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沈衡的话,吴设抹了把脸道:“真的假的,咱们就直接报警啊?”
他看沈衡这样,还以为沈衡会习惯私下解决。
“不然呢,搞私下报复?你还想进去蹲局子?”
“不不不,那肯定是不想,咱们还是得遵纪守法。”吴设赶紧道。
“那你就听我的。”
吴设吞了口唾沫:“大哥,你跟白娇娇到底是什么关系,这么上心啊?”
“不该你管的事情不要管,你记住一点,给我办事少问多做,只会有好处。”
沈衡也没在吴设家里多做停留,他做好了计划,晚上便要出门。
“衡哥,我跟你一块去吧。”白娇娇自己在家也坐不住,她潜意识里总觉得这事并不是投机倒把那么简单。
沈衡想了一下:“我不想让你掺和进来,吴设不是什么好人。”
“衡哥,你做这些事都是为了我,怎么叫我掺和进来呢?”
白娇娇搭上了沈衡的手:“衡哥,我们一起去吧。”
沈衡只好点头。
“那我们一块儿过去。”
两人顺着吴设给的地址找了过去,发现确实是偏,本来燕大这一片就不在城中心,他们还往外走了一个多钟头才到青区,中途歇了一脚,又走了二十多分钟才找到吴设说的那个红星招待所。
说偏僻都是修饰过的,这里简直是荒郊野岭。
两人装作今天出门踏青的夫妻,进了招待所,要求开一个单间。
沈衡和白娇娇故意没有把证件拿出来,招待所柜台里头的服务员也没主动要:“五块钱一宿,明早上赶紧走。”
“五块钱?”
这红星招待所看起来还没有他们镇上的招待所排场,一般的招待所通铺一块钱,单间三块,高级一点的要五块钱还算正常,但显然这个招待所没有这配置。
“对,五块钱,爱住不住。”
那人头都不抬,在柜底下像是在看什么小说。
“住。”
沈衡和白娇娇交换了一个眼神,掏出五块钱放在柜台上。
服务员收了钱,右手一指:“往那边,第二个房间,别走错了。”
两人深深看了这位服务员一眼,然后一块进了房间。
此时的吴设正在外头,虽然现在的蚊子还没开始使劲儿,但正是草长得深的时候,里面有的是小虫。
他看见沈衡和白娇娇一块挽着手过来,才知道两人的关系。
心道丁世芳真是不知死的鬼,人家白娇娇有这样的对象,她竟然还敢惹。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事发那天沈衡没在,要是在的话,估计丁世芳出不了那个派出所。
他也不敢乱动弹去打招呼,就在外头盯着。
这招待所是一个平房小院,大厅和两个单间朝南,东西两个通铺房间,加上厨房茅厕,全在这个院子里头,就一个门,吴设自己也盯的住。
他晚饭的时候看到过那个男人去厨房拿饭,确认那个男人在里头之后,就窝在一个地方没动弹。
总共两个单间,那个男人住一间,沈衡和白娇娇住在一间。
两人进去后,打量了一下这个布置,都不由露出嫌弃的神色。
这里头的墙还是黄土糊的,哪怕是在十里村,但凡要点体面的人家,都会去想办法弄一扎报纸,把泥墙给包起来。
沈衡和白娇娇说话压低了声音:“这种地方,我可不信什么有钱人能愿意住,还一住就是一年多。”
这样一寻思,这事就更诡异了。
沈衡看着白娇娇站在这房间中间,脑子里就一个词:格格不入。
他都不好意思让白娇娇坐一会儿,总觉得这房间里头的椅子坐上去腚都给抹脏了。
“再等一会儿,等到睡觉的点儿,你忍一忍。”
沈衡给白娇娇擦了擦凳子,跟她挤在一个椅子上坐,白娇娇被沈衡挤得只能坐他腿上。
两人对着一会儿的计划,看着表走到了九点,沈衡便怒气冲冲站了起来,夺门而去。
“砰砰砰!”沈衡大力地敲着那个男人的门,“你他妈的晚上不睡觉不让人家睡了,干什么呢?”
