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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烈此时全然不晓得大明天子开始惦念他了,而且派出的他久闻的特务机构锦衣卫出马。
破虏军一行数千人数千战马乘坐二十余艘盖伦船折返石岛,他没有抵达登州,反正总镇大人正在京师宿卫,而卫指挥使常汝宁也在京中,他是乐得返回石岛家中休憩一下,好好方松一番。
当船队靠上码头时,他下令传告码头上等候的赵猛、唐显文、徐鸿等人,自家要等全部军兵下船后再行登岸。
此番征战,破虏军折损极重,同时由于时日较长,兵丁较为疲累,作为一军统帅他最后下船也是体现同甘共苦的意思,赵烈不想哪怕小小的疏漏动摇破虏军的军心士气,尤其是伤亡惨重的时候,军将更要小心在意。
当第二天赵烈登上码头上时,赵猛、唐显文、徐鸿等人早已在码头上等候多时了。
“二弟,你可算是安然返家了,全家人可是惦念的紧啊。”赵猛一见面大力一拍赵烈的肩头,体现了高兴的心情。
“全赖将士奋勇杀敌,不过,我军也是折损极重。”
“恭贺大人斩将杀敌凯旋而归。”唐显文、徐鸿等人上前施礼。
“我等阵斩敌酋,名震京畿,此战也有诸位的功劳,没有你们在石岛筹措粮饷、兵甲、辎重,怎能有我军此番涿州大捷。”赵烈还礼道。
一众人等簇拥赵烈返回府邸,此时老妈正在家中坐镇,亚历山德拉腹中胎儿乃是赵家三代第一人。身为赵家大内总管的赵秦氏如何不紧张看重。早就在得到消息时摆驾石岛看护未来的孙子孙女。赵烈返回石岛当然要第一时间拜见母亲。此外亚历山德拉也让他牵肠挂肚。
进入府邸。来到正堂,赵秦氏早已端坐等候,赵烈进得大厅即刻拜倒于地,“见过母亲大人。”
赵烈早已习惯了此时明人的孝道,离家已久的子女还家必得叩拜父母。
“烈儿,起来。”赵秦氏上前扶起赵烈,好好端详了一下赵烈,“看看。这都瘦了这么多。”
赵秦氏眼含热泪,她也晓得二儿子数年来在外奔波征战也是为了赵家日后的前程,此番征战的凶险她可是一清二楚,老天保佑,家里最出息的二儿子可算得胜平安归来。
赵烈大汗,这当老妈的什么时候见到久别重逢的子女都认为孩子在外面吃苦了。
“方才,你媳妇要前去接你,为娘的没有让她去,已经是身怀六甲的人了,如何能够轻动。”赵秦氏稍有不满。
在大明妇女看来。有了身孕就应当静养保胎,可是这位儿媳妇还是东奔西走到孤儿院忙碌。实在是个不省心的,唉到底还是蛮夷啊。“现下,你去看看你媳妇,为娘的给观音菩萨上一炷香,好好感谢一下她老人家,一会儿我让人叫你们吃饭。”
赵烈满口应下,说实在的,对于婆媳的关xi他还算满意,不过,些许矛盾不可避免,毕竟儿媳妇把儿子抢走了,当娘的都有些幽怨,此乃人之常情,何况儿媳妇还是一个外族人,更是增添一些变数,赵烈也是无可奈何,还得磨合啊。
至于那满天神佛,赵烈可谓是恭谢不敏了,如果真有这般仙人如何能让历史上残杀千百万汉人的历次灾难发生,如何眼前建奴灭杀明人后如此逍遥快活,如今皇太极早已回返辽东,躲在沈阳开心的数着小钱钱了吧,真可谓百姓遭难禽兽得志。
赵烈回返自己的宅院,一进院落,只见亚历山大和赵娥正在正房门口等候,见到赵烈进入院内,亚历山德拉眼中立时浸满泪水,含笑望着赵烈,赵娥则是提裙小跑着奔向赵烈。
“哦,真沉,”赵烈挽住赵娥,细细一看,如今十六岁的赵娥已经是个大姑娘了,身材高挑,面目清秀,只是肤色微微发黑。
“二哥,你走以后,我可是一直陪着嫂子,怎么样,可有奖赏。”赵娥邀功道。
“好说,你要什么奖赏,尽管道来。”赵烈豪爽道。
“嗯,这个不急,什么时候我相好了再向二哥你要,现下,你还是好好同嫂子团聚吧。省的嫂子嫌我太不晓事。”赵娥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一溜烟的跑了。
“小丫头片子。”赵烈笑骂道。
赵烈疾走几步上前拥抱亚历山德拉,亚历山德拉泪水连连而下,打湿了赵烈的肩头。
“让你担心受怕了。”赵烈心疼道,他晓得这种无能为力只能等待的滋味绝不好受。
“我有时真是后悔嫁给你这样的男人,不知道你身在何方,是不是平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安定下来。”亚历山德拉哽咽道。
“抱歉……”赵烈刚要安慰她,被亚历山德拉一只手挡住了他的嘴唇,阻止了他。
