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宾馆,坐落在榕城的西湖东畔,临水而建,位置虽然比不上西湖雅居,但也极为不错。
放在过去,这家宾馆都是一些领导干部出差时住的,但二十几年过去,西湖宾馆的设施就略显陈旧了。
但即便如此,西湖宾馆对外的价格也仍然不菲,能住在这家宾馆的,也是非富即贵。
拂却真人与高子真两人回到西湖宾馆,关好门窗,拉上窗帘,本来对拂却真人毕恭必敬的高子真,忽然直起了腰板。
而拂却真人一把年纪了,反而对高子真卑躬屈膝。
他手脚麻利儿地给高子真沏茶,有些高兴地说道:“师父,李家现在对咱们无比信服,李家那个李晴儿对您好像也有点意思,可谓是手到擒来了,您的还阳术,又可以维持个三年五载了!”
高子真不似之前那般风度翩翩,坐在椅子上的他歪着脑袋低着头,显得老态龙钟。
他揉了揉脸上的肉,那原本帅气紧致的皮肤,迅速松弛下来,没一会儿,高子真的脸越发苍老,皮肤像是树皮般布满了皱纹,竟变成了一个看起来半只脚已经踏进棺材里的老人!
“我这还阳术,每年都需要一名八字与我登对的女子来采阴补阳,才能为我续命,这次轮到了李家的千金小姐,还是比较麻烦的。”高子真有些苦恼。
李家不是普通的有钱人家,他们的背后还有一名鬼王老祖宗呢。
在鬼王老祖宗面前,高子真的伪装可就不管用了,所以他必须尽快博取李家人的信任,早点和李晴儿行房事。
行了房事后,高子真就能继续维持几年的年轻容貌,而李晴儿则会迅速老去,活不过五年。
高子真的真实年龄,已经有一百五十余岁了,而看起来一把年纪的拂却真人,实际上是高子真年纪最小的一名弟子,今年才七十二岁。
这些年来,他们师徒二人正是反串着角色,在各处行骗,得手之后迅速消失,人间蒸发,受害的家庭根本无从寻找他们。
当然,行走江湖,除了一些真本事以外,更多的是要会一些“假把式”。
例如李佩华的小儿子,脚底板上乌漆嘛黑的,其实根本不是阎守一干的,反而是拂却真人在脱鞋子的时候,顺手抹在上面的。
而高子真只是拿着特殊的贡香,利用一些简单的化学反应,便将婴儿脚上黑漆漆的玩意儿给熏没了。
在李家人看来,他们师徒俩就成了高人了。
拂却真人巴结道:“以师父的容貌,根本不需要李家人同意,只要有机会,李晴儿早晚都会上钩的。”
“没那么简单,李佩宗不是傻子,他明显有所顾虑。”高子真却没有盲目狂妄。
“那西湖水之事,您老打算如何处理?”
高子真白了拂却真人一眼:“为师若真有那么大能耐,还需要行走江湖吗?”
西湖水断流的事情,高子真也纳闷儿呢,他完全无法想象,是什么样的高人,才能让西湖水干涸。
至于让西湖恢复如初?
高子真可没那本事。
他只需要继续忽悠李家,等骗到了李晴儿的贞操之后,就带着拂却真人拍拍屁股走人,先躲藏几年,等风头过去了,再出来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
拂却真人尴尬地笑了笑,见高子真把茶喝光了,他连忙添茶。
借着这功夫,拂却真人小心翼翼地问:“师父,您看弟子我年纪也不小了,再不学还阳术,怕是没几年好活了,您何时才能将还阳术传给弟子啊?”
