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登莱都司聚将的日子,辰时初,所有的九个卫的指挥使尽皆来到登莱都司衙门。●⌒,
登州卫指挥同知胡均、威海卫指挥使董大龙、成山卫指挥使毛群利、大嵩卫指挥使钱立身、莱州卫指挥使程凉、靖海卫指挥使吴海、鳌山卫陶泉、宁海卫吴峰、灵山卫张钊。
这些人带着自家的亲信家丁边等候边寒暄着,虽说都是卫所的老人了,但是大多都是点头之交。
此番登莱孔逆之乱,登莱卫所也是大变脸,登州原指挥使在守卫登州时阵亡,新的登州卫指挥使朝廷还没有任命,如今残破不堪的登州卫只能由胡均署理。
莱州卫指挥使程凉是从同知升任的,原指挥使守护莱州卫有功已经升迁走了,鳌山卫、灵山卫指挥使倒是没有变化,成山卫、宁海卫指挥使都是同知升迁的,他们是下克上成功,举告孔逆之时,上官同孔逆暗中联络,还真被他们寻出了证据,信件的往来,于是原指挥使悲剧了,下狱抄家,他们则是春风得意的升任正职。
至于董大龙那是不倒翁了,十余年一直稳坐威海卫指挥使宝座,风雨不动。
吴海那是赵烈大力举荐的,登莱都司都晓得他是赵烈的人,那又怎么样,没有太多根底的吴海能做到正印指挥使的位置,当然感激赵烈,至于备军等由赵烈亲信把控,他是满不在意,真的是无所谓,他还真不想经历战阵,临老怕死啊。
这些人热络的相互寒暄,大多数都是新晋之人,加强联络是应当的。
吴海在其中又是极受吹捧的,谁让这位是赵烈的红人呢,接触不到赵大人,和这位熟络了,以后也好曲线办事不是。
吴海被逢迎的满面红光。这其中吴峰和毛群利最是上心。
辰时中,衙门中门大开,二十名赵烈的护卫步出大门,开始一天的照常警戒。
众人被引领者来到官厅。厅内数十名全甲护卫将大厅围拢,气氛肃穆。
众人也结束了各自的谈话,开始耐心等候。
须臾赵烈在李明峪、余大宝、赵达陪同下从后进步入大厅。
身材高大的赵烈身穿正二品武将官袍,大步流星的踏上主案,全无这个官阶官员四平八稳的步态。
而李明峪等人立于他的侧后。众星捧月般侍立。
“参见指挥使大人。”九位三品大员跪拜这位可能比他们的儿子都要小的听头上司,心中可谓五味杂陈。
“诸位请起,大家都请坐下。”赵烈虚扶一下,笑容满面道。
“谢大人。”九位都是笑着起身拱拱手拜谢。
大厅内气氛融洽和谐。
“诸位,赵烈虽说出身水师,但也是登莱一脉,历经战阵,侥幸胜了几战,立下些许战功升任这个职位,毕竟年纪尚轻。见识浅薄,还望各位日后多多提点。”赵烈起身拱手道。
“不敢不敢,赵大人虽说年少,但是历经大战,从京畿、朝鲜、再到平定孔逆,可说是勇武非凡,自戚爷之后,我登莱终于又出不世猛将,可谓登莱幸甚,大明幸甚啊。”董大龙拱手高声道。
此事上就看出董大龙为什么十余年不倒。看看反应多机敏,赵烈的话刚一出口,董大龙的奉承立马送到,绝不耽搁功夫。这就是董大龙立足的本钱,他毫不因为同赵海明平辈论交转而向赵烈跪拜而感到尴尬。
况且,董大龙心里也是有鬼,当年他同杨景堂可是过从甚密,而杨景堂和赵家是死对头,从那时起。他就开始疏远了赵家。
如今赵烈变成正二品的都指挥使,他的顶头上司,而杨景堂全家除了长子外都葬身火海,而董大龙自咐与杨景堂交往多年,没发现杨景堂是这么个如此果决的人物,他竟然敢自焚,自刎还差不多。
董大龙严重怀疑杨景堂是被自杀,但是怀疑的多了,谁敢明面说出来,除非是不要命了。
“董指挥使过奖了,赵烈不过是侥幸胜上几阵罢了,侥幸侥幸。”赵烈笑着点点头。
对于这种奉承他后世在公司时就习惯了,好在也不是公家单位,不是你奉承的好就高看一眼,还是那句话,成绩上看。
当然,赵烈也不会推走靠拢他的军将,全都在事上看。
董大龙立时就晓得了赵烈的意思,这已是接纳了他,当然日后还得看他是否晓事。
“下官定会遵从大人的军令从事。”他恭敬道。
赵烈笑着拱手示意。
董大龙急忙还礼,笑的见牙不见眼,过关了啊。
