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南姒偏又比任何人都清楚,苍寒聿最终若真的求而不得,也许真的会以死来解脱。
那天他毫不犹豫的举动已经给了她答案。
虽然南姒的警告对他起了作用,他若敢再次伤害自己,她愿意以血肉之身奉陪到底——这样的警告对他来说是有用的。
可警告也只能挡着他不再自残,却挡不住其他的一些意外。
比如,人心若是死了,慢慢的,整个人也就枯败了。
这样的枯败没有谁能够阻挡,甚至药石罔效。
南姒独自一个倚在锦榻上,安静地敛眸,忍不住开始审视自己的内心,以及这些年两人之间的纠缠。
苍寒聿是个狡猾的人。
若非他早早把她带到天朝帝都来,在她尚未有任何反抗之力的时候就担起了抚养她的责任,他们这一世其实不该再有任何交集。
南姒不想也不愿再跟他有什么交集。
从周岁开始封住她的记忆,让她以孤女身份感恩他的抚养教导,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重新喜欢上他——朝夕相处,贴身相伴,手把手教她读书识字,照顾她生活起居,对她宠爱有加。
且又是个那么个俊美精致的少年。
谁会不喜欢呢?
喜欢上他,本就在他意料之中,他想要的不也正是这样的结果?
南姒哂笑,眼底色泽却分明是嘲弄,也是自嘲。
精致的眉眼染着几分倦怠,几分凉薄,南姒在想,前世喜欢上这么个人是她自己的决定,心甘情愿,无怨无悔,付出任何代价也甘之如饴。
她不曾怨过任何人。
可所有的喜欢,本该终止于那一世她闭眼之后。
今生他们该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
然而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不管是“被迫”,还是遵从内心的情感,她到底还是跟这个人纠缠了十多年。
记忆复苏其实没多久。
所以之前陷入执拗,认准了那句“天上云和地上泥的区别”,倒也不是借口,不过比起曾经的经历,这句话现在想来反倒真的不算什么了。
南姒闭上眼,唇边溢出一声复杂的叹息。
真是一段孽缘。
独自待了一会儿,南姒开口:“素衣。”
素衣从外面走了进来:“主子。”
“去秦府走一趟吧。”南姒起身,忽然想起一事,“南嘉这两天倒是很安静。”
素衣点头:“嗯。”
南姒偏头:“学乖了?”
“之前端王府送来的三千两银子,让南嘉小姐拿去了两千,绿竹又派人给她做了几套漂亮的裙子,买了一些首饰,所以才换来了她这几天的安分守己。”
南姒沉默片刻:“只要她能安分,多花点银子倒是没什么,女孩子都是爱美的。”
“可南嘉小姐也十六岁了。”素衣眉头微锁,“主子打算就这么让她在相府住下去,也不考虑给她说个亲事什么的?”
“亲事?”南姒淡笑,抬脚走进密道,“王公贵族她都看不上,只盼着能进宫为妃呢。”
素衣尾随在身后,撇嘴道:“不然干脆让皇上把她纳进宫得了,随便封个才人、昭仪什么的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