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姒嗓音寒凉:“你觉得呢?”
他觉得不能。
苍寒聿认命地叹了口气,乖乖跪着,只希望她能早点消了火,别气坏了身子。
然后他还能苦中作乐地想,这算不算打是亲骂是爱?
毕竟也只有自己亲媳妇才敢罚夫君跪,所以是不是代表南姒即将原谅他,并且愿意嫁给他的一个信号?
南姒斜倚着锦榻,抬手揉了揉眉心,疲惫地阖眼养神。
夜色已深。
脑海里浮光掠影般闪现前世今生一幕幕,明明已经过去了十六年,可那些画面就像昨日才刚发生过一样,那么清晰地留在记忆里。
可纵是如何清晰的记忆,也无法控制地蒙上了一层阴影。
东流。
东华大祭司。
其实前世时候的南疆也有个祭司殿,小时候她还跟着爹爹们去过几次,只是那时对天命一事感受得没那么深,所以从未有过人能死而复生的概念。
如今倒好。
以前连七情六欲都极淡的一个人,为了一个人用尽了自己的温柔和耐心,最终落得一个深陷天命之谜的困境之中。
想来也是荒谬。
苍寒聿跪也不是白跪的,为了弥补这几日做下的错事,也清楚南姒此时心情坏到了极点,他不敢轻易去惹她,便只低眉给她捏着小腿。
如此倒也可以短暂地忽略膝盖被两只金灿灿的元宝咯得生疼的感觉。
耳边似乎还回荡着那句“夜小七,我给你脸了是不是?”
便觉得又是温暖,又是酸涩。
一切都是他做的孽,怨不得人,她把世间所有的美好都给了他,是他没有珍惜,辜负了这片真心,所以她的冷淡,她的疏离,都是他咎由自取。
只是他暂时还无法完成她的愿望。
他怎么会不明白她此时的想法,怎么会不明白她想见东华大祭司的原因?
苍寒聿低眉叹息,握着她的脚发起了怔。
夜深人静,微风轻拂。
殿内灯火明亮,重重帷幔滤去了所有颜色,只余纯粹的尊贵,纯粹的依恋。
南姒想到了以前。
恍如隔着镜花水月,只能通过回忆的方式去思念那一世的至亲家人,牵起心底越来越明显的情绪波动。
苍寒聿也想到了以前。
两人曾经最美好,美好到让很多人忍不住嫉妒的岁月。
“夜小七。”南姒轻声开口,“我娘和我爹爹他们后来有没有去过东澜?”
苍寒聿抬眸,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不知道?
南姒皱眉:“你怎么会不知道?”
“你那次……”苍寒聿脸色白了些,想到当初乍然听到消息时的冰冷绝望,锥心刺痛,浑身血液逆流的感觉让他声音里不自觉地染了颤意,“我得知你出了事之后,就……就……”
嗯?
南姒目光微垂,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你跟那位程家姑娘没成亲?”
苍寒聿摇头:“没有。”
“为什么?”
还能是为什么?
苍寒聿不愿想起那些让他撕心裂肺的混账事,可他不得不想。
“因为感觉没意思了。”苍寒聿道,“我又不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