高子真喝着茶,淡淡地说道:“时候未到,你应得的,为师早晚都会给你。”
察觉到高子真的不悦,拂却真人立刻乖乖闭嘴,不再过问。
……
回到上杭艺校的阎守一,完全不知道自己背了多大的一口黑锅。
当时在西湖雅居的时候,阎守一也承认自己是喝多了,所以办事儿才会显得冲动一些。
为了给鲁班传人正名,为了打一打闾京那不可一世的脸,阎守一直接用奇门遁甲之术让西湖水干涸,他并没有想到这会牵扯到李家的人。
如今酒醒了一些,阎守一有些自责,他认为自己不应该干出那么大的手笔来。
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阎守一自责归自责,却一点都不后悔,这个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玄门中更甚,如果他不拿出令人胆寒的实力,每个人都会像闾京那样过分。
但实际上,让西湖水断流,也不是什么特别难办的事儿,总的来说,阎守一能办到这个地步,主要借助了天时地利,奇门遁甲之术只是一个导火索罢了,即便没有他出手,西湖水早晚也会因为一次偶然而断流,他只是稍稍地加速了一下这个过程罢了。
到榕城以后,屡屡碰壁的阎守一,心情有些烦闷。
尤其是在得知林紫彤已经有婚约在身以后,他更是头一回地感到心痛。
如果这一切都是宿命,那为何还要让有缘无分的两个人在茫茫人海中相遇相识?
夕阳下,阎守一走到了校门口。
令他意外的是,同样的喷泉旁,同样的位置,同样的人站在那儿等候多时。
林紫彤今日穿着一条紫色的长裙,手里拿着一台相机,虽然戴着遮阳帽和口罩墨镜,但阎守一还是一眼就把她认出来了。
她也发现了阎守一,于是端起了相机,替阎守一拍了一张照片。
阎守一走近以后,林紫彤把刚才拍的照片拿给阎守一看:“你是不是很少拍照?摆着张臭脸做什么?”
“我只是没笑而已。”
“骗人,你不笑的时候也不是这样的,你分明是不开心。”
林紫彤凑近闻了闻,发现阎守一的身上有酒气,不由得问:“你喝酒了?和谁一起喝的?”
龙飞城就在西门站岗呢,林紫彤来学校的时候都看到了,要是阎守一撒谎骗人,林紫彤肯定会第一时间揭穿他。
阎守一如实答道:“和你师父。”
林紫彤一愣:“……你们聊了什么?”
“你师父想要加固上杭艺校的九龙化煞阵,让我助他一臂之力,”阎守一顿了顿,说道,“还有,我无意间知道了你有婚约在身。”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阎守一感觉如鲠在喉,他完全没有想好,如果林紫彤答复以后,自己该说些什么。
但是他又必须问清楚。
出乎意料的,林紫彤听了阎守一的话,竟完全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
她笑着说道:“你不是也有婚约在身吗,有什么可稀奇的?”
这回换做是阎守一呆住了。
“你、你知道这事儿?”
“你告诉了小龙,小龙告诉了采薇,采薇告诉了我。”
阎守一:“……”
兄弟终归是靠不住啊!
阎守一辩解道:“我的那桩婚事,是我爷爷当年定下的,到现在为止我还没见过女方呢,何况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那婚约自然也就不成立了。”
林紫彤则是说道:“我虽然见过婚约对象,但我不喜欢他,我也有喜欢的人了,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无法反抗,要么我死,要么我们一起走。”
阎守一怔怔地望着林紫彤,陷入了惊讶的沉默。
原来,臭丫头早就打算好了。
要么死。
要么一起走。
如果我没有下定决心,没有送给臭丫头那块木表,或许她就会离开这个世界……
想到这里,阎守一忽然感觉无比愧疚。
他怎么可能让她去死?
林紫彤总是比他多想一步,这就是女生与男生的区别,男生可以理性,但女生只选择感性。
如果一名男生喜欢上一名女生,或许在表白成功的一瞬间,男生就会想到将来孩子的名字。
而女生想到的,是分别时的不舍,是相会时的喜悦,是一辈子的陪伴,是一起老去时,白发苍苍,还能依偎在对方的怀里,隔绝世界的喧嚣。
“婚约而已,只是白纸和黑字,连合同都算不上,何必在乎,来,给姐姐笑一个!”
林紫彤忽然扯掉口罩,抱住了阎守一的手臂,把脸凑到阎守一的旁边,端着相机对着两人自己。
阎守一抬起头来,露出清澈干净的笑容,近来一直缠在他眼中的忧虑,全部一扫而空。
咔嚓!
相机的闪光灯闪过,林紫彤急忙查看拍的如何,在欣赏自己美丽的长相的同时,她又嘲笑阎守一不上镜。
阎守一傻笑了几声,重新为林紫彤戴上口罩。
他认真地说道:“等我几天,我去李家退婚,就到林家提亲。”
林紫彤微微一笑:“我愿意等你一辈子。”
“一辈子太短,我一天都不想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