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命休矣!’
已经感觉到自己就快要濒死的小老头子,在被长枪即将抵近胸膛的前一刻,于万分的绝望中,突然是斜瞥过了一眼,那一众兵士痞匪们,满目赤白露显着的阴邪眼睛。
就是这一刹那的间隙,他的心中某一根紧绷的弦被触动了。
华富忽然感觉到自己有什么东西可以抓住了,就像是在抓某一根可以救命的稻草一般,他突然跟玩命似的,疯狂开始大喊,道:“等一等,你们知道她是谁吗?
这个问题,在这个时候,其实是一个极为无厘头的古怪言论,要知道此间这三位:一人是传闻在太真府那,声名狼藉,已经被夫家休弃,赶回家门后,才借着杉家的荫庇,来到这里,吸惯了他们这些兵士血汗的恶心大肥婆;一人是地位卑贱,长相也极其猥琐,只不过是因为这两天人手短缺,临时从天坑里召用而来的矿奴;至于,还有一个一直坐在椅子上埋头速写着字的傻女人,直到这一刻她都没有说过一句话,明明是已经大祸了临头,却还是在那里,嘿嘿嘿,一阵的傻乐,明显就是就一个痴傻货,还能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不成?
现在,可是他们三营清理军械库,灭口杀人的时候,不管她是谁,明显都只能是一个被这对显然有着私情的龌龊男女坑害,拐入死地的可怜人,活不过今日。是以,她是谁,还重要吗?
众将官被问得一愣,很快都是被这个拎不清局面的小老头,那声嘶力竭的滑稽叫喊,给是逗乐得一个个全部哈哈大笑了起来,甚至于在一时间,他们竟然都是停下了原本还要提起枪,了结他小命的动作。
“哈哈哈!”同样也是在捧腹大笑的那将官,也是极为配合的在这个时候,故意朝着众人摆了一摆手,好让自己的弟兄们暂时先停来手上的动作。
然后,他开始颇为玩味地瞥了一眼如似丧家犬一般狼狈无比的华富,嘲弄道,“狗东西,老子到了这一会儿,难道还需要你告诉我,她是哪一位人家的大小姐?今天,没有人可以活着走出去,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都救不了你喽,认命吧,哈哈哈!”
此刻,他已经理所应当地认为,自己直白了当的话语,已经彻底断绝了小老头子所有的念想。
他正在期待着,欣赏华富走投无路后的绝望。
殊不知,这一刻,已经看似被逼上绝路的小老头子,并不肯就这样乖乖的认命!
却见那依旧心不甘死华富,突然鼓尽了全力,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放声开始大喊道:“她可是傲雪宗的望者大人啊!你们今天若是敢对她稍有不敬,他日,被上宗追查了起来,你们必定都要被抄家灭族,死无葬身之地的!到时候,谁也护不住你们!”
大约是人之将死,华富此刻的满怀愤怒的求生呐喊,恍若一道惊雷般的咆哮,振聋发聩,爆发出了他此刻全部的能量,那震耳欲聋的呼喊声,一下子穿透了班房,瞬间遮盖过了四周围,所有的喧嚣。
“闭嘴!你个狗东西,敢咒老子!”原本还沉浸在,能够轻松拿捏蝼蚁生命的快感之中的将官,立即是黑下了脸,闪身几个大跨步,已经瞬间从黄朵那里,冲刺到了华富的旁边。
只见他,双手捏住老头的脖子,一发力,猛然已经将还在多嘴正咒骂的小老头子,给是一把高高地拎举了起来。
“啪!啪!啪!”狠狠地十几个耳光子,发泄了他此刻的不爽!
然而,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一切都已经为时已晚了。
那将官自然是知道,那老东西刚刚的一嗓子嘶吼,十有八九已经把那则要命的消息,给是传递出了此间密闭的班房。
外面那些在清理其他地方的同僚,自然都能个个听得很清楚。
可是,此时这里与外面,毕竟,还隔着一层厚重的铁铸门墙,这让他现在完全不太能确定,刚刚那个没有来得及阻止的声音,到底能传出去多远。
事关傲雪宗门,今天只要有一个心怀异想的同僚,记住了这一条足以在将来会能够轻松要了他小命的惊天消息,他必然是会如华富所讲:死无葬身之地!
哪怕,今天在这一方营地里面,能活着走出去的人,只有他们三营自己的兄弟!
哪怕,今天大伙都是在杀戮着自己的同僚,手上沾满了肮脏的鲜血,一旦被揭发,必然是要被军部捉刀人关进炼狱里,百般磨难,没有好下场!
可是,这些看似无解的罪过,比起他们刚刚那差点辱秽、灭口傲雪宗的门徒来,又是显得那样的微不足道!
