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敬宇的办事效率不要太惊人。
昨晚苏父才决定不认云家人,今早苏清竹去接他时顺便告诉了他一声,下午村里就来人了。
建设三队来了三个人。
其中一人主要是来给苏家送车票,兼明天送他们去坐车的。
另外两个人则是来帮苏家干几天活的,免得队员说闲话,不让大队长批假。
此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开后,村民们还是酸了,都觉得苏家上辈子肯定没少烧高香。
大队长摇摇头,人嘛,总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比来比去没意义,不如知足常乐来得有意思。
李大娘却不满地追着那些人骂:“苏武他们之前过的什么日子你们不知道?人这才好过几天,你们就酸上了,好意思吗?”
理解的人无需解释,曲解的人解释无用。
李大娘这席话,只有跟风的墙头草听了才会愧疚。
大队长拉着自家媳妇往回走,“没必要跟他们一般见识,苏家往后会越来越好,有得他们酸的。”
“我就喜欢说咋了。”
大队长松手,“行吧,你去说过瘾了再回来。”
李大娘没好气地嗔了大队长一眼,“不说了,哼!”气呼呼走人。
大队长失笑,扭头对苏武道:“让你见笑了。”
“没有,你跟嫂子的关系真好。”
“老苏你和弟媳的关系也不错啊。”
“那是。”
哥俩互相恭维,来到大队办公室。
大队长好奇请假原因,问道:“老苏啊,这回因啥事请假啊?”
苏父想了想,跟大队长实话实说:“司知青的朋友在外地见到跟我长得很像的人,我怀疑他们才是我亲兄弟,想去确认一下。”
大队长听得激动跳起,似乎比苏父还高兴,“恭喜啊老苏,总算找到家人了。”
“还不一定是呢。”苏父无奈苦笑,“就算是,也不一定要认,现在的日子我觉得挺好的。”
大队长一想便明白了。
那边若条件好,苏家就成了所谓的“遭亲戚”。
那边若条件不好,苏家也许会再次遭罪。
苏家被苏婆子一家蹉跎了几十年,今年情况才有所好转,有如此心态,实属正常。
这年头,穷亲戚不可怕,怕的是不知分寸的穷亲戚。
大队长叹息一声,“不管最后认不认,去见一见也好。”
说着,他利索地拿出纸笔,“唰唰唰”开好介绍信,拿出章“啪”一盖,搞定。
“谢谢,国强。”
“还是那么客气。”
苏父抿唇笑了笑,收好介绍信回去了。
有了上次远行的经历,一家四口收拾行李干脆利落,赶火车时也不慌不忙。
睡了足足三天,骨头都软了的一家四口,终于踏上了实地。
站外,依然是司敬宇的“朋友”来接送。
车子刚启动,那人似有感而发:“计划赶不上变化啊。”
苏父苏母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副驾上,抱着小弟的苏清竹理解能力满分。
只听她问:“云家出什么事了?”
那人的内心无比激动,不愧是头儿的媳妇,反应速度与头儿一模一样,均是电光石火一般!
他瞅了一眼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苏小弟,发觉自己找的时机不对,那些话哪能当着孩子的面说呢。
大家看懂了他的意思,没追问。
到招待所后,苏母拿着新出炉的介绍信牵着苏小弟去找房间,那人则把云家的情况同苏父和苏清竹说。
“云家老三到了西北后,听闻韩秀被枪毙,当天就留书自杀了。”
苏清竹:“……”
这种感情,说实话,不敢苟同。
苏父不知韩秀是谁,但能猜得出来。
可是……被枪毙?
那韩秀是特务?
那人看了看苏父他俩,继续说:“遗书提及他的两个孩子虽非亲生,但希望兄弟给他面子,在他死后能照拂一二。”
苏清竹:“……”
坑兄弟小能手啊。
苏父:“……”
这人也太自私了。
想照顾就自己来啊,丢给兄弟算几个意思?
那人还在继续,“云老太太本来身体好转、可以出院了,听到这消息,她又病倒了。”
苏清竹惊讶,“谁这么不知轻重跟老太太说这事啊?”
那人回道:“消息是排行第二的云爱党他媳妇、因不满老三遗书所言,假装说漏嘴让老太太知道的。
“老太太再次气倒把她吓了一跳,她怕老太太被她气死,又把云老三不是真老三这事说出去了。
“老太太被这一连串的打击折腾了一番,强打精神询问几个儿子,关于真老三的情况。结果几个儿子一问三不知,老太太就明白了。
“她现在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撑着一口气想见真老三一面。
“他们的人查你们情况时被我的人拦截,只好找上我并说明情况,希望你们能去见老太太最后一面。
“要不要见,你们商量看看。我先去喝杯水。”
“谢谢,去吧。”
苏清竹看向苏父,“爹,你去看老太太一眼吧,别留遗憾。”
苏父长叹一口气,摸了摸自家囡囡的头,“好,爹去见她,你们在这里等我。”
“嗯。”
那人喝水回来,得知苏父愿意去见云老太太,当即载着人往医院去了。
老太太情况危急,也许多耽搁一秒就见不着了。
苏清竹看着车屁股,遥望远方许久,上楼跟苏母交代情况。
两个小时后,苏父回来,眼睛通红,不过半句没提医院的情况,只说在悦城逛两天就回家。
苏清竹注意到,有人进招待所打听他们的情况。
不过接待人员并不搭理那个人。
苏清竹也不怕接待人员说出去,他们出示的,是司敬宇“朋友”给的另一份介绍信。
在这没身份证的时代,介绍信上所言是真是假,还真不好判断。
那份介绍信只是用来入住招待所,非干坏事,苏父不假思索就接受了,用得毫无心理负担。
他觉得云家太乱,他们还是不参与为好。
一家四口在悦城逛了两天,买了不少当地特产,毫无遗憾地踏上了回程的列车。
云家的人,因为要办丧事,一时间走不开,只能派人去打听情况。
岂料那些人一张照片没拍到,姓啥名啥也没查到,只知道对方买了直达京都的火车票。
云爱国摆手让那些人下去,跪到老太太床边,浓浓的愧疚顷刻间将他淹没。
他是老大,却没做好带头作用,没能认回兄弟,没把弟弟教好,让亲娘被弟媳气死,愧对爹娘这些年的养育。
兄弟几个站在门外,都沉默了。
云家几兄弟虽早已分家,但彼此关系亲厚,可亲娘被气死这件事太过严重,他们忍受不了,集体把云爱党排除在外。
直到云爱党离了婚,他们才让人回来参与相关事宜。
云老三那俩孩子,他们没接手,只是找人查了孩子的亲生父亲,把孩子送了过去。
至于真正的老三,他们已无能为力,对方的力量明显比他们大。
他们只怪自己,一子错,满盘皆落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