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日后,朝鲜宣川郡宣川蒲建奴大营,右翼统领固山额真冷格里在大营外眺望着海上的激战。
两艘奇形怪状的战船和十余艘皮岛明军战船,正与四十余艘大大小小形制不一的后金船只战到一处,而且让冷格里无语的是数量较少的明人战船占据了优势。
轰轰轰,一艘奇形明军战船的一侧喷出大股浓烟,两百步外的一艘后金海沧船的一侧即刻被打出了数个大洞,整个船只不停的摆动,好一会才停止下来。
但是第二次的打击又来了,此番海沧船的侧舷又被打出数个大洞,船帆被击落,海沧船在海上不断的绕圈,已是不能正常航行了。
就在此时,那艘明军战船的另一侧突然冒出大股的浓烟,一百多步外的一艘后金战船侧舷即刻被拆开,它显然不如另一艘战船幸运,因为它的水线被打穿了三个大洞,它慢慢的开始倾斜下沉。
船上的水手开始相续跳向海里,下饺子般将一旁的海水扑腾起来,逃命第一啊。
此时让人惊讶的一幕出现了,那艘明军战船驶近了些,然后船上的军兵用火铳击毙海中的水手。
如此排枪击毙,海上的二十多名水手都漂浮在海上,接着这艘船又靠近那艘转圈的海沧,用大炮轰击,当船只开始下沉,水手相续跳海后,如此炮制了一番。
另一艘奇形战船也是如此行事,结果就是这片海域成了红海,也引来一些鲨鱼大快朵颐。
冷格里面色铁青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虽然营内大帐里有三千名军兵,但是不能入海杀敌,那就是万事皆休,只能眼看着明人逞凶。
经过一个时辰的对战,后金战船渐渐不支,明人战船最少船上也是有门小弗朗机铜炮,而大些的有四五门大炮。至于那两艘奇形战船简直是浑身都是火炮。
明军水师就是用火炮轰击,绝不靠近接舷战,让后金战船苦不堪言,船速也没有明军的快。追不上,船上也没有火炮,打也打不过,近两个时辰后,一艘后金战船逃向宣川蒲岸边。接着还能航行的二十余艘战船你争我夺的驶向岸边。
而明人战船不紧不慢的在后边追击炮轰着,不断有船只被击毁瘫在海上,几乎都是这两艘造成的,当然后金征集来的渔船和小商船也太不禁打。
二十艘海船不顾搁浅,直接就冲到海滩上,接着船上的汉军和水手蜂拥跳入齐腰深的海水中,他们扑腾着向岸上挣命。
“将率先爬上岸的三十人斩了。”冷格里咬牙道。
作为大金重臣扬古利之弟,冷格里不是靠哥哥的声威爬上来的,而是自己屡立战功搏来的,是皇太极登基后辅政的十几个大臣之一。一向是杀伐果断。
此番要不是水手奇缺,这些逃上岸的败军他一个都不会留。
后面的明军战船如前一般对海上的水手汉军拍枪击毙,而沙滩上三十名水手和汉军被砍瓜切菜般看到地上,其他汉军噤若寒蝉的看着。
海面上沙滩上流淌着的汉人鲜血肆意横流。
船上的大副向于强禀报,“大人不能前行了,很可能搁浅,动惮不得。”
于强点头,“下锚,让船定下来,炮要打的准些。告诉炮手们,就五门炮能打到,给老子瞄准些。”
“船长你就擎好吧。”大副快步离去,这两天将后金的水师打的落花流水。自家几乎没有伤亡,军兵们各个精神抖擞。
看着两艘明军战船侧舷以对,晓得这是这两艘怪船要发炮了。
“冷格里大人,明人大炮能轰击到这里,还是退后一些吧。”身边的随扈喊着。
冷格里一扬手一仰头制止了随扈的喊话,他一步也不想退。征战三十余年他从没这么憋屈过,今日从早上到现在就没有舒坦过,只有屈辱。
轰轰轰,明人战船的火炮果然开始轰击了,但是他们没有瞄着海滩上这些残兵败将,仿佛晓得这是汉军为主,他们轰击的是离岸边不到三里的建奴大营。
虽说去掉射程太短的提亚哥炮,只有十门炮轰击到这里,但是里面的营帐密集,只要击中这个范围足以,只见尘土风扬中,兵甲帐篷甚至是人马飞起,整个大寨里一片混乱。
“叫舒禄和阿思哈将军兵带离大营。”冷格里让随扈回营传令。
他则是痛苦的看着第二轮的炮击开始了,大营里人喊马嘶闹腾无比。
