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音和冯义姬一直在主卧里待着,静静等待冯见雄和戴凌的谈判结果。
周天音的内心,还是有一丝担忧的。
毕竟她父亲才五十出头,男人退休晚,司法系统的中级以上干部,往往可以干到65岁,所以后面还有十几年仕途呢。就算因为妻子的牵连,这辈子基本上没有再高升的希望了,安安稳稳保住晚节还是很重要的。
周天音可不希望因为给母亲立功的事儿,落下让父亲拉到仇恨值、将来被人穿小鞋的麻烦。
等了足足个把小时,听见客厅里噼里啪啦地送客脚步声,周天音捏着水杯倏地就站起来,两步跑到卧室门口,握住门把手想拧开,却怎么也使不上力。
犹豫了这么几秒,冯见雄就来了。周天音感受到门把手的另一侧传来一股反向拧动的刚健力量,她手一软就松开了。
冯见雄开门的时候,差点儿就撞到了周天音的鼻子,但周天音的内心却没有丝毫生气。
“搞定了?”仅仅看了一眼冯见雄的表情,周天音就心有灵犀地揣测出了答案。
冯见雄拍了拍周天音的手臂:“搞定了,我出马你还不放心?只有戴凌上心这事儿,谁会强出头呢——我当初就说了,阿姨的事儿,一开始没必要高调,等他们自己发现的时候,仇恨值已经拧不成一股绳儿了,起码散掉六七成。
而且,他们往死里得罪范局长,也已经得罪过了,就算发现被骗,哪能那么容易掉头解开这个死结?”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表情很是轻描淡写,一点都不居功。
周天音双肩微微抽动了一下,心中鬼使神差很是感动,也不知是怎么想的,顺势就往前轻轻一倒。
冯见雄还以为她是心情大起大落过于激荡,一时站不稳,轻轻就揽住了她的腰,想把她扶起来。然而周天音顺势就环住冯见雄,深深吻了下去。
很熟悉的香味,很熟悉的濡湿。冯见雄本能反射地轻车熟路,一下子撬开生涩的芳唇贝齿,引领着节奏,缠绕吮吸了几秒钟。
初吻居然就可以这么和谐美妙?周天音的脑海中“轰”地一炸,就像随波逐流的竹叶,随着潺潺溪水顺势而下了。
为什么和小雄会有如此冥冥之中的契合度?
冯见雄更加熟练一些,自然也清醒得更快,他立刻意识到不对,松开了周天音:“啊……别,等等,天音姐你这……我岂不是成了挟恩图报的小人!”
周天音38F的胸脯剧烈起伏着,场面一度尴尬。她静静地脸红了十几秒,才勉强维持住表情:“刚才只是一个情不自禁的意外。我现在也不适合谈这些话题——你不会因为刚才的冲动,就把我当成一个母亲刚刚进去,就自甘下贱的女生吧。”
“怎么可能,我知道这是一个意外……”冯见雄连忙安抚。
周天音盯着冯见雄的眸子看了许久,或许是因为刚才吻也吻过了吧,她释然地呢喃告白:
“放心吧,我不会冲动的。不过我也希望你知道,经过这一番波折,我的三观发生了多大的变化——你曾经自诩非常了解我,认为我只会喜欢道貌岸然高高在上的意见领袖。我承认当初我是有过这种幻想。
但是现在,那一切都是过去了,我不会再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你就是我心目中最完美的男人,如果得不到,我宁可一辈子等下去做个老处女,那也是我当初‘三观不正’的应得下场。
至于你已经有另外的女人,我不会怪你,因为是我自己原先没抓住机会,空想,才造成的眼下这局面。如果你要对茉茉负责,为了不想对不起她,我会接受这一切后果的。”
冯见雄微微有些头大,艰难地说:“天音姐,别说了。你自己也说了,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聊这些!”
他的内心,其实也是受到了剧震的。
要说他对周天音没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毕竟上辈子他是周天音的初恋,他多多少少想对对方的幸福负责。
哪怕这一世重生之后,他最初并没有想用“再把周天音追到手”这种方式来实现。而是想给周天音找个好的归宿。
因为当初他知道周天音贪图的不是钱,不是利,而是希望自己的男人过一种特定的人生。
偏偏冯见雄可以给周天音钱,可以给她利,但就是不能仅仅为了一个女人,去做他自己不喜欢的样子、过自己不喜欢的人生。
戴着假面活一生,不是太累了么?
