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之前,梁国辉曾经跟莫云海问过一些病人的情况,可惜,莫云海顾及到了声誉,不愿意将那段沉痛的往事说出来。这才导致梁国辉做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无用医治。
梁国辉看莫云海陡然沉默了下来,暗暗瞪了学生一眼,示意他别再说了。
沉默,使得这一处办公室气氛冷凝。
迫人的低气压从西装革履的男人身上渗透出来,冻得,对面两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哑口无声!
好一会儿,忽然听得莫云海问:“所以,你们的意思是,她的病因就是孩子?”
“没错。”梁国辉暗暗抹去额头上的冷汗,他也是在今天才发现这一事实的:“从今天莫太太的反应来看,她应该是曾经对一个孩子做过什么,导致在心底深处留下了不好的阴影。
我听护士说,她今天看到娜娜姐抱孩子进来的时候眼神就不对了!她应该非常痛恨孩子!”
莫云海突然想起来了。
当初乔恩慧自己生下娜娜的时候情绪也是很偏激的。
她见不得孩子,每次看到孩子的第一反应就是要掐死她!
那时候,他以为乔恩慧是痛恨自己娶了她又不能好好爱她,她恨屋及屋才会想要掐死娜娜,所以就将孩子送到父母那边去了,请他们代为教养,一直到孩子上了幼儿园才接回来……
这会儿听医生一说,他陡然惊出了一身冷汗!
原来,乔恩慧那时候的反应不是一时迁怒,而是,她暗暗埋藏在心中的心底疾病!
难以想象,当初要不是及时送走娜娜的话,后来又会发生什么事?
张春兰!!
莫云海突然想到了这个一直跟在乔恩慧身边的老人。
当初家里和乔家谈论婚姻的时候,她就一直跟在乔恩慧身边做保姆了。
如果说乔恩慧真的对某个孩子做了什么的话,她应该是知情的!
陡然窜上脑门的想法让莫云海整个人都沉冷了起来。
他几乎是二话不说就冲出了医院,开车回到家里。
嘭!
一声巨响!
他冷然踹开了房门,惊醒了那个躺在床上睡觉的女人。
微风吹过轻纱制作的窗帘,月光从窗外透『射』进来,洒落在了莫云海那晦暗不明的脸庞上。
张春兰打了个激灵,一股脑儿从床上坐了起来。
“先、先生?”
“贝贝被扔进臭水沟的事,是不是你们干的?”
“你、你说什么?”张春兰下意识地抓了一下床单!
月光昏暗,照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莫云海的手往床头柜上一拍,白『色』灯光瞬间将整个房间照得亮堂堂的。
也照得,张春兰的脸『色』刷白如纸。
她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红着眼眶,战战兢兢地看着面前怒火奔腾的男子。
这么多年了!
她来莫家工作了这么多年,还从没见莫云海这样愤怒过!
这个一向以稳重,内敛出名的谦谦君子,此刻像吞了上千吨火『药』一样死死地盯视着自己。
张春兰被他盯得心跳加速,仿佛随时都会因为紧张而窒息过去。
莫云海:“我再问你一遍,我和雅的孩子,是怎么没的?”
张春兰抓着床单的手又紧了几分。
她支支吾吾说道:“这、这事我怎么知道?您、您后来不是派人去查了吗?说、说是蔡雅自己把孩子扔进下水道了……”
“她自己做的?”莫云海盯视着张春兰的目光锐利如刀!
是啊,他后来无数次派人去调查当年的事情,结果听到的都是蔡雅痛恨他的无情背叛,在生下孩子的当天就弄死了自己的孩子,随后就跳海去了。
他曾经相信了这样的谎言。
为蔡雅的狠心瑟瑟发抖过!
可是,今天听到医生的分析,他不得不再次怀疑这些调查结果的真实『性』。
冰凉的手,痛恨地扼住了张春兰的喉管,他冰冷地警告:“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送你下去见乔恩慧?”
“先、先生!杀人是犯法的。”
张春兰脸上的血『色』尽退。
她红着眼眶,惊愕地看着莫云海那清俊的脸上缓缓地爬起一丝嘲讽的笑意。
他冷声回道:“威胁我?”
“我……”
“说!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莫云海冷然将张春兰甩了开去,甩得,女人一屁股跌坐到了僵硬的地面上。
她惊慌地看着男人眸子里的愤怒!
心底暗暗害怕:他不会已经知道了什么吧?
