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所谓的捉奸大戏后,康熙就再也没见过何茵茵,也再也没收到她的信,她果然说到做到,不再向他请教问题,甚至连他让人送给胖胖的小鱼干都没收。
她就这么迫不及待与他撇清关系?
还是因为怕隆科多误会?
心中各种猜疑。
想晾她一会,不看她,可眼睛却不听使唤,反而仔仔细细的打量她,在看到她明显清减了些许,脸色也没之前好后,心中又气又担忧,随后视线却突然在腰间处定下。
他发现她今儿没戴那日他送的荷包,凤眼当即一凛。
怎么?难道他送的东西这么不好用?
还是那日她收下时的欢喜是佯装的?
又或是为了断绝与他有关的一切?
何茵茵感受到一股如有实质的审视目光,福身的动作僵了僵,手紧攥帕子。
艾公子果然厌恶她了!
看到她反应这么大!
她就不该来的!
两人隔空在心中猜测对方的心思,周围的奴才下人具是低头不敢直视主子,自是没发现异常,而佟惠棋在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皇上后,正兀自欢喜,哪还有心思放在别处。
直到迟迟未听到皇上的叫起声,她有些疑惑的开口:
“皇上?”在佟惠棋就要看过来时,康熙才不紧不慢的收回视线,随口道:
“你起来吧,朕见你今儿这身旗装上的花纹似是颇为别致?”
佟惠棋闻言心头大喜,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这件绣着浅蓝色雪割草的旗装,阿玛果然没有骗她,皇上真的对雪割草有印象,据说当年早逝的孝康章皇后就偏爱此花,这种花与银莲花很相似,但其实只是一种野花。
它之所以被孝章康皇后喜爱,皆因为先帝曾无意间提过此花,赞赏了一句。
孝章康皇后却上了心,不仅每年春天让人采了这种花装饰寝间,还让人把这种花绣在衣裳、手帕上,据说先帝还为此夸了孝章康皇后心思灵巧,从此孝章康皇后对此花更上心了。
可惜自董鄂妃进宫后,先帝眼底再也看不到其他人,更别说花了。
这件往事很少有人知道,只有伺候孝章康皇后的老人知道些。
皇上知道也是因为思念生母时听这些老人说的。
而佟家作为孝章康皇后的母家,
自然也知道这些往事。
“回皇上的话,这些花纹是臣女有次无意间在野外看到的,名叫雪割草,臣女一见就很喜爱,但又不想采了它,破坏它的美好,于是回来后,就让人把它绣在旗装上,这样臣女既能不破坏它,又能时时能看到它。”
佟惠棋轻声细语的解释,眼神欢喜中夹着怜悯。
真是好一位温柔又善良的姑娘。
连野花也不忍心采。
心思更是灵巧。
康熙却心头一哂,这要不是他突然想起往事,还真会因此高看一眼佟惠棋,可惜他记忆力一向不错,毕竟这雪割草可是他额娘去世前都在念叨的一种野花。
年少时,他还让人在荷包上绣过这种花,用以怀念生母。
直到渐渐长大这才换了花样,所以印象颇为深刻。
他稍微一想,就知道了佟惠棋的目的。
方法是用对了,但人太过自作聪明。
既然这么了解他,为何不知他最厌恶别人糊弄他,还大胆到利用他去世的额娘,若她直接坦诚说是听老人提起姑母以前喜爱这种花,她见了也颇为喜欢也行,可偏偏非要多此一举。
谁不知佟府二小姐喜好奢侈华贵,连花也只喜牡丹、海棠等名贵品种。
对这种田野里随处看见的野花,怕是连眼角也不会多瞧一眼。
倒是某人可能会颇为喜欢,想着,抬眸看向何茵茵。
却发现她仍旧维持着行礼的动作没有起身。
当即身子一倾,皱起眉道:
“赫舍里小姐为何不起身?”
佟惠棋刚刚所有的心神都在皇上身上,现在转头一看,果然发现何茵茵还保持着福身的动作,心中气恼极了,明明皇上因为雪割草注意到自己了,却被这人分散了注意力。
“回,回皇上的话,臣女,臣女以为您刚刚是让佟二表妹起身,这才未动。”
何茵茵脸色苍白,身姿更是摇摇欲坠。
康熙放在腿上的手动了动,
想亲自上前扶她起身,
面上却不轻不重道:
“你倒是会曲解朕的意思!”这话一出,现场气氛陡然一沉。
何茵茵更是直接跪了下来,颤着声道:
“臣女有罪,请皇上责罚!”
康熙心里生怜,但却恼她总是误解他的意思,领会不到他的心意,忍不住道:“有罪?你哪里有罪?”
何茵茵低垂的眼睫不停地颤抖,想说冒犯皇上,轻薄皇上,她有罪!
可唇上蠕动半天,一个字也没说出来,脸色却越来越苍白。
康熙脸色越来越难看,也不说话了。
气氛沉凝,下人丫鬟更是摒住呼吸。
佟惠棋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可左看右看也没看什么,最后归咎于何茵茵太过蠢笨木讷,惹了皇上不喜,她心里后悔邀请何茵茵一行了。
可时间要紧,她还等着与皇上相处呢。
只好捏着鼻子给何茵茵解围:
“皇上息怒,我这位表妹被家里教导的太过死板规矩,有些较真,您千万别为这种榆木疙瘩动气。”
说完,她突然上前一步,背对着康熙,用长指甲狠狠掐住何茵茵的手腕,强扯着她起身,眼神阴狠威胁。
何茵茵脸上快速闪过一抹痛楚,却死死咬住唇没叫出声。
佟惠棋神情顿时轻蔑又得意。
嘴上却柔声道:
“表妹你快起来。”
何茵茵闻言偷偷瞥了一眼康熙,却见他一脸阴沉,目光冰冷的看向这边,她似吓得差点又跪了下来,实则却借此露出被佟惠棋掐出血的手腕,一闪而过后,却转而扶住小草伸过来的手。
康熙本来在气佟惠棋居然敢做他的主,看在是让何茵茵起身份上,他才没喝问。
可没想到这位二表妹居然敢当着他的面耍阴险伎俩。
心头大怒,但又担忧小姑娘手腕的伤。
只好沉声道:
“都起来吧!朕突然想起还有一件紧急的政事要去处理,暂时告辞!”
走之前他给梁九功使了一个眼色。
梁九功会意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