可是现在,经过了慕容萍案这个前世不曾发生过的蝴蝶事件后,周天音偏偏机缘巧合看透了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学阀”的真面目,大彻大悟黑化得开始真心喜欢亦正亦邪不择手段的“侠士”。
这正是冯见雄可以做到的。
如果冯见雄现在单身,那他当然会立刻毫无芥蒂地接受周天音。
毕竟周天音的人品上辈子是经过考验的,她的不图钱不图利是真真切切的。前世冯见雄没什么钱的时候她都能跟着过几年苦日子,谁敢说这不是真爱呢?
但问题就在于冯见雄现在不是单身。
甚至,他身边有的,都不仅仅是史妮可这种自己明车明马送上来、说好了只求欢愉的情人。
他身边的田海茉,可是冯见雄自己当初打着真爱的名号追来的。
尽管田海茉一直为了表现自己的才干和手腕,证明自己的商业才华,不希望被人当成“因人成事”的花瓶,所以从来不高调公开两人的关系,只说是情人。
可冯见雄心里,是真的为自己当初的承诺走心的。他当初可是用了“喜欢就上啊,表白有毛用”这种侵略性很强的手段,把半推半就的田海茉给得到手的;
他进屋施暴之前,南筱袅说“今天我是为了茉茉好才帮你俩撮合这一把的,你要是对茉茉不真心,将来伤害了她,我一辈子都饶不了你”时,那义正辞严的语气,那正义如炬的目光,冯见雄至今觉得言犹在耳、历历在目。
冯见雄并不是假道学,上辈子当律师时,玩女人也是免不了的应酬。
对于女人,他向来有两个标准:送上门来逢场作戏的,可以随便玩玩。只要他没说过负责,自然可以“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这没什么不道德。
但是自己亲口追求、说过真爱的,那是要一诺千金的。
所以没道理现在为了周天音的回头,就把她摆到比田海茉还重的位置上去。
除非田海茉对于冯见雄多个女人少个女人无所谓,而周天音也能认清这个现实,不追求自己比田海茉更高的地位。更不至于逼着冯见雄娶她,然后把田海茉挤走。
还是先冷静一下,看清楚形势比较好。
……
“我很冷静!我不觉得现在有什么不适合说这些的——刚才我说的第一个‘不适合’,是不适合在我母亲刚刚遭逢巨变的时候,就谈论我个人的终身大事。
但是我第二段话和你说的,并不是我的终生大师——我只是把我的心路改变,剖肝沥胆告诉你,让你知道眼下的真相。我并没有要你给我答复,也没要你接受任何表白。你只要知道,我会一直等下去,就可以了。”
周天音倔强地辩解,坚持把问题澄清。她的目光也很清澈,显得她说的每一句都是真心实意的心路剖析,并没有邀宠的意思。
冯见雄松了口气,好说歹说地把话圆了回来:“那就最好了,天音姐,这阵子我会很忙,明天就去京城应诉了,回来还有校辩论队的事要忙,等空下来怎么也得三月末了,过年估计都不得闲。
你家遭逢如此剧变,最好也冷静一下。目前NICONICO视频网交接不久,不服我的人肯定也比较多,你帮我管两个月。等一切都平静了,咱从长计议。”
周天音脸色迟钝地一红,没有再解释什么,回身去落地窗边看风景。
冯见雄扭了一下门把手正要告辞,姐姐冯义姬却推了他一把,跟了出去。
一关上门,冯义姬就在走廊上压低声音质问:“听说前几天你让妮可给马和纱‘调教’的时候,马和纱都被问得心理崩溃,憋不住向你表白了?你也没明确拒绝?”
“你希望我拒绝?那也不是不可以。”冯见雄诚恳地对姐姐说。
他只是有些奇怪,姐姐向来对他找女人是不反感的,难得这次居然这么有正义感。
冯义姬利落地打断道:“我不是说要你拒绝纱纱!我只是气不过你连纱纱都不忍心拒绝,偏偏就忍心拒绝天音?天音多好,她什么都没问你要,只是想默默跟着你,默默付出!她和马和纱的追求有什么区别?都只是做你情人就满足了!”
“姐,我对天音姐是认真的,所以才需要冷静一下!”冯见雄正色辩解道。
听冯见雄说得这么郑重,冯义姬的表情才好受了一些,她把那番原先和周天音密谋过、但一直没忍心跟弟弟说的话,彻底合盘托出了:
“小雄,你知道的,换肾虽然很成熟了,毕竟是大手术。至今还有5%的死亡率,还有另外10%的换肾后无效的可能性。我不怕死,但我怕我死了之后,没有人向我这样对你好!如果你还记得我从小照顾你的情分,留下天音照顾你一辈子吧。
你要冷静几个月,等慕容姨的案子影响平息,大家都想清楚,这是可以的,但我不会让你糊弄到我上手术台的那一刻的!在我出国之前,我一定要做到这一切!我会不择手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