哪怕,今天没人会去举报自己。可是,谁又能保证,在未来的某一天,会不会有某个与自己发生厉害矛盾的对手,突然将自己今天的所为,全部给抖落了出去!
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概率并不是完全没有,所以他,不敢赌!
作为一名合格的老兵油子,他自然是知道,以傲雪宗门的诡谲技术,刑讯逼供的手段,绝对不会比烈甲军团的捉刀营少,他可不愿意自己在将来的某一天,要去亲身的尝试。
那将官念想到如此,双目中已经凝聚起了浓郁的杀机。
心头念转,他又狠狠扫过了一眼已经昏死过去的华富,眼睛轻轻掠过了自己的四周围,看着唯唯诺诺的手下,也是在这一条骇人消息的面前,一个个被吓得神色惨白,战战兢兢,眼神躲闪不定。
他没有再说话,一甩手,将那还提着的肮脏臭东西,给是恶狠狠地甩到了一边的墙角落。而后,他大步流星,几个快步,走到了还在沉浸于自己笔记速写的洛己巳跟前,十分粗鲁野蛮地,一把抢夺过女人手里原本还在记录着的皮面小册子,一页一页,快速翻览了起来!
“你是要干嘛!”
伴随着将官的强夺,原本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的痴傻怪女人,终于是在自己工作,在被陌生人打断后的那一刻,开始了极为歇斯底里的怒吼!
在一瞬间,女人暴跳如雷,身体竟然弹跨而起是有数丈高,而后,她如似一条缠人的八爪鱼,死死纠结住了蛮横将官的胳膊,跟是发疯一样,一阵胡乱的抓挠,以试图将自己还没有写完全的笔记本,给是再抢夺了回来!
‘对了,对了。就是这种字迹古怪,潦草到让人根本看不懂的笔记与图样;还有这种,跟疯了一般,只知道沉浸于自己研究的痴癫傻劲头。这女人应该就是傲雪宗门的那一帮子神经病之一了。一定没有错!’有些慌乱的将官,已经开始在心里头,不自觉地暗自琢磨着与这个女人如何的收场。
‘还好,目前我们还什么都没干!’男人又暗自庆幸着。
是的,他们还什么都没有干,所有的一切,其实都还是有可以挽回的余地。
打定了主意的小将官,愣愣着,慢慢松开了自己依旧还抓着笔记的双手,任由着已经爬在了自己的身上,如似疯魔一般,正在依旧胡乱撕扯的怪女人,抢回那一本原本就是属于她自己的厚厚笔记本。
他上下打量着洛己巳,竟然发现,这个古怪女人,没有丝毫是要与他继续掰扯的意愿,居然头也没抬,在抢回记录小本之后,已经很快又是重新翻回到了之前还没有完全记录结束的最新一页,开始拿着一支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给掏出来的长笔,继续又重新开始了自己既是古怪又且无比神秘的观察记录。
他的心中,总算是有了一些莫名的安分。
而后,他又十分突然的,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竟然是朝着自己不知所措的手下,狠狠甩出一个穷凶极恶的眼神。
他无比凶恶地,又看了一眼那个小老头,咬牙切齿,喃喃道:“都还愣着干嘛,给老子往死里打!”
话是刚刚说完,他便随即又咳了一口无比厌弃的老痰,如似万分唾弃一般,直接事朝着,那个差一点儿就要把自己给拖累进无尽深渊里,已经脑袋臃肿,跟个猪头一样的大肥脸,狠狠地,吐上了一口唾沫星!
而那些原本是已经,都被洛己巳身份给吓了傻的一众兵痞匪类们,在这个时候,也都竟然开始知道恼羞成了怒,彼此快速心会神领了头领的意思,一窝蜂围住了那个‘使了坏心思’,坏了他们的好事不说,还差点让他们陷入万劫不复之险地的臭恶老鬼,给是一阵子泄愤似地拳脚乱飞,一刻也没有再停歇下来!
不过,也大概是因为,这个华富刚刚那一嗓子惊天的吼叫,确实起了作用,到底还是让这一伙已经是心里有了忌惮的兵士,没有再敢继续下死手,一个个虽然依旧是拳重脚厉的很,却也是终究还都留了力。
“麻蛋!”那将官也是极其不解气,又是恶狠狠骂了一声后,才搓了搓自己似乎已经有些因为扇耳光,而开始发了麻的双手,骂骂咧咧着,一路直向着门外,大步走了出去,“看着他们,留条命就行,等我回来!”
既然,此间的事情,因为意外的情况,已经有了败露的风险,那么接下来,他所能够做到的事情,就只有是尽快向上级去汇报了。
至少,目前这发现傲雪宗望者的汇报头功之利,他还是有把握自己可以牢牢攥在手里的。
将官摇了摇头,苦笑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换上了虚伪的笑脸,一路小跑着,向着地艇停泊港的方向,快步赶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