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辰时中,数年前相似的一幕重演。????.??`
在巡抚官署门外,登莱总兵尤世禄、分属参将张韬、耿仲明、都司各位同知、登莱水师指挥王佥、威海水师署理指挥使李弘全部到齐,等候巡抚大人传见。
登莱总兵尤世禄、参将张韬、耿仲明、孔有德战兵一系的和都司汤谦、杨景堂、黎有德都是莫名,只有水师两个军将心下忐忑。
毕竟水师大败而归,名义上的主将王佥也有其罪责,而具体指挥作战的李弘心怀鬼胎更是不用提了。
杨景堂看着脸色苍白有些魂不守色的李弘,心中鄙夷。
几年前,为了对付赵海明两人曾经就勾连过,但是赵家的反击让他们的图谋没有成事,但是他们之间的联系没断。
一个是对指挥使的位置心存觊觎,一个是对赵海明身边埋个钉子什么的感兴趣,两家一拍即合,私下往来。
此番杨景堂得到堂兄的告知,特地通晓了李弘,谁知赵海明竟然告病辞官,让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去了后患,皆大欢喜。
杨家一系的海船从此在登莱畅通无阻,而李弘得到了梦寐以求十年的指挥使。
但是这个李弘真是个扶不起来的,署理第一仗就大败而回。
虽说杨景堂对赵家恨之入骨,但是对赵海明父子战场上的勇武还是认可的,可惜啊,这赵家非得同杨家作对啊。
在衙役引领下,一行众人来到官厅。
只见一身官袍端坐案后的孙元化面沉似水。
众人各自揣测,谁人惹了这位封疆大吏,把个孙巡抚弄成这副模样。
尤世禄躬身施礼、其他军将跪拜见过。
一众武将恭敬拜见这个面前品阶还不如他们的文官,这就是大明。
“各位请起。各自落座吧。”孙元化虚扶一下。
众人起身按照官阶依次落座。
“大人将我等唤来,定有要事吧。”肤色黑红的尤世禄声音洪亮道。
“呵呵,确有要事相商。”孙元化泛起今日第一丝笑容,如论如何,尤世威的面子得给,毕竟登莱就是军镇。很多地方还得仰仗对方。
“咳咳,”孙元化清了清嗓子,“此番将登莱各位统兵大将召集前来,就是会商此番水师战败朝鲜一事。”
李弘心中咯噔一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嗯,不对啊,这才多少天,朝廷没有这么快下旨意吧。现下消息也就是到京师不久。
“李弘何在。”孙元化沉声道。
“属下在。”李弘急忙抱拳起身。
“将你等威海水师此战经历讲一遍。”孙元化看向李弘。
李弘强打精神将此番战阵经历讲一遍,将济州明人的战船以及大炮威力夸大,并且言道朝鲜水师哨探不明,竟然不晓得济州明人有上百艘战舰,因此败退。
各个军将听完大摇其头。
他们除了尤世禄没在海边统兵,其他都是在海边厮混的,火炮什么样,他们心中有数。
尼玛,你败了麻烦你找个别的借口,大炮威力巨大。数量奇多,咳咳,你当是大明水师,能有上千门火炮,就是大明水师威力最大的仿制红衣大炮,也只是在福船上配备了。
其他战船不过是威力不同的弗朗机罢了,不是不知道红夷大炮的威力,无他,没有钱粮支撑,怎么换装。
李弘看到众人摇头。心下郁闷的要吐血,他特么就是自家先逃这件事隐瞒了,其他的没有太大出入啊。
“李同知说笑了,上千门大炮。呵呵,”黎有德当然看李弘不顺眼,毕竟李弘的猫腻他心中有数,“一门红夷大炮多少银两,没有数百两银子拿不下来,哼哼。济州明人不说海船,就是大炮就得花费数十万两银子,济州定是有金山银山,只是,济州丢失才几年,有了金银业打造不出来啊。”
孔有德很不厚道的笑了一声,他的部下向来不安稳,同登莱本地军兵冲突不断,因此对于登莱军将出糗,他是喜闻乐见,这个好戏怎能不看。
李弘立时脸色通红,尼玛,太打脸了,问题是他说的真话竟然没人信,偏偏他逃走的事没人提及。
孙元化听到黎有德的话,心中一动,他没有经历海战,对一些海上炮战不甚了了,因此,听了黎有德的话心中有所感悟,靠,大明都没法齐备的大炮,你在济州遇到上千门,真乃是神话、鬼话,你是忽悠本官吗,心中愈加厌烦。
“好了,既然李弘讲了此战战况,本官也就信你一遭,已经将战况飞马急报兵部和内阁。”孙元化看了看李弘。
李弘心下一喜,他晓得此番他肯定会被追责,朝鲜肯定会来哭诉,但是只要给他时日,安稳部下,以拖待变,再往兵部多使些银子,全身而退还是可能的。