吴海、吴峰、毛群利心中这个打骂,好机会都被你抢走了,让我们说什么。
当然,他们的奉承也不可少,立时官厅倒是喧闹不少。
只有程凉和钱立身疏远一些,程凉所在的莱州本来就是大州,他们的卫所本来就更是同莱州近些,同登莱都司疏远一些,而程凉是真拉不下脸面,都是五十来岁的人向二十来岁的上官跪拜也就罢了,但是一些奉承话真是羞于出口。
“诸位大人,在孔逆祸乱登州期间,有些大人坚守卫城,严正以待,有些大人同孔逆可是有些书信的往来,好在孔逆已是覆灭,望诸位大人尽忠职守,不负万岁厚望,本将也就不深究了。”赵烈笑着看看众人。
有些人心中一凛,但是面上还是恭声应是。
“此番大战过后,朝廷至今还是欠饷半年无法发放,因此我登莱都司还是极为困窘,有些军兵为此甚至举家逃亡,或是卖儿卖女艰难度日,身为登莱军将深感惭愧。”赵烈眼中含泪。
感情真挚外露,展现了赵烈的痛心疾首,当然表演的功底还是从上世继承一些。
众人躬身称是。
“为此,本将决定不等不靠,还是如靖海卫般的分与军户田亩,打造灌井,分配种子,没有口粮的也给予他们口粮,只要今年渡过难关,以后好日子就来了。”赵烈环视众位道。
众人立时脸上风云变幻,到底是来了,他们原先想过赵烈有可能这么做,但是也有可能做不来。
毕竟靖海卫不过是四千余军户,而这九个卫可是四万余军户,这不是小数目。
赵烈如果这么做就是每户给个六两银子渡过难关,那就是二十余万银子,加上灌井、还有种粮,没有五十万两银子绝对是下不来。
这,这是海了去了,绝不是靖海卫几万两银子就能办到的事。
因此有些人认为赵烈也是无能为力,做不过来。
没想到赵烈还是如此做了,这是海量银钱,有人心中大骂,你这个赵烈如果银钱太多,可以分派我等一些,不用这么给那些破烂军户吧。
“现下卫所里所有的军将的田亩可以造册呈上,本将予以承认,但是得按照律法交税。”
赵烈看看众人各种表情包,他是全然没有理会。
“除了这些,你等晓得下面诸将就不要伸手了,谁人在本将清仗田亩之时吞并田亩,本将教他如何重新做人。”
赵烈的话杀气腾腾。
众人心下一沉,这位可是杀人盈野的狠人啊,只是叛军就是砍了一万多首级,还有建奴汉军近万,这就是个杀人魔头。
“大人放心,我等定会谨遵大人军令,万事都以军兵为上嘛,否则军兵饿着肚子,如何为我等奋力作战,属下可是不想如此番孔逆叛乱时坐困愁城了。”吴海笑眯眯的拱手道。
董大龙、吴峰、毛群利立即附和,其他军将再是无奈也是点头应是。
只有钱立身拱手后没有言声,而程凉更是连拱手都不看,根本没有应声的意思,眼看着地面游离于外。
赵烈眼神冰冷的看看他,让周围的军将胆战心惊,好在赵大人倒也没当场发飙。
“嗯,通晓各位军户,新开拓的田亩三年免税,第四年始十税一,此为成例,都司会通告所有的军兵村屯,望你等属下不要自误。”
赵烈肃容道,
“如有接着这个机会吞并田亩、收取赋税者,斩无赦,本将绝不会宽纵一人。”
赵烈杀气腾腾的话让室内本就不太热乎的温度降到冰点,整个大厅立时鸦雀无声。
“再有,介于各个卫所的备军羸弱不堪战,本将决定将目下的所有的在册军兵解甲归家,重新征集备兵,须得是十八岁到三十五岁的。”赵烈又是加了一把火。
立时众人底下议论纷纷,他们卫所军将财路就是两个,一个就是隐秘的田亩,让军户成为他们的佃户,为其耕种,他们收取五成的收成,再有一个就是吞没饷银了,谁没有这种事,在卫所里所有的军将都是这么做的。
如今赵烈这般做就是将他们的财路断了一半,毕竟田亩保留了,但是粮饷看来是不用想了。
但是如今饷银一年发不出半年,如今在他们的收入中连三成都不到,因此一咬牙也就是弃了,总比得罪赵烈这个杀神强吧。
于是在吴海、董大龙有意无意的带领下众人也是捏着鼻子认了,尽皆点头应是。
“赵大人所言,属下不能苟同。”天下从来不缺各色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