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母亲…”赵祯一边喊着一边跪着往刘娥膝下去,对,就是跪着走去,婉儿不抬头都能感觉得到马车在震…
“我的儿!起来!起来跟母亲说话!你说,只要你开口,除了皇后的位置,母亲都给你做主给她!”刘娥一脸心疼的看着赵祯,拉他到自己旁边坐着。心里想着只要不是妻,什么位份的妾不是妾!
“母亲,儿跟你说实话…儿是对婉儿一见钟情,一直也在纠缠着她,儿心仪她…但是儿的后宫不缺娘子…儿也不想她变成宫城里面的那种女子…儿想要的是心意相通之人…母亲…你可能不懂…”赵祯正说的起劲,刘娥猛的打断了他。
“不过是些小伎俩,我儿却当了真!”刘娥嘲讽的说。
“母亲…就在刚刚…儿问她是否愿意入宫…她不愿…她一直都不愿…小伎俩儿见识到的多了…她是真的不愿…”赵祯说出来的时候心里还很难受…
“我儿意思?她还真的不心仪你?不是故意?”刘娥不能理解,也不相信,她看着婉儿说:“不过是些小伎俩罢了,以后做了你身边的娘子,你自然就会看得清。”
“母亲…婉儿是儿心中的白月光…求求您…让她走吧…”赵祯又扶着刘娥的膝盖跪了下去。
“君王不能被狐媚的人迷惑…送远些也好…”刘娥看赵祯那副为了那个叫婉儿的乞求自己,有些不忍心,看着婉儿说:“跟晏殊说,你跟他以后都不要回京了!”
“母亲!”赵祯哪能愿意这样做…一个是自己的先生…一个是自己心仪的女子…一生都不见…
“那你说!你到底要怎样!”刘娥不耐烦了。
“母亲…儿送她走的原因,就是因为郭氏已经开始给她挖坑…等着婉儿跳。儿心里的白月光跟儿敬重的先生…母亲就要这样忍心吗…”赵祯没想到到最后…就是这样的结果。
“吾还真好奇,晏殊会把汝嫁给什么样的人?!”刘娥看着一直趴在地上不说话的婉儿。
“母亲…儿心里只是需要一个能通心意的人…这样的人可以做知己…朋友…也可以做妹妹…并不是只有做儿的娘子这一条路。儿都认命了…求母亲…给婉儿跟先生…一条生路吧。”赵祯继续求情。
“晏殊在应天府大兴府学收买人心…他的女儿又偷走了官家的心,为了这样一个女子,官家不惜身份…苦苦哀求!”刘娥闭上眼睛,做着最后的决断。
“大娘娘…婉儿只说一句…官家先是官家再是您的儿子…可官家现在就是您的儿子身份跟您说话…官家可是个您亲生的孩子!”婉儿趴在地上,决定不再坐以待毙…再坏能坏到哪去,赵祯最少能护着自己跟爹爹的性命,刘娥…一个在婉儿眼中如此不堪的女子,凭什么这样说自己跟爹爹!凭什么这样就断了爹爹的前程!她故意把亲生几个字说的很重!她虽不想刘娥知道自己知道真相,确想着刘娥能有这份为自己所谓亲生儿子考虑的心…稍稍考虑一下赵祯的感受。
刘娥听见婉儿的话,竟久久没有再继续往下说,看着可怜巴巴的赵祯,真的闭上了嘴,摆了摆手…
“母亲…”赵祯不敢相信的抬起头。
刘娥没有说话…又一次摆了摆手,让他们走。
赵祯瞬间明白过来…拉着婉儿急急忙忙就下了车。他们下车后,任守忠就带着刘娥走了,郭莲信想上前去再分辨分辨…刘娥也压根没让她上车…气的郭莲信骑了自己的马跑了!
