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昊错误地判断了大宋的军事实力,认为大宋没有吞并西夏和辽国的能力,这才在国力强盛下,没有主动进攻西夏和辽国。
但实际上并非大宋没有吞并西夏和辽国的能力,而是单纯地赵骏认为现在吞并有点不是时候。
一来大宋正是国力上升期,一旦开战,各方面发展就会陷入停滞。
二来大宋只会越来越强盛。
在大宋二百点战斗力对付一个八十点战斗力的辽国加一个五十点战斗力的西夏,与大宋一千点战斗力对付一个一百点战斗力加一个六十点战斗力的西夏,完全是两个概念。
前者能灭,但自身也会受到不少损失。
后者的话,跟大人欺负两三岁小孩一样,毫无还手之力的吊打。
特别是如今大宋正在研发后装火炮跟后装线膛枪,一旦研发成功,那大宋军队的战斗力将再次提几个台阶。
所以大宋最聪明的做法本身就应该是等实力提升上来轻松消灭这些国家。
而不是眼看自己能够打过了,就兴冲冲地去打。最后闹得跟汉武帝一样,赢了匈奴,自己国内经济也快给打废,落得个穷兵黩武的坏名声。
虽然汉武帝那个时候是没得选择,已经是最无奈之举。但如今的大宋是有选择的,根本没有必要强行出兵。
因而大宋眼下静静发展,伺机而动的策略,才是最上等的策略。
不过不管怎么样,李元昊虽然错误地判断了大宋的军事实力,可有一点确实没说错。
那就是大宋确实不会主动进攻辽国和西夏,还得靠他们发展经济。
所以李元昊认为。
在如今大宋没有主动进攻意图下,很有可能会在西夏辽国进攻大宋盟友青塘与高丽的时候,选择去支援。
而不是直接进攻西夏和辽国的腹地,选择用这种围魏救赵的方式与辽夏进行全面开战。
何况即便是大宋这样进行,反正他们进攻青塘跟高丽也不是主力大军。
他们做这样的安排,主力肯定会在边境防备或者等宋国去驰援的时候进攻宋国,到时候哪怕宋国并未驰援,他们也有足够兵力防守。
甚至那时还能在这一点上指责大宋违背盟约,擅自挑起战事,从而占据舆论与大义名分上的上风。
毕竟西夏跟辽国都有出兵的正当理由,青塘与西夏是世仇,不可能因为青塘与大宋结盟就让西夏放弃对青塘的攻势。
至于辽国这边。
高丽作为向辽国称臣纳贡的属国,最近几年抱上了大宋的大腿,就开始愈发不尊敬辽国,不仅在边境修长城,连上贡都少了许多,同样也是开战的借口。
所以总得来说,不管大宋是出兵进攻还是出兵驰援,他们都有后手,并且还能占据大义名分,属于一箭双雕的事情。
耶律宗真觉得这个策略挺不错的。
他的想法更深层次一点,因为在他看来,现在大宋有点摸不透具体实力,特别是人家在边境还有那么多火炮跟兵马,强行打过去,肯定是碰钢板。
最好的办法就是像李元昊那样,充分调动大宋的军队,虚虚实实,避开对方主力发动突袭。
就算没有让敌人去援助高丽,那么也要把大宋吸引到自己地盘来,这样对方是进攻自己是防守,天然就占据了地利。
大宋的火炮是强,可他在燕云布置的那么多火炮也不是吃素的。
“嗯。”
考虑到这一点,耶律宗真非常赞同地点点头道:“夏国王这个计策确实非常高明,令宋军疲于奔命,最不济也让他们进攻我们本土,我们有火炮城池,防守他们应该是无碍。”
见耶律宗真同意,李元昊舒了一口气道:“既然定下策略,那就谈谈具体发兵时间。臣以为这件事还是越早越好,万一宋国的火车修到了河北”
“嗯。”
耶律宗真再次点头表示同意。
他已经得到了消息,宋国只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就修出了一条接近百里的铁路,要是按照这个速度的话,从大名府修到涿州,也就一年时间就能修成。
这对于辽国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了,一旦铁路修建成功,一旦辽宋开战的话,那么宋军将拥有极大的先发优势。
事实上这已经算是慢的。
像历史上美国修太平洋铁路的时候有一段1100公里的路程,由1.4万华工修了4年完成。