他方要开口,孙元化的转折就来了,“只是,今日在家修养的赵海明指挥使提告你,此战扔下朝鲜水师,临阵脱逃,才是此番大败的主因,你可有何话说。”
李弘脸色从绯红立时变得煞白,心道,好狠的赵海明。
“大人,赵海明如今返乡养病,如何晓得此战虚实,大人,定是赵海明看到属下署理威海水师,心中愤恨,在大人面前诋毁于我。”李弘此时无论如何也得顶住,不然就是身死族灭。
只是他脸色的巨变怎能逃过孙元化的眼睛,孙元化厌恶的看看李弘,“既然如此,就叫你们两位当场对峙吧。”
李弘勉力维持自身体面,回到座位坐下。
须臾,赵海明在赵锋的扶持下步入大厅。
赵海明拄着拐杖,身形蹒跚,主要靠赵锋的扶持前行,也亏得赵家的儿郎都随赵海明,各个人高马大,赵锋扶着老父也算不上太过吃力。
“给赵指挥使看座。”孙元化一扬手。
“多谢大人,咳咳。”赵海明勉力拱手谢过后,一家伙坐在椅子上。
“赵指挥使,你可有真凭实据提告李同知。”孙元化温言道。
“秉大人。李弘此番在朝鲜黑山子海战中,方一接敌,因敌军火炮凶猛、船只巨大,不是敌手。不顾朝鲜水师还在列阵迎敌,弃之而去,致使此战大溃。”赵海明微微气喘道。
“大人,此乃是他胡言乱语,他深恨属下继任指挥。故此诬告属下,望大人明察。”李弘急忙打断道。
“休要呱噪,让赵指挥讲完,”此番话的却是尤世禄,只见他拧个眉毛呵斥李弘,“赵指挥可有人证。”
“启禀孙大人、尤总镇,此番威海水师镇抚尚固和几位船长,不满李弘临阵脱逃、丢弃盟友,因此向本将告,今日就在门外待传。”赵海明拱了拱手。
“传他们进来。”孙元化话道。
须臾。四个军将一同进入室内。
“尚固、6平,平日里本将何曾慢待你等,如今你等却是要伙同赵海明诬陷于我。”李弘怨毒道,他抢先喊话,就是抱着万一的希望,能震摄住几人,挽回颓势。
可惜,他注定要失望了。
“李大人,你从无慢待我等,我等出只是因为你临阵脱逃。有负君恩,折了威海水师十余年无败绩的名头。”高瘦的尚固高声回道,俨然浑身正气。
其实几人在赵海明派李管家找上门时就合计好了,此番大败。如果李弘不担责,那么总要推出几个替罪羊吧,尚固就是最为合适的那个,因为他官职恰到好处,而且当日他统领海沧船队迎战。
而6平等三人则是赵海明的老部下,与赵海明相对走的近些。而李弘对他们也极为提防,此番拿他们抵罪最为合适了,因此,既然有老长官撑腰,为何不奋力一搏。
“胡言乱语,胡。。。”李弘已是口无遮拦了,进入癫狂状态。
“呸,你个无能之辈。”赵海明支着拐杖勉力站起,赵锋急忙搀扶。
“我赵海明受皇上任命职掌威海水师十余年,身经大小数十战,天启五年在旅顺、天启七年在镇江斩获建奴数百级,威海水师从无一败,”赵海明怒目圆睁,须彭张。
“你方一接手水师,就临阵脱逃,致使水师损失惨重,本将恨不得打杀了你,你还有脸申冤,我呸,你个胆小鬼,大明军的颜面让你丢尽了。”
赵海明的怒吼声震大厅,老赵的话语声情并茂,充满委屈和愤怒,让人听了极为同情。
这里既有赵海明的真情实感,威海水师是他统领十来年的部属,此番被迫辞官,心中的苦闷自不必言,其他的就是演技了,在大明官场上你不会演技,你也好意思说你是大明官员,赵海明也不能就任威海水师不是。
当然,这里对赵家恶意满满的杨景堂、孔有德自是不会同情这个老赵,但是他们也是措手不及,眼看着李弘陷入被动毫无办法。
李弘气的胸口剧烈起伏,怒指赵海明,“你。。。。”却是说不出话来。
“混蛋,”尤世禄大怒道,他转向孙元化,“大人,此番乃是国战,威海水师乃是奉了万岁的旨意援助朝鲜,如果他们提告属实,就是将我大明军的脸面丢在了朝鲜,当年千万援朝战死的军兵为我大明军赢取的颜面让他们踩个稀烂。属下提议必得查个水落石出。”
尤世禄宁夏镇世袭军将出身,敢打敢冲,但是性如烈火,眼里不留沙子,屡次三番因此吃亏,却是从不悔改。
孙元化点点头,彻查是他早已定下的,否则今日何必如此兴师动众,从根本上也是为了他自己亡羊补牢,“本官今日宣布,李弘停职待勘,本官会亲自核查此事,并会禀明圣上定夺。”
孙元化话音刚落,李弘不顾体面,颓然跌坐椅上,这时他想起赵烈所说的有血光之灾,会殃及家族,难道这个赵烈真有鬼神莫测之能,说的竟然是真的,李弘有些癫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