“婉儿…还是你厉害。”赵祯简直不敢相信,突然间就这样了,刘娥那一开始话外之意就是不让婉儿跟先生再入京…后来突然就放弃了…没了动静,还丢下了郭莲信,这个信号释放的…
“婉儿什么都没做…多谢六哥一直维护…婉儿…拜谢!”婉儿说完跪了下去,磕了个头。
“婉儿!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赵祯忙蹲下给她扶了起来。“你不要走了…这就送你回家。”
婉儿摇了摇头说:“六哥,婉儿想出去转转。”
赵祯不懂的看着婉儿,婉儿又解释道:“多出去走走,锻炼胆量,婉儿有些胆小…婉儿更想出去增加一下见识。”
“让八喜陪着你,张茂则近日去应天府,让他送你一程。”赵祯看着婉儿想了一下,还是尊重她的决定。
“八喜已经改名叫福子了…婉儿觉得叫八喜有些显眼…等这回回来还给官家时再给他改过来。”婉儿看了看远处的八喜。
“好,都依你。”赵祯宠溺的看着她。
“婉儿不准备去应天府…婉儿想往南去…去徽州那边或者再往南看一看。”婉儿忙说。
“好,每到一个地方都有可以往东京城送信的跑马邮差,八喜知道…福子…福子知道,你写好给他,叫他找人送来,报个平安。”赵祯说道。
“好,六哥每日都为国事操心,这点子小事…就不要这样大费周章了…”婉儿答应又开始后悔,赵祯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愿意了还是不愿意。
“报个平安也不要多久…你可是吾唯一的妹妹…”赵祯摸了摸婉儿的头,说:“终有一别,早出发天黑前找个稳妥的地方住下。”
“六哥放心吧,信不过我可以,福子你总信得过吧。”婉儿脸上也有了笑意。
拜别了赵祯,婉儿这回真的是高高兴兴的跟八喜一起出发。一路上哼着小曲,快乐都写在脸上。八喜却跟个铁面人似的,神经紧绷…脸上毫无笑意。
晚上到了最近的许昌…找了家驿站住了下来,婉儿跟八喜在驿站一楼吃饭。
“福子,听六哥说,你能把信寄出去?”婉儿探着话,她心里想着…可以给爹爹跟富弼再带封信。
“是…奴…我…有个令牌…可以叫官差那边带信回去。”福子有些不适应。
“那…一会我给六哥还有…韩相公带封信…主要是韩相公会帮我把信转交爹爹…可好?”婉儿想着通过韩琦…再把给爹爹跟富弼的信给韩琦…这个主意不错…本想着给张茂则…只是张茂则似乎…这几日就要离京…还是韩琦稳妥些。
“直接给晏知州寄去就好…这边也应与那边有信件往来…”八喜说完又想了想,说:“还是寄给韩大人吧…这边与那边虽有信件来往,却不是每天都有,先到东京城可能更快些。”
婉儿的心随着八喜的话跌宕起伏…最后才笑呵呵的说:“那就真的有劳福子弟弟了。”
“姑娘说笑…”八喜对这个被婉儿喊了一整日的名字已经慢慢习惯了。
晚上…婉儿回屋去洗澡后坐在房间的小几上准备写信。
六哥:
婉儿已到许昌…准备一路往西…经鄢陵、太康、柘城再往淮河方向往徽州走。
愿安。
婉儿
婉儿先写好的就放在桌前等干,又接着给爹爹写了差不多的一封信。再提笔给富弼写…想了好一会,还是简短点,报个平安…让他好生念书吧。
六郎:
一别多日,吾安好,望汝安好。愿汝以学业为重、以家国天下为己任。勿念!
婉儿
写好三封信,婉儿又糊了三个信封…爹爹的信封外面写了晏殊爹爹亲启…另外两个正准备写的时候有人敲门。
“谁?”婉儿看着门口问。
“姑娘,你的包裹…忘记送来了。”八喜在门口说话。
“来了…”婉儿起身去拿,自己只带了一个包裹来,八喜给自己拿了两个…这会子才想起来送来,自己晚上还想看会书呢…书在八喜拿着的包裹里面。
“放在我房间桌子上面忘记了,耽误姑娘用了…”八喜等婉儿开门时挠了挠头。
“没事,我自己带着好几个包裹,难为你了。”婉儿顺手接了过来,包裹有些沉,婉儿转身又给送了进去,八喜站在门口没走,婉儿也就没有关门。
“姑娘休息了吗?”八喜没有进门,在门口往里望了望。
“还没…写信呢…”婉儿笑了一下。
“许昌这里有曹孟德的丞相府…”八喜问了小二…把此处可以游玩的地方问了问。
“曹孟德…嗯,那好,明日去看看。”婉儿想着反正是出来了,也不赶路。
“那明日咱们要去稍稍远一些的地方…”八喜想了想说:“书信…后日走之前再…去送吧?”
