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爷,你到底写了什么啊,怎么这些报纸上都是骂你的啊?”张作相的姨太太花福田一直在正厅里面坐着,脸上都是焦急之色,张作相还在凤城,家里的事都是她一手操办,虽然外面的事情不大管,但是看到了不少报纸上都是骂张廷兰的文章,她也由不得有些担心。
“姨太太,您怎么也喜欢看报纸了?”张廷兰扫了一眼桌面上的报纸,足足有五六份之多,也有点吃惊,花福田平时可是绝对不看这些东西的。
“大少爷,您可别嫌我妇道人家多嘴多舌,俗话说吐沫星子淹死人,咱们不能不防备啊。”
张廷兰也知道这位姨太太是真的关心他,因此笑着说道:“您放心吧,我这些天写文章,搞宣传,纪念袁大总统,结果有些文人看着不高兴,就想要骂几句。都是一帮土鸡瓦狗一样的杂碎,奈何不了我的。”
“大少爷有这个把握就好,外面的事情都是男人管的,我也不敢管,可是有点事我得说说,那位周芯瑶周大夫是怎么回事啊?”
说话之间花福田脸上也露出了笑容,用手指了指那些报纸:“都是她带过来的,看得出来,那个丫头心里头挺在意你的,大少爷你有什么想法没有啊?”
“姨太太您想到哪里去了,我就是看她医术不错,年纪又合适,就请她帮着看看宪瑞妹子。再说了我现在天天脚打后脑勺,哪有什么功夫啊!”
“大少爷,您可不能拿这个当借口啊,人家常说成家立业,成家可是在前面,汉卿的婚事就在眼前了。你可比汉卿还大啊,千万不能拖着,老爷早就等着抱孙子呢!”
其实不少人都和张廷兰提起过婚事,可是一来张廷兰一直不积极,二来也的确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就这么一直拖着,显然花福田都替张廷兰着急了。
张廷兰只能嘿嘿一笑,随手翻了翻报纸,然后问道:“周医生过来了?”
“嗯,让她一个女孩家直接去孙府也不好。宪瑞那孩子也十分腼腆,我就去把宪瑞接了过来,让周大夫在咱们家瞧一瞧,等以后她们混熟了,再去也不迟。现在她们正在后面说话呢。”
上次张廷兰和周芯瑶说过之后,就想着帮人帮到底。拜托了花福田去牵线搭桥。孙烈臣正为女儿的身体发愁呢,自然是一拍即合,孙宪瑞已经连续来了两三天,她们之间相处的还很不错。
正在说话之间,周芯瑶和孙宪瑞从后面走了过来,周芯瑶今天并没有穿医生的白大褂。而是穿了一身墨绿色的上衣,下面是碎花的短裙,显得端庄大方,而又不失俏丽。脸蛋粉嫩白皙,眉目清秀可人,果真有一种大家闺秀的气度。
至于孙宪瑞相比之下就有点可怜了,面黄肌瘦,显得两个眼睛大大的,有点楚楚可怜的感觉,不过精神头还不错,脸上挂着都是笑容。
一见张廷兰,孙宪瑞先笑着说道:“廷兰哥哥,多谢你费心了,周姐姐比起那些庸医高明多了,我这两天身体就舒服多了。”
“哪有那么神啊。”周芯瑶笑着说道:“妹妹的身体三分因为先天不足,七分是闷出来的,平时多和别人聊聊天,四处走动走动就好了!”
孙宪瑞苦笑一声:“家里头就我一个,也没有兄弟姐妹,和谁说啊。”
“那叫到这儿来。”花福田笑着说道:“我们这人多,也热闹,而且拙言在城外还弄了庄园,没事咱们就去逛逛。”
孙宪瑞微微点了点头,这时候周芯瑶偷眼看了看张廷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张廷兰压看了出来,笑着说道:“周医生,你没听说过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么?我这段时间已经让别人给骂习惯了,他们愿意说什么就随他们去吧,总之我该干什么,就还干什么,问心无愧就好!”
