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谁也没资格劝旁人大度。
南姒跟顾烟又聊了一些这两年里发生的趣事,眼看着顾烟心情好了一些,却听侍女来报:“夫人让少夫人过去前院一下,商议白姑娘过门之事。”
顾烟神色肉眼可见地淡了下来:“我知道了,稍后就过去。”
抬眼看向南姒,她笑道:“有些事情总归是要面对的,人生中也总是充满着无奈。鸾凰儿,今日就算是我爹娘在此,也无权干涉陆崇纳妾。”
南姒明了。
纳妾是一个男人的权利,纵然顾烟的父亲贵为丞相,也不好擅自插手女婿的内宅之事。
事情若真的闹开,受影响最大的反而是顾烟的名声——即便陆崇曾经承诺过一生一世,那也只是他们夫妻二人之间的事情。
外人只会看到一个善妒的妻子,而不想知道妻子为何善妒。
即便东陵帝国已有两任女皇统治,女子的地位得到了很大的提升,可几千年来刻在男人骨子里的劣根性依旧没有丝毫改变,这也是他们迫不及待想要恢复男帝掌权的原因。
他们想要的是女人的温顺,男人为天,女人是地,夫君说什么就是什么,妻子只能温顺谦恭地服从,而不能有丝毫反抗。
男人可以光明正大、肆无忌惮地纳一个又一个小妾过门,妻子却必须表现出温柔大度,贤惠淑德,否则就是心胸狭窄,没有容人之心,丈夫随时可休之。
这样的制度延续了几千年,不会因为一两个人而改变。
“我先回去了。”南姒站起身,握着顾烟的手,“这段时间我都住在宫里,暂时还不会离开,你若有什么无法解决的事情,一定要派人告知于我。”
顾烟点头:“放心,我不是一个会委曲求全的人。”
南姒闻言,淡淡一笑:“是啊,否则我们也不会成为要好的朋友。”
顾烟也是笑了笑,亲自送她出门,走到院门外,刚好遇见夜君陵独自走来。
看见南姒,他走过来握着她的手:“这就回去了?”
南姒点头。
顾烟温声道:“你的身份,我暂时不会让他们知道。”
南姒道:“没必要让他们知道。”
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顾烟送南姒出了府门,沉默地看着两人上了马车,南姒从掀开的车窗朝她挥手道别,然后马车缓缓驶离眼前。
“他们才是以什么身份进来的?”顾烟看着当值的门房战战兢兢的表情,心下有数,却还是问了一句。
“公,公……”
“他们是我的朋友。”顾烟淡道,“其他的,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顿了顿,“这是方才那位姑娘的意思。她的身份若被泄露,你们该知道后果。”
两个门值脸色一变,连忙低头道:“少夫人请放心,小人绝不敢乱说。”
顾烟嗯了一声,转身入了大门,往主院走去。
南姒倚在车厢里,眉心微蹙:“男人的话果然不能尽信。”
此言一出,夜君陵危机感顿生,再联想到自己曾经说过的混账话,不等南姒把战火蔓延到他的身上,就主动开口:“姒儿带黄金了吗?”
南姒一愣,阴郁的心情还没来得及好好感受,就被他一句话逗得失笑:“你要黄金干什么?”
“请罪啊。”夜君陵态度很诚恳,“黄金让我有安全感。”
南姒抿唇忍着笑意:“那等回宫之后,我让他们为你多准备一些。”
夜君陵眨眼:“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南姒伸手,纤长的手指捏着他的脸,“这么胆小?”
夜君陵抓着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姒儿,我跟陆崇不一样。”
提到陆崇,南姒的心情又有些不太好。
夜君陵知她心情,小心翼翼地开口:“其实我的处境跟顾姑娘倒是很相似。”
嗯?
南姒挑眉:“什么意思?”
“虽然我也是男子,被姒儿归结为不可信的男人之列,可我们之间的主导权不一直都掌握在姒儿手里吗?”夜君陵求生欲很强,“就算要纳妾,该担心的人也该是我,我怕姒儿以后变心,看上其他贴心的美少年,觉得人家柔弱不能自理,就把小白兔接回身边照顾……”
“你还别说,这个提议真不错。”南姒托着下巴,煞有其事地沉吟,“漂亮且柔弱不能自理的小白兔,啧啧,保护起来应该也挺有满足感的。”
夜君陵神色微僵,随即一把扯过某位正在打如意算盘的姑娘,低头堵住她的唇,恶狠狠地道:“你想得美!”
既然都柔弱不能自理了,还活在世上干什么?
浪费空气,还浪费粮食?
马车往宫里行去。
此时的太子东宫里,君凌霄把批好的奏折整理好,拿了出去,让贴身内监德安送去雍华宫。
看着德安麻溜离去的身影,君凌霄站在殿门前好一会儿,清贵眉眼蕴藏着寒凉色泽。
转身走回殿内,他嗓音淡得听不出什么情绪:“凌帆,你想当皇帝吗?”
跪在案前的君凌帆闻言,劲瘦的身躯微微一震,随即抿唇摇头:“臣弟绝无此想法,请皇兄明鉴。”
“没有这个想法?”君凌霄远远负手而立,颀长身躯如岳峙渊渟,让人望而生畏,“既然对帝位没有想法,那你能否给我一个解释,接连暴毙的三任太子妃是怎么回事?”
此言一出,君凌帆原本苍白的脸色越发白得透彻了些,低垂的瞳眸掩去了眼底所有情绪,垂在身侧的双手悄然攥紧。
素来风流潋滟的眉眼此时无端多了几分不安,他却只是沉默不语,让人看不透心里想法。
“两年之内,三条人命。”君凌霄嗓音透着刺骨的冷,“若非我压下线索,君凌帆,你是想去玄隐殿领教他们的审讯手段,还是打算去断头台上走一遭?”
君凌帆抿唇不语。
“三条无辜性命葬送在你的手里,也让本宫担上了一个克妻的名声。”君凌霄走到案前,身体斜倚着长案,“除了迫我主动放弃皇位之外,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原因能让你做下这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