城外,王将军走的时候可以全部带上。”王大雷也不客气了,他的物资在作战中也消耗殆尽了,战死的兄弟已经火化,骨灰全部装坛,但是还有很多受伤的将士,即便是他们登船出海,在海上也需要不间断的药物治疗,可以说吴襄筹集的这些物资也算是帮了他们大忙了,还有银两,也可以作为战死将士的抚恤。王大雷对吴襄道:“末将代全军将士多谢督师和吴总兵了。”洪承畴摆摆手道:“这都不算什么。”吴襄更是道:“岂敢岂敢,这都是某家应该做的,另外某家仅代表个人给王将军准备了点东西,这次犬子跟着王将军征战,多亏王将军保护周全,犬子也学到了许多战阵经验,某家多谢将军了。”
说罢,从怀中掏出了一打会票,就要塞给王大雷,王大雷正要拒绝,吴三桂上前道:“王将军,这是我们吴家的一点心意,小意思,就请收下吧。”作为锦州总兵,这种地方上的大军头捞钱的手段多得是,吃空饷、走私,反正什么来钱他们都敢干,朝廷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不然不足的军费可就要朝廷出了。王大雷见吴三桂和吴襄态度诚恳,洪承畴也是在一边微微点头,想了想便接过吴襄递过来的会票道:“既然如此,末将便多谢总兵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