不,太太都已经不在了,他不可能知道什么……
张春兰果断地摇头,眸子里的惶惶不安被灯光照亮,她声音发颤地求着:“莫先生,我只是太太身边的一个老保姆而已!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不说是吗?”
“先生,不是我不说,是我真的不能污蔑我们家太太啊!她嫁给您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来恪守本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您总不能为了让自己心安而『逼』着我去说一些污蔑她的话啊!那样她会死不瞑目的!!”
张春兰说着,拍上地板嚎啕大哭了起来。
“我可怜的太太啊!年纪轻轻就守了活寡,到头来还得被自己最爱的人质疑,她就是到了奈何桥上,也不甘心喝孟婆汤啊……”
她的哭声很大。
在这宁静的深夜里,嚎啕的哭声仿佛要将屋顶给掀开了。
莫云海紧皱着眉头,气愤地看着坐在地上撒泼的老女人。
后悔,后悔自己以前没留意过家里边的情况,竟糊里糊涂地让这样一个心思歹毒的女人藏在了家人的身边。
“张春兰,我刚刚说太太弄死那孩子了吗?”他一语戳中张春兰话语中的破绽。
冰锐的目光,如探照灯一样,将老女人的心虚看在眼中。
“我刚刚并没有说恩慧把那孩子怎么了,倒是你,一开口就说我要污蔑她!到底是我要污蔑她,还是你眼看着死无对证,故意隐瞒事实?”
“我……”
张春兰的眼睛转动了一下。暗恼自己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莫云海威胁她:“你可以选择继续撒泼岔开话题。我也可以再派人去调查当年的事!张春兰,你最好祈祷我别太快知道真相,要不然……”
沉冷的语调被拉长时,他嘭的一声踹上了一旁的椅子。
实木椅子在重力下轰的一声,摔断了一条腿。
张春兰下意识地抱住了自己的大腿,仿佛,那一脚也狠狠地踹断了她的骨头!
怎么办?
怎么办?
先生这反应明显是已经猜到了什么啊!真相要真让他调查出来的话……
“不行,我得再确认一下……”
几乎是莫云海的车声一远去,她就慌张地从地上攀爬了起来,“手机,我的手机呢……”
……
尤贝贝不放心让莫娜一个人在医院里,担心她醒过来之后会做什么偏激的事情,所以想留下来守夜。
段瑾煜要她想想肚子里的孩子,好不容易才把人给劝回家去了。自己留下来代老婆照顾妹妹!
是的,从血缘关系上的说,莫娜就是尤贝贝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只是今天因为乔恩慧的死,这个真相得埋藏一辈子了。
“阿煜?段瑾煜?”
他撑着额头昏昏欲睡时,病房的房门被人轻轻推了开来。
莫云海神情疲惫地从外头走了进来,悄悄地,拍了拍他的肩头。
段瑾煜见是他回来了,心底并没有太多的意外。
他看了一眼床上的人,转身跟着莫云海一起出了病房。
两人来到医院的天台上!
徐徐的夜风带着暴雨过后的清爽,天台上的花花草草在大雨的洗礼过后,碧绿油亮。
莫云海从口袋里『摸』了一包香烟出来,抽了一根递到段瑾煜的面前。
段瑾煜摆了摆手。
“不抽?”
“不了!”
莫云海点了点头,将香烟调转了个头,叼在自己有些发紫的唇瓣上。
打火机啪的一声,亮起一簇火光,燃烧了烟头,照得他那沧桑的脸又老了几岁。
段瑾煜站在他的身边,看着他一大口一大口地吸着烟。
一根接着一根!
一直到吸完了第三根还想再继续的时候,段瑾煜的手按了过来,压在了烟盒上。
“这个时候,你应该在家里休息。”他说。
“娜娜已经病倒了。阿姨的后事还得你『操』办!您得保重身体!”
“我知道。”
莫云海拂开了段瑾煜的手,还是从烟盒里抽了一根香烟出来,咬在嘴巴上,顿了顿,没有再点燃。
好一会儿,疲惫的声音从夜风中徐徐传来,仿佛断肠人的低『吟』:“有些事情,我没弄清楚睡不着。”
“什么事?”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贝贝是在臭水沟旁被人捡到的,是吗?”
“嗯。”月光的清辉洒落在段瑾煜的脸上,他的眸底深处跳动着一抹让人不寒而栗的冷光。
只要一想到年幼的贝贝曾经受到过那样的伤害,他就恨不得把那个该死的家伙拉出来痛揍一顿!
莫云海深吸了一口气:“是谁干的?”
“时间过去太久,已经查不出来了。”
“……”
天台,陷入一阵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