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振廉讲得足够清楚明白，即使他没有把最后那句最残忍的话说出口，但杜希文又怎会不懂。
杜希文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起身离开的。
脑子里又那么一瞬间的空白，他走到院子外，看到了樊竞的车。
樊竞其实一直等在车里，看到老板出来，赶紧下车来开了后座车门。
杜希文沉默不语坐进后座，脸上表情森冷得让人寒颤。
车子启动，樊竞问：“杜总，去酒店吗？”
杜希文轻轻哼了声，无力的点头。
樊竞一顿：“……”
他其实还有话想要和老板汇报。
比如，秦小姐刚刚把电话打到了他这里。
说是要请假一礼拜。
可眼下的情况来看，樊竞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更别说汇报了。
此时，南城的天已经黑透。
黑色商务车穿梭于城市道路上，两旁高高的路灯照到行道树上，在车身留下斑驳陆离的影子。
樊竞从后视镜瞄了一眼。
见老板微阖着眼睛靠在车椅里，看上去有些疲惫。
此时的杜希文整个人仿佛虚脱一般，全身上下透着与世隔绝的冷漠。
毕竟。
真相，真的让他猝不及防。
车子行驶了许久后，他才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手机。
屏幕显示有四个未接电话。
两个来自秦央，另外两个来自Lily。
这是他的私人电话，知道号码的人并不多。
杜希文把手机从静音调回响铃，看着那四通未接来电半晌也没有回拨。
最后指尖微动，打开了邮箱。
点开Tony两个小时前发给他的邮件。
视线落在正文内容里，看到Tony的留言：文，希望你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找到附件。
附件是一份DNA检测比对表。
心里明明做好了准备。
可当他真的看到最后的结果时，整个人还是……像坠落的星宇，无依无靠，转瞬消失。
心脏仿佛被冰冻，轻轻一呼吸，就能听到“咔擦”的碎裂声音。
这样的真相，他真的从来没有想过。
深邃的眸子眯了眯，镌刻的俊脸表情凝重。
此时此刻，他只想立刻马上见到爷爷。
“去机场。”
樊竞看一眼面前的酒店大楼，点头：“是，杜总。”
车子漂亮的一百八十度转弯，飞快驶向机场的方向。
同时戴上耳麦给Lily打了电话，让她订票。
抵达机场时，Lily机票已经订好，杜希文直接取了登机牌登机。
……
与此同时。
徽城的深夜。
躺了一天的齐宁想出去走走。
秦央怕她身体吃不消，不同意，可齐宁拍着胸脯保证自己可以。
“好吧。”
于是，两人简单套了羽绒服便出了门。
反正夜已经深了，齐宁也不用再刻意“武装”。
两人打了车来到徽城老街。
秦央其实来过徽城好几次了。
但真正好好逛过老街的，还是去年国庆节，文哥带着她和江西逛那一次。
他像个专业的导游，给她们介绍着古街的人文，哪怕是脚下每一块石头的历史。
想起文哥，秦央情不自禁就伸手摸了摸口袋里安静的手机。
从早上那通电话以后，两人再也没联系。
哦，不对。
不是没联系，而是没联系上。
她陪齐宁来了徽城，本想给他个惊喜。
可电话没人接听。
等他给自己回电话的时候，她偏偏没带手机去了齐宁的房间。
她再给回过去时，他那边又无人接听了。
她知道樊竞是陪着他一起回徽城的，所以给樊竞打了电话。
可樊竞说他们已经回南城了。
秦央心里叹气。
这到底是巧合还是命中注定？
两人从确定关系到现在，整整两天了。
她在南城时他在徽城。
她来了徽城，他又回了南城。
没见面，联系少。
和她理解的情侣，似乎不太一样。
齐宁看出来她有心事，挽上她的胳膊，“怎么了？有事？”
齐宁休息了一下午，状态挺不错的。
她很感激秦央。
想象不到，如果没有秦央，她到底该怎么办。
刚刚她登录微博看了那些帖子，现在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
可明明公司没有出来辟谣，她自己也没有发过声明……
隐约间，她觉得这些都是因为秦央。
秦央捏了捏口袋里的手机，朝齐宁笑笑，语气云淡风轻的：“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
“真的？”齐宁不信。
她又怎么会看不出来秦央的心不在焉。
尤其是从下午到现在。
时不时就对着手机发呆。
“真的没事，”秦央笑起来，笑容甜美自然，偏头看齐宁：“前面有家夜宵不错，想不想吃？”
齐宁摸摸肚子，说实在的，不太想。
但考虑到晚上秦央没怎么吃饭，她点了头。
秦央说的夜宵店，其实就是李妈的小饭店。
两人来到巷子口，就着昏暗的灯光往里走着。
巷子深处时不时传来几声犬吠。
因为夜深了，巷子里几乎没什么人。
齐宁拽着秦央的胳膊，两人挨得很近。
“在哪儿呢？这么晚了，还开着吗？”齐宁的声音微微颤抖，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心里有些发毛。
可害怕的话她不敢说出口。
因为有时候，恐惧会越说越放大。
秦央也有些胆颤。
但脚步没停下。
这条路，她认识。
只要再穿过两个小弄堂，就到目的地了。
然而——
等她俩抵达时，眼前漆黑一片，哪里有夜宵店。
“咦，怎么关门了？”秦央有些不解。
之前文哥还说李妈一般开店到凌晨的。
怎么今天这么早就关门了？
秦央还想上前去敲门，却被齐宁一把拽住。
“别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她总觉得背后有双眼睛在盯着她们，情不自禁后背有些凉。
秦央看了眼面前漆黑的店门，最终还是听齐宁的话原路返回了。
……
秦央在徽城陪了齐宁整整一礼拜。
而这一个礼拜里，她和杜希文都没有联系过。
不对。
也不是没联系过。
只不过是她单方面的联系，而始终没有联系上而已。
秦央并不觉得文哥是因为没有看见她的未接电话，或者她发的微信而没回她。
他或许……
但心里还是无限的替他找了借口。
文哥不是会一声不吭就玩消失的人。
他一定在忙。
他很忙。
他很忙。
他很忙。
用这个理由，秦央成功说服了自己。
于是，整整三天，她没有再给他打过电话或者发过信息。
而杜希文，同样没有主动联系过她。
直到第四天的时候，也就是她和齐宁打算回南城的那天。
秦央没忍住给杜希文打了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依旧无人接听。
秦央的眉锁得很紧，整个人被不知名的担忧和胡思乱想占据。
可心里还在安慰自己：他在忙。
秦央在心里鄙视了自己一番。
总觉得这样的自己太陌生了。
和“她”对江裕简直没两样！
或许恋爱中的女生，智商真的为零吧。
电话即将自动挂断，秦央轻轻叹气，正准备挂断，却意外被接通了。
“……”
她握着手机，明明一大堆话要说，却突然说不出来一个字。
沉默了几秒后。
“秦央。”
电话那头传来他的嗓音。
依旧温润如玉，可秦央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是我。”秦央尽可能让自己表现得自然一点，把那些石沉大海的电话和信息当做不存在，语气轻快的说了句：“我今天回南城了。”
“嗯……”
杜希文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电话两端再次陷入异常沉默。
他知道她这几天都在徽城。
她发给他的信息他都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