这就意味着这1.4万华工,平均每个月要修23公里。
看上去不多,可这1100公里并不是平坦的平原区,而是加州的内华达山脉区。
光最初的40英里都是在崇山峻岭中穿行,必须建设50座桥梁和10多条隧道,可见修建的难度多大。
等到了后来的平原区,修建速度就快了许多,不仅达到每月5060公里,甚至一度有12小时铺轨约合16.41公里的世界纪录。
还有太平洋铁路修好的四十年后,清朝开始修京汉铁路的时候,河北河南段仅仅两年时间不到就修好,之后没有钱加上武汉山区太多,才陆陆续续又花了五年全线通车。
如果大宋这边不往南方山区修,先顾着北方平原区,那么一月修四十多公里的速度还真不算什么,最多大半年时间,就能给河北修一条直通的铁路出来。
因此辽国已经算是小觑了大宋修路的速度。
不过耶律宗真他们算是应对很及时了,他考虑到那夸张的修路速度之后,就当机立断道:“必须今年就出兵。”
“我也是这么想的。”
李元昊道。
“今年夏秋之时就是好时候,朕可以东狩。”
耶律宗真眯起眼睛道:“以东狩之名,忽然对高丽展开攻势。”
他还有一点没说,那就是长白山那一块女真也不安分,趁着这个机会可以顺手镇服。
只是李元昊是外人,他自然不可能将自己国内不稳定的因素暴露出去。
“那好,我也在此时对青塘发起攻势。”
李元昊说道。
“不妥。”
耶律宗真想了想道:“若我们同时展开攻势,宋国那边必然警觉,不能让他们察觉到这一点。”
“陛下的意思是?”
“听说你前段时间国内一直都在整顿兵马,筹措粮草?”
“什么都瞒不过陛下。”
李元昊苦笑道。
他之前是准备偷袭青塘的,结果忽然知道了大宋那边出现了蒸汽火车,这才停止行动,跑来跟耶律宗真会盟。
不然这个时候他大概已经翻越了祁山,正准备进攻青塘了。
“朕知道,宋人也可能知道。”
耶律宗真淡淡地道:“夏国王这一次恐怕要小心一些,就怕你再像上一次出兵,他们就会马上行动。”
“不会的,他们就算知道,也不可能再像上次拦截我了。”
李元昊笑着说道:“此次我打算翻越祁山,绕到青塘的背后,先消灭青塘,再突袭兰州,只要控制住兰州城这要道,宋人就打不过来。”
“哦?”
耶律宗真诧异地看了李元昊一眼,随后说道:“夏国王真是好胆识,但也确实是个好计策。”
绕远路虽然艰难了一些,可就好像邓艾偷渡阴平一样,能发挥出奇效。
这样即便青塘与大宋知道西夏在厉兵秣马,可能有大动作,那么也很大可能会只防御正面,而忽视了身后,从而给李元昊可趁之机。
“既然如此,那夏国王可以即刻行动,待宋国关注西北之时,朕再忽然对高丽进军,打宋国一个措手不及!”
耶律宗真说道。
“好。”
李元昊应承了下来。
虽然他先动手,压力可能会稍微大一点。
但李元昊很清楚,他必须承担这部分压力,才能让辽国给予大宋致命一击。
否则他的攻击力弱了许多,如果大宋主攻辽国而防备西夏,那么他不一定打得进去,因此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那计划便就此敲定,此番春夏交际之时,夏国王对青塘用兵,约三四个月,入秋之后,朕对高丽用兵。”
耶律宗真微微沉吟,随后说道:“只是我辽国国内也必然有宋人的内应,此番调兵遣将,朕怕瞒不过宋人,因而还得另外想想办法。”
“陛下想来自有妙计。”
李元昊说道。
言外之意其实就是各凭本事。
反正他的办法还是比较简单,宋夏之间的领地多是荒野草原,他的军队可以布置在腹地,骑兵来去如风,随时都能进攻或者防守。
耶律宗真这边就比较尴尬。
因为他的防区是燕云十六州,原本就是汉人的领土,城池非常多。
在边境布置军队,士兵进出城池就势必会让汉人探子警觉,所以确实需要想个办法瞒天过海,让大宋那边没有察觉到他的主力并不在攻打高丽,而是在宋辽边境。
“这点朕自然有决断。”
耶律宗真思量片刻,不去想这些,而是忽然说道:“夏国王此次用兵,就不担心若是有败,则万劫不复吗?”