冷格里高昂着花白的头颅眼睛冷冷的看着这两艘战船,他确定指挥这两艘战船的明将可算是敢打敢拼,同他以往见到的酒囊饭袋般的明军完全不同。
但又如何,今日他麾下水师不过是小败一场,死的大多数还是汉军,这些明军上岸对战试试,只能在海里逞威罢了。
赵烈骑在褐色的安达卢西亚战马上,随着战马起伏着,前方就是宣川城墙,城上朝鲜的旗帜无精打采的飘扬着,城上的告急烽火已经点燃,破衣烂衫的朝鲜府兵已经上城值守。
赵烈人高马大,在马上居高临下看到最前方的骑兵千总荡起的灰尘,他们已经掠过城门继续南行,而两千备军在其后齐整的前行,赵烈的位置在中间,被三百护卫簇拥着,最后是韩建千总队和炮队。
四千余兵丁在兵甲的叮当声中蜿蜒前行。
宣川刺史沈善义站在城头心情复杂的看着数千全身铁甲的明军经过,这是昔日从倭寇手中拯救整个朝鲜的宗主国啊,如今他却是连城门都不敢开。
他是亲明派,但是如今朝廷上一片中立之声,有些亲明派的大臣被投闲放置,之所以如此是因为王上拿定主意中立了。
虽说城下兵甲齐整的明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但是沈善义知道他们南下定是为了攻击宣川蒲的建奴,他只能祝他们好运,在这片地界的数年交战,千人以上的交阵,明军就没有胜过。
当然如此精锐的明军也让他有所期待。
赵烈不知道城上这位亲明派刺史的想法,知道也不在乎,别的明军不是他麾下的破虏军。
赵烈麾下的水师哨船和夜不收前几天探明了,为了好征集船只,攻击皮岛的六千多建奴大军竟然由两个固山额真领队,分成两路一个驻扎在宣川蒲,一个驻扎在更南边的蛇口蒲。
建奴分兵给了赵烈一个集中优势兵力打击一股敌人的机会,一个固山额真领着三千多人,这就是象桌上摆了两盘菜,先吃哪个呢。
按说,南边的喀克都礼部有近千人折损在身弥岛,赵烈应当首先拿他开刀,但是此番赵烈的实力能吃掉任何一支,他怕吃掉喀克都礼,北边的冷格里只要不傻就会闻讯逃脱,于是他同兰明山、王海州等商议后,决定先打冷格里这个有名的悍将。
当赵烈回皮岛运载骑兵千总时,黄龙和张焘极为不看好,力劝赵烈不要冒险,见好就收,有了身弥岛上二百多真奴首级就是少有的大功了,何必如此。
赵烈却是不得不打,毕竟早晚他与建奴都会决一死战,在这之前他不会错失削弱建奴的每一次机会,同时围歼大股建奴也警告朝鲜保持中立,让这个墙头草不要轻易站队。
赵烈提出一个让黄龙和张焘不容拒绝的建议,这二百多建奴首级和牛录额真满达尔汉的首级都可以送给他们二人,黄龙则要派出全部水师兵分两路从海上骚扰驻扎宣川蒲和蛇口蒲的建奴驻地,至于为什么赵烈没说。
黄龙和张焘即刻答应下来,开玩笑还有这么好交易了吗,至于出击这两处驻地,只要不是上岸对阵,他们还真不在乎,建奴水师,那也叫水师,都是旱鸭子凑合的。
于是赵烈派出几艘巡海船同皮岛水师一同袭扰这两个地方,而他则统领破虏军主力在宣川蒲以北三十里一个平坦的海滩登陆了。
其实四千余破虏军早在昨天午时一过,已经登陆完毕,只是绕道后方宣川官道费了些时候,毕竟朝鲜的道路也是破败不堪,尤其是炮车很是不易通过。
前方马蹄声由远及近,那是王海州的护卫前来禀报,最前方的夜不收已经同建奴斥候交火,恐怕大队人马已经被建奴发现。
此时建奴就是发现破虏军主力也是无妨了,破虏军主力已经截断了建奴回宣川的大路,除非建奴肯丢弃一切辎重粮秣翻身越岭逃脱,只是连战连捷心高气傲的建奴大队可能如此避战吗。
“你说什么,明军从宣川而来。”冷格里灰白的眉毛抖动着看着舒禄。
“固山大人,我麾下的一个牛录带领手下在前往宣川的路上遇到大批明军夜不收,后方还有大队人马荡起的烟尘,不会有错。”舒禄恭顺道。
“哈哈,好,有胆魄。”冷格里刚刚因后撤三里,伤亡二百余人而郁闷多时的脸上露出笑意,“原来在海边攻击我等是为了让我军方松后方的警戒,要不是你的部下去办事,还得很晚才发现,很好,这个明将有胆略,可惜他也遇到了我,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