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义州近半月来四处风传辽东金国贝勒阿敏将统领大军进犯朝鲜,义州首当其冲,还说义州城内有其内应,阿敏到时里应外合陷城,真是说的有鼻子有眼。
义州府尹李莞是苦恼万分,这些谣言他派衙役四处稽查来源,最后只是追查到流民乞丐身上,说是有人给他们银钱让他们四处宣扬。不过无论如何最终也是查不出是谁传扬的,对于建奴正月来袭,李莞是半信半疑,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李莞还是命令府判崔梦亮多派哨探探查鸭绿江沿岸,以防金国偷袭。至于内应的查找则是让他头痛,李朝钦犯有两个重要的流放地一是济州岛,再者就是咸镜道和义州所在的平安道边城苦寒之地,义州城内外千八百名罪囚是有了,这都是对于李朝痛恨,有可能成为内应的,李莞只好吩咐崔梦亮派府兵多加看护。作为一个文人,李莞没有决心痛下狠手,这也让赵烈的一番盘算落空。
此外,义州涌入辽民众多,毛文龙也勒索了一些田亩,有着数万辽民屯田,也有着数千的屯田兵,由游击将军唐祥霖统领。也驻防在义州城外,李莞也派人知会唐祥霖让他多加提防。
义州春节期间就在这种杯弓蛇影的气氛中渡过。
天启七年正月十三日辰时,镇江堡,大贝勒阿敏、与贝勒阿济格、岳托、济尔哈朗、杜度、硕托等统帅八旗兵丁,蒙古兵、汉兵、投靠的朝鲜兵共计三万余人开始渡过鸭绿江。
鸭绿江边的朝鲜墩军率先点燃了烽火,一个接一个墩台接力下去,一时烽火燃遍朝鲜北方,承平日久的朝鲜又迎来了遍地烽火,不过对于义州来说一切已经是来不及了。
身着精铁鱼鳞甲的阿敏骑在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上,说是高头大马是因为此马近一米四高,膘肥体壮,是蒙古马中的极品。阿敏颧骨突出,眼窝微陷,眼神凶猛无畏,颌下连鬓短髯,面相极为凶恶,征战十余年来几无败绩,也给了他逼人的气势。
“秉贝勒爷,前锋艾顿额真离城只有十五里,路上没有遇到大的抵抗。许多的村堡的朝鲜人汉人来不及进入义州。”一个戈什哈跪地禀报。
“嗯,我要的是一个时辰内义州关闭四门,如果做不到,告诉艾顿这个奴才提头来见。”阿敏果决的命令道。
“嗻,奴才这就通秉艾顿巴图鲁。”戈什哈大声应答,起身上马而去。
在阿敏看来,前锋三千马甲的快速进击义州是此战关键一环,一是打义州个措不及防,使得进入义州的府兵和明军,百姓不是太多,降低上城抵抗者的人数,二是留在城外的朝鲜丁口足够多,驱使其攻城消耗城防实力,最后精兵登城一股而下,乃是大金国近几年来攻伐不断使用的法门,极为的有效。
看来艾顿这个奴才还算堪用,脚程不慢。阿敏嘟囔着,他勒缰绳,只是用双腿轻触坐骑,让战马缓缓而行,阿敏与一众贝勒是与中军一同行进,毕竟如今身娇体贵,三贝勒也不是当年大战萨尔浒,重创叶赫,征战辽沈的愣头青了,按阿敏自己的说法是也该让后起的奴才们冲锋陷阵了,该是本贝勒爷坐享其成的时候了。
阿敏环顾四周,看到一片精铁鱼鳞甲,高高的避雷针下面马上端坐的大小贝勒们,心中极为厌烦,大的济尔哈朗、岳托不过二十多岁,小的阿济格、硕托不过二十郎当岁,自己为大金建国拼死厮杀时,这些多是小屁孩,当下人五人六的也是贝勒,各个开衙建府人摸狗样,呸,都是坐享其成之鼠辈,没有我等冒死奋战如今不知道在那个地方数星星呢。
济尔哈朗虽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六弟,但是自幼是老汗王**哈赤养大,同自己极为生分,自称皇太极是亲哥,岳托、硕托虽说是代善之子,不过极为好笑的是亲近皇太极,愚蠢之极,早晚知道血脉之亲在权利之争中是根本,皇太极独揽大权的那一天就是你等失去各旗大权的时候,阿敏鄙夷的看看岳托,至于阿济格更是蠢材,自己生母被皇太极逼死,不知报仇,反而对皇太极几个牛录的打赏感激涕零,对同一母同胞的多尔衮、多泽生分起来,使得两白旗四分五裂,便宜了皇太极这个幸运小子。此番征朝皇太极没有派出同自己走的很近的莽古尔泰,而派出了这几个货,阿敏当然明白这里牵制的意味。呸,一群蠢货,早晚让老八玩死。
“济尔哈朗,你现在即刻带领本部会同两红旗、两白旗以及汉军直驱铁山、宣川,打东江一个措手不及。”阿敏就是要把自己最厌烦的济尔哈朗和岳托打发出去,眼不见心不烦嘛。
济尔哈朗当然明白汗王命自己随阿敏出征监视的意思,不过,阿敏作为主帅的命令自己也不好当面反对,