李元昊抬起头看向天空,此刻天色终于黑了,接近傍晚时分,太阳落山,夜空明亮,那晚风都好像轻柔了许多,不像白天那么狂躁。
他淡淡地道:“若是不战,长久下去,西夏与辽国,焉能尚存?”
“既是如此,当血战到底!”
耶律宗真不由得用欣赏的目光看向他,至少双方的远见一致。
或者说。
只要聪明人都能看出来。
再这样下去,大家的国家,最终也只有覆灭一条道路可以走。
还不如拼一拼。
夜幕降临。
耶律宗真与李元昊的人马也已经开始安营扎寨,在山周围搭建起了帐篷,布置了密密麻麻的营垒。
两边都稍微修建了一点防御工事。
其实双方都很清楚,除非对方蠢到没极限了才会在这个时候内斗,不然的话就不存在任何开战的可能。
所以基本上也就象征性地修了一点。
之后耶律宗真又举行了晚宴,与自己的几个部将加上李元昊和他的几个部将一起参与。
宴会宾主尽欢,一直喝到子时才算是结束。
辽阔的草原夜晚明亮,皎洁的月光若银河般洒落下来,让人的视野看得很是开阔。
碧空群星点点,耶律宗真喝得微醺,倚坐在小山峦上,举着酒杯,抬起头略微仰视着西北方的夜空,不自觉地说了一句:“夜空何其浩瀚?”
旁边李元昊亦是微醺,笑着回了一句:“纵使浩瀚,人亦有言,日月如征,安得促席,说彼平生。”
“哦?”
耶律宗真诧异地看了对方一眼,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夏国王也喜欢汉人的诗词。”
“五柳先生的诗词我自是喜欢的,何况这些年宋人就喜欢往我夏国卖书籍,我不胜其烦,却又不能禁止。”
李元昊摇摇头。
他们与大宋互开边市,而且都不许禁止贸易,处于痛并快乐的情况。
快乐的是大宋不限购不禁售,他们就可以尽情购买他们需要的茶叶、铁器乃至兵书。
痛苦的是大宋实在是体量太大,各种商品一窝蜂地往西夏销售,而他们能卖的却很少,导致双方贸易极为不平等。
可能今年西夏从大宋赚个一千万贯,人家就能从你身上薅两千万贯。哪怕西夏有西域商人输血,但这么搞下去最终还是西夏吃亏。
“多读读汉人的书也挺好,而且他们的佛法高深,朕就很喜欢汉人的佛经。”
耶律宗真笑了笑,他可不反对国内儒家化。
说着他又看向李元昊,不觉得有点心心相惜,于是说道:“说起来朕与夏国王神交久矣,但如今却是第一次见面。”
“陛下英姿伟岸,让臣佩服。”
李元昊回了一句。
他以为耶律宗真是在说自己的相貌。
然而耶律宗真却说道:“此次过后,想来将来也不容易再见面了,朕只是有些感慨,跟夏国王一见如故,以后又天各一方,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如今日这般饮酒畅谈。”
说着又遥望向远方的星空。
李元昊略微一愣,他为人阴狠,从不在意什么亲情友谊,倒是很难有人会如此真心与他相说。
所以他稍稍沉默后,亦是看向星空,淡淡地道:“待大宋灭亡之时,再与陛下把酒言欢!”
只是到那时,气氛恐怕就不是像今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