院子里头突然闹了起来,沈衡这一嗓子把招待所里的人全都惊醒了。
有些人不满地出来看,一看见沈衡,又不敢说话了,躲到门口头,看到底是怎么个事。
房间门打开了,里面是个男人的脸。
在月色下,那个男人的脸色惨白:“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什么都没干。”
“没干?你放屁!我就跟你这房挨着,不是你弄的动静是谁?”
沈衡当起恶霸来,就是干回老本行。
他推搡着男人进了屋,那个男人个头并不高,在沈衡手底下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神色紧张地大声道:“你干什么?这是我的房间!”
“我要看看你到底在房间里做什么事!”
沈衡闹起来,那个招待所的服务员姗姗来迟:“干什么呢干什么呢,大半夜的闹什么闹,当这是你家啊?”
“你给我滚一边去!”沈衡凶起来,眼白都发红,那服务员也不敢拦着。
“你放开我!你看见了,我这里什么都没有!”
这男人住的房间倒是比沈衡和白娇娇住的那个干净整洁的多,一看就是这一年来他自己置办的东西。
“你瞅瞅他写的什么。”沈衡一只手揪着男人的领子,另外一只手随便就抓起来桌子上的东西。
都是照片,好像在画什么测绘。
白娇娇接过来,越看眉头皱的越深。
“衡哥,他好像是特务。”
白娇娇话落,那男人还没说什么呢,招待所的服务员先炸了锅:“你乱说什么呢,咱们招待所里怎么可能有特务!”
“马上报警。”
“你们这是污蔑额......”
那男人话说到一半,被沈衡一巴掌拍晕乎了,他两只眼都聚不了焦:“不许报警!我不是特务!”
沈衡哪惯着他,裤带一抽,就把男人的双手一块给绑到桌子腿上了,跟栓驴似的。
“怎么是个特务?”沈衡和白娇娇小声道,“真的假的?”
白娇娇把手里刚才沈衡递给她的那些手绘图交给沈衡:“你看这些,再看那些照片。谁会根据咱们部队外头的照片,研究这玩意?”
吴设在外头听见里面闹出来的动静,人立马就精神了起来。
他凑过去看到沈衡直接掐着人家脖子把人推进去了,院子里顿时混乱成一团,他趁乱赶紧进去了,在人群里头看热闹。
这个小招待所的客人也不多,只有带着个儿子的一家人,还有兄弟两个,不过此刻全站在院子里头,也显得人挤人的。
吴设装作不知情问道:“兄弟,这是怎么了?”
“这小两口说是发现特务了。”
“原来特务就长这个样子。哎,他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啊?”
“肯定是外国人,中国人的话那叫汉奸!”
沈衡在里头把人绑了出来,斜睨着那个招待所的服务员:“你打什么哆嗦,赶紧去报警,她说的你没听明白吗?”