“大贝勒,我与岳托出铁山之后,我军攻击义州的军力是否不足。”济尔哈朗旁敲侧击的说道。
“哦,”阿敏斜睨着济尔哈朗,“我镶蓝旗本部与两黄旗,朝鲜降兵们攻取义州足以,六弟还是操心自己能不能顺利拿下铁山、宣川吧。”
“嗻。”济尔哈朗一向厌恶阿敏的跋扈,这也是他与阿敏亲近不起来的因由所在,此刻他更是憎恶阿敏。但是,身为属下犯上,阿敏可以以此为借口在阵前堂而皇之的斩杀他,济尔哈朗可是不会认为阿敏顾及什么兄弟之情,此刻只有先从了他,再者当下袭取铁山确实是个好计。济尔哈朗只有心中不无恶意的希望阿敏在义州撞个头破血流,当然他深知朝鲜兵丁的羸弱,恐怕阿敏还是会得胜而归。
岳托也是当然晓得阿敏的心思,他也是不想总看到阿敏跋扈的嘴脸,当然求之不得,当下冷冷的答应下来。
阿敏冷笑着看着两人与一众随扈骑马远去,再看看身边青稚的阿济格、硕托,加上在后军押解辎重的杜度,不过还剩小猫三两只,心情好了不少。两腿一夹战马,加速前行,身边的戈什哈们急忙跟随。
李莞、崔梦亮呆立义州西城门上,看着不足一千的金国俱甲骑兵在离城两里的地方列阵,其他还有千许骑兵分散开来对官道上正逃往义州城的军兵百姓大砍大杀,义州城四周哭喊惨嚎之声缭绕,仿佛人间地狱。两位义州最高长官只能木然呆看,目睹人间惨剧上演而束手无策。
李莞也是饱读诗书之人,此时想起屈原长叹息以掩泣兮之名句,屈原看到民间疾苦而悲伤的热泪满襟,而眼前则是转瞬间千百条性命死去,不禁用袍袖蒙住头脸抽涕不止。
崔梦亮则是看着远方隐隐扬起的烟尘,致命的杀招在后面,毕竟骑兵不可能登上城墙,后面正在开进的金国步甲和包衣才是攻城的主力。
“大人,属下抓捕了三百余戍边的罪囚,不过还是有一百余罪囚下落不明。”正领朴绪上城禀报。
崔梦亮心下一沉,怕什么来什么,守城最怕里应外合,早几日义州谣言四起之时,自己就建言李莞先将罪囚拘捕起来,不过,李莞这个书呆子深恐如此影响其官声,毕竟这些罪囚都是一些大家族人员,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有关联的亲朋不少,因此冲突起来总是些厌烦事,能少一事是一事,李莞只想着息事宁人。今日烽火传来,四股高耸入云的烽火表明金军至少四万人,此时李莞这个酸丁才同意搜捕罪囚,此时偏偏听到这般坏消息,正在敌军全力攻城之时,一百多内应那可是有着极大作用啊。
“朴绪,你带领着兵丁全城稽查,”从未经历战事的李莞不觉得一百多人有多大的作用,“崔大人,义州府兵、明军可是尽数入城。”
“李大人,城内有府兵一万两千余人,明军六千余人,府兵有四千余失陷在城外各小堡,火墩中,明军有两千的屯兵没有来得及入城。”崔梦亮躬身答道。
“守城有余,出击不足啊。”李莞叹道。
崔梦亮听到此处差点一个趔趄跌倒在地,什么?出击,我个老天,你个棒槌,城内这近两万兵出城野战不够城外两千俱甲骑兵砍的,别说后面还有建奴大队。
“大人,敌军后边还有大队数万,我军一万余人只是将将够,如敌人四面攻打数日,下官深恐没有足够兵卒守城,望大人下令义州城内青壮即刻编练起来,以便日后坚守。”崔梦亮躬身说道。
“这,”李莞略一沉吟,他顾虑是否太扰民了,不过想想一旦城池失陷的下场,此时顾不得官声了。“崔大人,本官予你全权编练城内青壮上城值守。”
“下官领命。”崔梦亮暗附,不易啊,你终于痛快了一回。
城内登时纷乱起来,朝鲜兵丁各家各户搜寻出男丁、石料、巨木、米粮,一时喊叫哭闹响彻全城,义州在缓慢而痛苦的备战,好在,金兵只是围城,十三日这天下午没有马上功城,给了义州一定的时间。
李莞是松了口气,崔梦亮则是心神不宁,他预感迟来的攻击会是极为猛烈,于是他和朴绪、明将唐祥霖全力备战,晚上只睡了一个多时辰,总算是有了些头绪。
寅时末,崔梦亮登上西城门楼,之间远方敌兵取暖的篝火一处处的闪亮着,义州内外寂静无声,双方的士兵都在养精蓄锐,等待着白天恶战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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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伤势没好利落,这两天只能保证一天一更,抱歉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