“拙言,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我相信你做得事情都是有道理的,只是其他人还不清楚啊,前几天我还和同学通了电报,劝他们到奉天来做事,结果就有人说不给帝制的余孽干活。”
说到这里,周芯瑶脸上也有些发红,一个女孩家,还没怎么样,就帮着四处招揽人才,显然有些过于热情了。
她急忙解释道:“我只是说奉天的氛围好,能够发挥他们的才能,真正做点事情,不至于蹉跎光阴。”
显然她的解释有点勉强,张廷兰也察觉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思,不过他更关注那些学生。奉天想要发展,就要吸纳五湖四海的人才,而且最好还是那种没有污染的年轻人,他们没有旧式人物的毛病,还干劲十足。
不过正如周芯瑶所说,这些人也最容易受到各种杂念的干扰,谁都有中二的时候,关键是要让他们快点醒过来,找准路子,不然就白白浪费了才华,对国家和他们自己都是一个损失。
张廷兰突然发现自己面对的其实是一个舆论宣传的战场,抢夺话语权,把自己,乃至整个奉天的发展理念都宣传出去,让更多的人接受,自然而然的吸引天下的有志青年。
“周医生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啊,除了低头干活,还要大肆的宣传,不过光靠着我一个人显然不行,还要豢养一些御用文人。”
周芯瑶忍不住了笑了出来,清秀的脸蛋上显出两个酒窝,小巧可人。
“豢养御用文人可不是好人干的事情,我都不知道该不该信你了!”
“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啊,在我手上死的人也是成千上万,里面有蒙匪,有宗社党,有豪强打手。而且我也不敢说里面没有冤死的,但是还是那句话,我问心无愧,这些事情都是对奉天,乃至对这个国家有好处的。”
张廷兰的话中透着一股强烈的自信,周芯瑶也被吸引住了,眼中之中闪着异样的神采,这或许就是实干家和空口说白话的之间的差别吧!
“其实这个社会需要批评家,但是不需要只会谩骂的人,就拿这次我主张隆重纪念袁世凯,甚至还连续多少天,刊发文章纪念他,抛开私心杂念之外,也是为了这个国家好。袁世凯称帝之后,北洋急速分化,国家也四分五裂,现在通过纪念袁世凯,把人心再重新聚拢起来,国家才能快速安定。而且强调的袁世凯的功绩,诸如民主共和,议会政治,国家统一,司法宪政等等,全都是学界和革命党主张的,结果他们的行径却背弃了自己的主张,你不觉得奇怪么?”
周芯瑶眼界十分开阔,理解能力也不慢,她点点头:“的确,我也看过拙言的文章,的确都十分中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袁世凯也不是一无是处啊!”
“不只不是一无是处,而且即便是登基称帝,也是一个不错的过渡人物。骂袁世凯的人才是真正的心思卑劣,他们不过是在消费死人而已。护和革命党想借着诋毁袁世凯,达到打击北洋,进而取而代之的目的。至于学界的那些人,多数都是为了谩骂而谩骂,在他们的文章中,找不到一丝一毫的合理建议,通篇都是诋毁,这样的文章除了能挑起矛盾之外,别的一点作用都没有。”
这个社会需要批评家,也需要冷静的反思,但是一个合格的批评家不能只会骂人,还要学会治病救人,要提出合理化的建议和改进的措施,这样你的文章才有价值。
而民国这些文人,多数只会谩骂诋毁,文章之中充满了对中国的鄙视,而对西方则是一副卑躬屈膝的态度,恨不得下辈子能投胎过去。有些人也提出了改良社会的建议,不过大多数建议还都没跑出去全盘西化的范畴,姑且不论全盘西化的对错,这种想法在中国根本就实现不了,显然他们也都是没有思考的结果。
这样的人不是批评家,也不是社会的良心,而是疯狗,靠着咬自己人,诋毁民族,诋毁文化,玩逆向民族主义,宣扬自卑情绪,这类人堪称文贼,甚至是国贼!
“拙言,这些话我都要记下来,发给我的同学,让他们都好好想想!”周芯瑶笑着说道。
和周芯瑶聊了一会儿,张廷兰发现话语权的确十分重要,想争取年轻人才的青睐,就必须让他们认同自己的观念,酒香也怕巷子深啊!
张廷兰随机找到了老张,向他提出了自己的建议,要组成一个强大的宣传部,搜罗一些拿得出手的笔杆子,不只这一次纪念袁世凯要用,以后有什么事情,也离不开他们,以往奉天只靠着花钱收买,让报纸替自己说话,这种方式不是长久之计。
要培养自己的宣传队伍,搞出一套自己的刊物,宣传奉天的建设成就,宣扬实干救国,宣传工业化,鼓吹理工科教育,同旧式文人和那些只知道一味谩骂的混蛋进行论战……
老张也是第一次注意到这种事情,他听着也有道理,不过要想养一帮文人,可要花不少钱啊,奉天财政也不宽裕啊。
“大帅,您要是觉得资金有点困难,不如把这个工作承包给我吧,我再让实业团出钱,成立一个专门的文化宣传公司,让他们负责舆论的问题,引入市场化运作,保证能打赢那些单枪匹马的无良文人,抢回话语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