“不、不可能。”服务员也知道,万一这人真是个特务,在她这儿住了这么多天她都没察觉,她也免不了吃瓜落。
更糟糕的是,这个人根本没有身份证明。
她所在的这个招待所因为位置偏僻,连查岗的都来得少,为了能多挣一点,她会看着客人的穿着多要个块八毛的,哪怕没有身份证明,只要钱给够了她也会给个方便。
这位客人愿意长期一天四块钱住在这儿,她一个月能多挣三十块钱,就为了这个,过年的时候上面想要给她调动调动去个好地方,她都没答应。
“不可能个屁!你不报警是不是?”沈衡指着人堆里的吴设道,“你去,赶紧的。”
“大哥,我不知道这边的派出所在哪啊。”
吴设也不是万能的,这边远远超出了他们常去的那家派出所的管辖范围。
“我知道我知道,我们一家人就是来给孩子上户口的。”
带孩子的大哥倒是很热情:“这种事人人有责,我去报警!”说着他就打算跑步过去。
“哎,老大哥,院子里头的车是我们的,你骑上!”沈衡和白娇娇来的时候,自行车就停在院子里头。
他也不怕这大哥骑了车不回来,毕竟老婆孩子还在这里头呢。
那大哥骑上车扬长而去,剩下的人都好奇地往屋里看。
现在已经是趋于和平的年代了,大家还真没见过特务这种东西。
而且都是普通老百姓,谁会遇上这样的大事。
听那个小姑娘说,这个特务在研究他们的部队呢。
白娇娇现在清楚明了了,什么东西能放在信封里当做货品交给别人,还能获得不菲的报酬。
她不由感叹丁世芳的胆子真是大,也不知道她清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只不过不管是否知情,丁世芳这回已经作茧自缚了。
沈衡也没想到,丁世芳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当初她在十里村不鸣不响的沈衡都不太记得有这号人,结果竟然有这样的本事。
他还只是投机倒把,赚点钱谋生,这家伙好,早知道当初十里村让她当村霸。
那个服务员想趁大家都围着那个单间门口看的时候,偷偷溜走,却让白娇娇叫住:“你往哪走?你今天跑得了,能跑得了一辈子吗?”
白娇娇的话让那个服务员彻底绝望了,靠着墙坐在地上哭了起来:“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要不是家里有小孩在吃药,我也不用想这样的法子赚这点丧良心的钱呐......孩子,妈对不起你!”
白娇娇劝道:“等公安来了之后,我劝你有什么说什么,尽可能给公安同志提供线索和证据,他什么时候来的,跟谁有往来,平时都干什么,有什么跟咱们好同志不一样的地方,你都说清楚,你交代的态度越好,越清楚,咱们国家政府说不定还会对你宽大处理。”
“真的吗?”
“肯定比你跑了要好,你跑了还得加上一个畏罪潜逃,说不定会被当成他的同党。你现在最多是个渎职,加上多昧了人民一点钱罢了。”
贪心谁没有啊,但是被认成特务同党就完了。
“我对他干的事一点都不知情,我就是,想多收点钱!”
抱孩子的大嫂道:“我看这妹子说的没错,你坦白从宽,撇清自己的关系,也能给人家公安同志提供帮助!这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涉及到国家的哩!”
这大嫂一家三口人住通铺,被多要了一块钱,还心疼着呢,希望这个服务员赶紧认罪,把这一块钱还给他们。
吴设绕人群,到了沈衡身边,小声问道:“大哥,你跟白娇娇这是处对象呢?”
沈衡看了他一眼:“这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不是,大哥你眼光真好。你以前是在哪一片混的啊?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你?”吴设今天看沈衡那把式,知道这人不是外强中干的傻大个,绝对有来头。
沈衡冷哼一声:“你没听过我,只能说明还不配。”
吴设听了,尴尬一下,又笑道:“是是是,我那都是小打小闹......”
“行了,别说话了。”
沈衡靠在门框上,就看着那个特务在桌子腿上死命的想把桌子顶开,然后把双手给脱出去。
“你别顶了,我绑的紧,你顶开也抽不出去,只会跟桌子一块儿翻过去。”沈衡出言提醒道。
那人不信邪,非要顶,然后“扑棱”一声,就如同沈衡所说,像个翻不过身的王八一样,头朝下腿怎么扑腾也没办法带着桌子一块翻过来。
派出所的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副闹剧。
“这个人就是你们说的特务?”
沈衡努了努下巴:“证据都在桌子上放的,我们小老百姓看的不是真懂,你们过去瞧瞧不就知道了吗?这是抓了现行的,整院子的人都瞧着呢。”
抓特务这种大事,派出所把在值班还有在宿舍睡觉的人全叫上了,就留了一个人在所里值班,一共八个人,没想到会是这样宁静甚至有些好笑的场面。
带头的是支队的队长,他看到桌子上那些东西,眉头紧锁:“妈的,这图不都快画完了吗?”
他看着那图,里面能把部队里头的一些地点标的清清楚楚,还有些地方画着x的也不知道什么意思,总之已经是一副很完整的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