“都行…”婉儿并不在意。
“要不姑娘现在就给我…我明一早就送去,再接姑娘去丞相府,这样后一早也能早些出发。”八喜还在犹犹豫豫。
“嗯,也好,正好也写好了!”婉儿转身去收拾信,把信都装信封,再给封口拿来交给八喜:“有劳了!”
“这有何难…小二说这边的曹孟德丞相府稍稍有些距离…还有个灞陵桥可以去看一眼…这里能去游玩的大都是三国时期…还有个紫云山…山上有枫叶…就是刚入秋…还没红。”八喜把今日打听到的都说了说。
“嗯,那明日就挨个的去看一看吧,那个紫云山…山上没有匪吧?野兽呢?”婉儿一听山还是有些怕。
“那咱们就不去,我也不知道…”八喜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好!”婉儿笑了笑。
“姑娘早些休息…”八喜也作揖告辞。
婉儿躺在床上,床边上放了口蜡烛,翻着富弼写的书,心想着自己是不是给他写的信有些敷衍…哎!敷衍些也好,最少他不知道自己在哪,只是报个平安,对自己也好对他也好。
翌日一早,八喜送信回来婉儿都还没起,八喜去敲了敲门,婉儿才被吵醒,睡眼惺忪的去敲门。
“打扰姑娘休息了…”八喜害怕她自己在屋里出什么事,自己毕竟离开了一段时间,没想到只是睡着没起,心里稍安。
“没有…你去送信吧,我这就起来了。”婉儿揉了揉眼睛,昨晚看书看的晚了些,竟然睡到这个时辰。
“已经送信回来了,那边说今日就可送去京城,晚上就到了。”八喜说完笑了笑,露出一对小虎牙。
“那好…福子弟弟先去吃饭吧。”婉儿转身进去,准备补一下在床上的感觉,还是好困。
“我来伺候姑娘洗簌了…官…你六哥都吩咐过的。”八喜现在毫不在意这个福子弟弟的称呼。
“不不不…我不习惯。”婉儿连忙摆手,这下子醒困了。
“张先生交代过…姑娘出门爱男装…我就给姑娘弄个简单男子发髻就好。”八喜也不恼,跟着婉儿进了屋。
婉儿想了想…这个福子…跟张茂则一样…就是自己有些不习惯而已,笔挺的坐在那叫他梳。
“张先生给带了些头油,说姑娘头发软,散头发多,定能用着,张先生真是懂姑娘啊。”八喜从怀里掏出一瓶头油,边抹边说,后来一想,难道自己不该是说官家好话吗?怎的变成了说张茂则的好话了!又忙改口说:“张先生说这些都是官家给的,也是官家常用的头油…姑娘喜欢这样淡淡香味…张先生说官家知道姑娘不爱浓香。”
“你这小小年纪,懂得还不少,不过比我长弟大个两岁,你…一身武功何时学的?”婉儿问。
“自幼习武…爹爹…是武将…后来…家中被牵连获罪…我就进了宫…”八喜说的断断续续。
“你们…都是这样进宫的吗?”婉儿听的有些心疼,哑嗓子问。
“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是因为家里穷…”八喜说完给婉儿拍了拍肩膀:“大姑娘照照看,好了。”
“嗯,福子…若是我给你自由,你去哪?”婉儿转头看着他问。
“福子…根本无家可归…家人都流放了…不知死活…”福子摇摇头,想了想说:“家人是往南流放的,正好这次跟着姑娘往南,却实有寻一寻的想法…只是保护姑娘照顾姑娘为先,若是能寻着自然好,若是寻不着那也是天意如此!”
“那我就陪你一路往南去寻!”婉儿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也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笑。
“不用,据说是流放到了很南很南…我跟着姑娘定好的线路,往西再往南…一样!”八喜忙摆手。
“走吧,吃饭去,这事得慢慢来!”婉儿也不强求,带着他出去了。
“姑娘!还未洗簌呢!”八喜拉着婉儿说。
婉儿一拍脑袋:“还真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