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茵茵刚起身就到听到康熙问起自己,手下意识攥紧帕子,耳朵有些发热,两人明明认识,关系匪浅,此时这种在人情装作第一次见面,她紧张又不自在,只好低着头再次福了福身道:
“回皇上的话,赫舍里赫奕正是臣女阿玛。”
她说话时头上那支显眼的累丝郁金香纹簪映入康熙的眼帘,他摩挲玉扳指的手一滞,薄唇不觉勾了勾,随后凤眸顺着视线,瞧见了她泛红的右耳廓上,那颗殷红小痣越发耀眼夺目,看的他眼神暗了暗,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
“就是你主动提出与隆科多退婚的?不错,有我满洲姑奶奶的风范。”
何茵茵抿了抿唇, 正不知如何回答,碧落却忽然上前一边,不着痕迹的挡住何茵茵的身影,她不想让皇上注意到别的女人,于是福了福身,笑着对康熙道:
“皇上,外面天热,您还是快进来吧,不然被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知道奴婢敢怠慢您,非得狠狠罚奴婢不可。”
康熙被挡住视线,勾起的薄唇慢慢平了下去,不过此时确实天热,小姑娘走了这么远的路,该是又热又累,于是随意的扫了一眼碧落,淡淡道:“那就进去里面等。”
说着上前一步跨过门槛,碧落心里一喜,就要打发何茵茵,谁知这个时候前方的康熙,突然转过回头来,补了一句:“赫舍里大小姐也一起进来吧!”
这话让碧落生生咽了到嘴的话,下意识看向何茵茵,这次目光中更多了一分审视,何茵茵敏锐的察觉到不同,攥着手帕的手动了动,面上依旧低眉顺眼,只是多了一份意外惊讶。
碧落见此收回视线,再次开口态度冷淡了些:
“既然皇上有命,赫舍里大小姐跟奴婢来吧!”
说完,当即上前一步领路,跟着身后的何茵茵看着前方的身影,若有所思,等两人到了正厅,康熙已经坐到上首,手上端着一盏茶,见她们进来,目光精准的落在何茵茵身上。
“坐吧!”
这话显然是说给何茵茵的,何茵茵自进入皇宫后,一言一行皆是规矩守礼,不曾逾越一分,此时角落皆站着宫女,更是不敢妄动,因为即使能感受到皇上在看她,却也只是紧攥手帕,眼睛看向康熙下巴位置,无声福了福身,转身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很快有宫女上了杯茶,何茵茵抬手接过却没有喝,即便她此时口很喝,因为在清朝有很多需要注意的地方,其中在皇上,或皇太后等人跟前,最好不要提出如厕,不体面不说,还可能会被制一个大不敬之罪,因为她们会觉得你在冒犯她。
而殿内随着康熙的一句话后陷入安静。
这时门外进来一个宫女,手上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有一碟点心,而不知何时走到康熙身边的碧落上前一步,从托盘上端下点心,放在康熙手边,轻声道:
“皇上,这是小厨房刚做的双色马蹄糕,您尝尝?”
她知道今儿逢五,皇上有大朝会,朝会过后还要召集大臣议事,瞧这会时间怕是议事完就来了慈宁宫,肯定来不及用点心,而双色马蹄糕则是皇上来慈宁宫时经常用的糕点。
康熙扫一眼双色马蹄糕,其实他不爱吃这个,只是太皇太后与皇太后从小出生草原,即便年纪大了也爱吃肉类食物,所以经常吃双色马蹄糕用来去腻解荤,而他虽然也爱吃肉,可一直都注重保养,无需吃这个。
但仍旧拿了一块在手上,帝王喜爱不可透露,吃之前他转头道:
“赫舍里小姐这么早入宫,怕也没用好膳。”说到这,他看了一眼碧落,吩咐道:“让小厨房多送几种糕点来,朕记得小姑娘们都爱吃什么红豆糕,再送一杯冰奶茶,可不能怠慢赫舍里小姐。”
这话一出,碧落有些惊疑不定,皇上怎的好像格外关心赫舍里大小姐?
坐在下首的何茵茵端着茶盏的手一顿,垂在眼帘下的睫毛轻轻颤抖。
康熙凤眸在小姑娘的脸上溜了一圈,又慢悠悠的补充一句:
“朕还得指望赫舍里小姐侍候皇额娘呢!”
殿内莫名的气氛瞬间一松。
碧落松了口气,跟着道:
“皇上说的是,来者是客,奴婢这就通知小厨房。”
她说完,对着侍立在门口的一个小宫女抬了抬手,小宫女立刻福了福身,转身朝慈宁宫小厨房而去。
随后在等待糕点与慈宁宫两位主子中,
屋内没人再说话。
……
此时慈宁宫大佛堂,皇太后与太皇太后刚礼完佛,讷敏与苏麻分别搀扶起各自主子。
“太皇太后,皇上来了。”苏麻轻声禀告:“还有那位赫舍里大小姐也到了,此时在客厅里。”
听到这话,皇太后不禁好奇道:
“皇上今儿怎的来的这么早,还有那位赫舍里大小姐,本宫不是让她今儿收拾安置,明儿再来请安伺候?”
太皇太后眯了眯老眼,没有说话。
苏麻把何茵茵入宫后被承乾宫刁难,却遇到梁九功,再到梁九功对太监惩戒等前因后果说了一遍,这宫中果然没有秘密,不过一会功夫,何茵茵入宫后的经历几乎被毫无所差的说了出来。
皇太后听了有些唏嘘,转头对太皇太后道:
“老祖宗,果然如您所言,皇帝此番是为了敲打皇贵妃。”
原来之前佟皇贵妃提出让何茵茵入宫侍疾,皇太后起初是不同意的,人好好的姑娘,不在家做大小姐,为何要把人召入宫做伺候人的活,可当时听到消息,皇帝却来了一趟,虽然没有明说,但就是那个意思,这个宣召,他同意了。
当时她惊疑不定,还想着隆科多那么胆大包天,皇上罚是罚,却到底顾忌血脉亲情,此番同意皇贵妃建议,是想刁难一番敢退隆科多婚事的何茵茵,还有些同情呢,可太皇太后却在事后说,玄烨是个天生适合当皇帝的人,心从不软,此番目的有可能与之相反。
此刻结果出来,果然被老祖说中了。
太皇太后却下意识皱了皱眉,总觉得有什么被她忽略了,可却怎么也想不到,便暂时记在心里,转而道:
“那咱们快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