“可是为了无数的难民得以幸免,我又天天祈祷你胜利归来。”亚历山德拉抬起头神情的望着赵烈的眼睛,“你是大明的英雄,是注定要拯救万民的,我也只好不那么自私,让你继续为这里的百姓战斗。”
赵烈只有紧紧的拥抱着亚历山德拉,眼中湿润,最难消受美人恩,尤其如此夫复何求。
“亚丽,身子可有不适。”赵烈问道,在这个时代生孩子尤其是头一胎就是过鬼门关。他端详了一下亚历山德拉,虽说还有月余就要生了,肚子很大,不过还不是给人臃肿的感觉。
“我没什么大的感觉,很好,每天都要到孤儿院或是善堂走走看看,看到孩子们的欢笑我就开心了,也让我的等待不那么难熬。”亚历山德拉笑道。
“大人,请沐浴更衣。”丫鬟王悦此时上前道。
赵烈没有耽搁,急忙前往沐浴。虽说在船上不足十天。不过他可是不敢保证有没有什么病菌沾染到她们母女。还是小心为上。
晚饭时,赵秦氏接连给赵烈夹菜,尽显慈母本色,赵烈推脱不过,吃了个肚圆,差点起不了身。用赵娥的话讲,今日赵烈取代了嫂子的地位,成了饭桌上的最被老妈关照的人。
当晚。赵烈是大睡一场,好好解解疲乏,虽说近两个月来,在涿州无所事事,只是修养生息,不过毕竟是在战局中,头脑中总是有一个弦紧绷着,如今回到安全的家中,全身心方松下来,这才好好睡了一觉。
直到第二日辰时末。赵烈才起身,这一番好觉直睡了一个对时还多。此时。护卫来报,李明峪李先生等候多时了。
“大人大败建奴,阵斩敌酋,大涨我登莱军威武,在下在此恭贺。”李明峪见面拱手施礼。
“李先生太过客气,小子怎敢。”赵烈急忙还礼,李先生可是与他有半师之谊,他是绝不敢托大。
两人落座,王悦奉上香茗。
“李先生,本官数月不在,千户所可有什么变动。”赵烈问道。
“大人放心,祝英等人助力不小,千户所十分安泰,今年的耕种早已结束,至今风调雨顺,军户们都是干劲十足。”李明峪答道。
他心事复杂的看看赵烈,数年间赵烈就将赵家带到了如此的局面,难得的是如今赵烈不过是二十岁,真可谓是天纵奇才。
赵海明着实令人羡慕,有子如此赵家大兴啊。也不怪乎自家的女儿会看上这个黑炭头,唉,孽障。
“还是仰仗李先生多多操劳,才能让本官无后顾之忧,多谢先生。”赵烈郑重道谢,李明峪在千户所不显山不露水,却是安顿好了千户所的一切,同其他军将相处融洽,着实是位干才。
“大人过誉,不过是些许繁琐庶务,李某不过是恪尽职守罢了。”李明峪推脱道。“大人数年征战,每战皆胜,赵大人可谓后继有人了。”
“李先生过奖,些许微末之功,不足挂齿。”赵烈笑道,在他心里不过是凭着穿越的优势和赵家的势力巧加利用罢了。
“大人不必过谦,如果是战阵争雄,不过是军将本职,然,大人几年前就预知大明北方的大势,如今一一应验,此外,同西夷交好,引为臂助,建立船队,开疆拓土,引入种子,治政千户所,让军户们安居乐业,安置数十万难民,此桩桩件件彰显大人治政之手段,非只一粗陋武夫。”
李明峪陈列完毕,把他自己也吓了一跳,什么时候赵烈经li如此多的大事。“大人所为让大明百万士子官员愧杀。”
“李先生过誉了,赵烈所为不过是将大明万民百姓视为家国的根基,百姓无安居乐业,则家国有倾覆之忧,君王官宦视百姓为草芥,百姓则视君王官宦为仇寇,如今大明官宦士绅目光短浅,一味压榨贫苦百姓,全然不顾大明百姓数十年的积弱,只是强加赋税,至无数大明百姓家破人亡,不得不奋起反抗,加入义军,至此大明烽烟处处,本官深恐大明内忧外患已是病入膏肓,不是义军覆明,就是建奴破关,大明命不久矣,而大明士绅官宦到时恐十不存一,要么投靠义军,要么数典忘祖投靠外族,此存续败亡之秋,赵烈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所为不过是乱世中自保而已。”赵烈头一遭同李明峪透漏了些许想法。
“君王视百姓为草芥,百姓则视君王为仇寇。”李明峪喃喃自语,他当然晓得这是孟子所言君视臣为草芥,臣视君威仇寇。
赵烈所言不过时稍加改动,不过没有离了孟子得民心者据天xià的本意。
要说,此贤圣所言,大明官员士子皆是倒背如流,然,知行合一者无所踪,要晓得士子荣登进士之前几乎各个雄心壮志,畅想日后执掌一方保境安民之时。
只是他们一旦步入官场,就似步入一个漩涡之中,要么同士绅同流合污,要么如自己般不退让被参劾去职,最后保有本心者万不留一。
今日,从一个赳赳武夫口中道出先贤的名句,指出大明如今最dà的困局,当真是一种巨大的讥讽,大明是怎么了,君上文臣士子将江山弄的一塌糊涂,却要武夫治世重来,大明难道真的命不久矣。李明峪失神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