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个孩子注定跟寻常小孩不一样。”东流语气迟疑,“可能皇上会不太容易相信,但确实是……”
语气忍不住顿了顿,似是在斟酌着该说怎么说。
苍寒聿皱眉:“怎么个不一样?”
“她心智尚未完全发育好,需要……嗯,简而言之,就是没有完全成型。”东流抬手,比划出一个小圆,“可能还需要再修炼一段时间。”
苍寒聿:“……”
刚出生的小孩子心智本来就没发育好,不是吗?
难不成还有谁刚出生就什么都懂,什么都会?
东流沉默片刻,索性直言:“这么说吧,因为这个孩子还没到降世的时候,所以她的原型没发育好,出生之后虽然是个寻常宝宝的模样,可原型其实还是颗没有破壳的蛋……嗯,凤凰蛋。”
苍寒聿:“……”
东流知道他肯定不可能淡定地接受,索性一股脑儿全说了:“凤凰降世,需要守护者细心守护,所以你们离开之后,这个皇朝时空会暂时被结界封住,所有的一切皆保持眼下的模样不动,直到你们的女儿破壳为止。”
苍寒聿:“……”妖言惑众。
东流修为尚浅,这一切定然都是他在胡说八道,妖言惑众。
“不过皇上可以放心,宝宝生下来之后是个正常的人形,南姒并不会真的生一颗凤凰蛋出来。”东流轻咳一声,“宝宝心智发育正常之后,也是个正常的女子,不会以凤凰的形体出现。”
纵使苍寒聿并不是个迟钝的人,此时对东流的话也需要一定的时间去消化。
意思其实就是说,凤凰降世之前没有完全发育好……嗯,还没有破壳,所以孩子出生之后心智比正常孩子可能要晚熟一点,说得更直白一点,就是可能会迟钝一些,看起来比较笨,所以需要一点时间继续修炼……
然后呢?
在哪儿修炼发育?凤凰蛋里?
还是留在结界里修炼?
虽然历来世人就认为天子乃是真龙,可没有人亲眼见过真龙,皇后是凤凰,也从未有人亲眼见过凤凰。
一切都是自古以来的帝王为了彰显尊贵,而把自己和皇后自喻为龙凤罢了。
没想到如今倒是真的出现一只真凰?
凤凰蛋……
这么玄幻的?
苍寒聿原本心情很低落无助,纵然早已有了心里准备,可他还是无法坦然面对南姒这段时间肉眼看得见的虚弱,以及早已注定好的结局。
不管是谁,在凤凰正茂的年纪里都不可能平静地面对死亡,尤其是面对自己心爱之人的死亡。
唯一能促使他保持冷静,而没有失控的原因在于他跟南姒的命运早已绑定在一起,她生他生,她死,他也跟着亡。
提前知道了一些事,所以纵然还是惶然,可失控却能压制。
然而心里的不安依然存在,对以后未知的命运,对孩子的牵挂,对宿命的无法抵抗,都让他心情一天比一天沉重。
若说之前他还抱着几分侥幸,这两天看着南姒苍白得近乎透明的容色,他的侥幸早已一点点消失殆尽。
惶然,无助,沉重,心头像是笼罩着一层阴霾。
可这些情绪在东流一番话之后,似乎都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从心底生出的荒诞和诡异感。
他沉默地倚在椅子里好一会儿,还是无法接受这种在正常人世间根本不可能会发生的事情,然而转念一想,他又觉得似乎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东华大祭司是侍神者,擅长占星卜卦,预测天象,东流是他的弟子,也通晓一些术法。
他们能看到一些寻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而且东流的意思也很清楚,不管他的女儿真身是什么,至少她在来到这个人世间时,是以正常女子的身份存在的,并不会出现让世人觉得太过离奇的事情发生。
一切的不正常也都是发生在世人不知道的地方,所以并不会造成什么会引起世间哗然的影响。
这样一想,似乎就觉得也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况且帝后的孩子本就尊贵,鸾凰真身,贵上加贵,再蒙上一层神话故事的色彩……
“自己的宝宝是只尊贵的凰,皇上应该高兴才是。”东流见他许久没说话,眉头微拧,“难道皇上不相信?”
苍寒聿摇了摇头。
若真的不相信,他反而不会这般反应,直接怒斥一句胡说八道,正因为半信半疑,所以才觉得不可思议。
不过……
“皇上!”素衣惊慌失措的声音骤然在外面响起,“主子肚子疼!”
苍寒聿脸色一变,再无心思去想其他,起身疾步往外走去。
东流也片刻未停,很快跟了出去,听到苍寒聿厉声吩咐:“稳婆!嬷嬷,所有人准备!”
南姒脸色惨白,眉心紧蹙,额头冷汗涔涔。
“姒儿!”苍寒聿抱着她,声音都是颤抖的,“姒儿你忍忍,别怕,我在……姒儿,是不是很疼?很疼就咬我,这样可以减轻疼痛……”
肚子一阵阵痉挛的疼,南姒脸色白得没有血色,额头上的汗珠一颗颗滚落而下,根本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只喉咙里压抑着痛苦的低吟。
一路飞奔到寝卧,把南姒放在床上,苍寒聿紧紧握着她的手,“姒儿……”
“皇上。”稳婆匆忙而入,草草行礼之后很快开口,“请皇上出去外面等。”
苍寒聿不愿意松手:“姒儿。”
“皇上!”稳婆见南姒情况紧急,不由拔高了语调,“请皇上出去外面等!”
南姒被这句大声吵得清醒了些,睁开眼,从牙缝里挤出声音:“皇上,出……出去……”
“姒儿!”苍寒聿急得眼眶都红了。
稳婆简直没见过这样的皇帝,时间已经来不及,只能喊道:“素衣姑娘,把皇上架出去!”
素衣和绿竹闻言赶紧跑了进来,虽然以下犯上,但眼下情况危急,两人也顾不得什么尊卑,一左一右把苍寒聿往外拖去。
刚被拖到了外间,苍寒聿就跌坐了椅子上,双手紧紧攥着椅子扶手,脸色白得不比南姒好上多少。
为什么发作得这么快,这么突然?
明明须臾之前还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