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风林闻言,有点扫兴,也只好道:“你学习要紧,去吧,我跟老齐自个儿逛逛 ,感谢你的招待了,下回有缘我们会再见面的!”
白娇娇走后,杨风林跟齐云新在学校里头漫无目的地走着,齐云新忍不住道:“你还是回家吧。”
杨风林:“你怎么开始劝我回家了?我不回去,我今儿甩了我爹一脸车尾气,回去他不得打死我。”
齐云新心想,你倒是知道自己今儿做了什么啊。
“你早晚不得回去。”
齐云新他闲是闲的才会在人家的大学里头和杨风林一块散步。
这算什么事啊。
杨风林挠挠头,道:“真是没办法。我这连宿舍都回不去了。行吧,走,我先送你回宿舍,然后回家!”
回就回吧,也不能真不回。
杨风林家里情况跟齐云新不一样,齐家一大家子枝繁叶茂,杨风林的爷爷奶奶育有三子一女,却只剩了他爹杨长平一个,而他又是独子,还是老来得子,一家人惯是真的惯,管也是真的管。
同样跟齐云新相比,杨风林的家庭责任其实也更重。
走到车上,刚发动,杨风林琢磨着心里头不平衡,咬牙:“不行,老齐你得跟我一块儿回去。兄弟得一块儿吃苦,今儿你也在车上,咱们挨骂一块挨。”
杨齐两家关系很亲近,虽然齐云新不是杨家的孩子,杨父训起来就跟自己的儿子一样。
齐云新:“……”
杨风林叹着气回了家里,看到桌上还没收的一盘不知道炒的什么玩意儿,庆幸自己是在外头吃了才回来的。
他跟客厅里的爷爷打招呼,就见他爹从二楼下来了,也没让他吃饭什么,更没有什么寒暄,而是莽着脸:“杨风林,你俩过来一下。”
那语气就跟训兵似的,杨风林嘴唇一抿,没理他,对杨母杜英道:“妈,手好点了没有?”
“好多了好多了,你爸找你,你快上去吧。云新呐,你别让风林跟他爹顶嘴。”杜英拍拍自己儿子,让他别跟他爹这么硬着干。
齐云新:“嗯。”
杨风林拉着齐云新,不情不愿进了杨长平的书房:“爸爸,你找我什么事?”
杨长平直接开门见山:“你今天车上拉的那个小姑娘叫什么,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杨风林脑海里想到了什么,脸恼怒地通红:“爸,你是不是误会了?那是我跟齐云新在路边遇上的一个女同志,荒郊野岭的,她车链子断了,我才把她放在车上拉着的,你想哪去了?老齐,是不是啊,你说句话。”
齐云新:“是。”
杨风林有些不满,杨长平好歹也是个大领导,怎么还干这种捕风捉影的事。再说了,他都这么大了,就算搞对象,还至于让杨长平这么审问一番吗?
杨长平拍了桌子,严肃道:“我就问你,她叫什么?你把她送到哪里去了,快告诉我!”
三秒钟,我要她的全部信息。
杨风林被自己亲爹的样子吓了一跳,讷讷:“她叫白娇娇,是燕大的一个学生,我和齐云新俩人送她回了学校,人家还请我们吃了一顿饭。不过我们真的就是今天才遇见,根本不算认识。”
齐云新:“对。”
杨风林被自己爹给唬住了,开始琢磨杨长平的脸色。
他爹这又是什么意思?
“白娇娇……白娇娇……”
杨长平嘟囔着,把这个名字放在嘴边嚼。
杨风林一看不对,瞪着眼,心里想的什么马上就说了:“爸,你想干什么?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有这种心思啊?你要是生活作风有问题,我肯定第一个举报!老齐,你跟我联名举报!”
齐云新:“……”
杨风林不得不承认,今天拉的那个白娇娇确实有点姿色,但是他爹都五十多了,这老头还能在这上面犯错误?
杨长平本来还沉浸在自己的激动之中,听到杨风林的话,起身走到他面前,给了他一脚,直踹到腿肚子上:“把你的臭嘴给我闭上!再乱说我把你吊起来抡着打!”
这一脚踹的不轻,把杨风林这样的小青年都一下子给踹倒了。
杨风林“哎哎呦呦”地叫着,斜眼打量他爹的脸色,却见他爹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什么老头啊……老齐,拉我起来。”
杨风林冷静下来琢磨,觉得杨长平也不是那样的人,那他打听人家小姑娘干什么呢?
齐云新把杨风林给拉起来,道:“杨伯伯没把你打死,算你命大。”
杨风林:“他哪舍得把我打死啊,我是杨家的独苗,他还指着我养老呢。你说我爹问人家白娇娇干什么?难道是跟案子有关系?卧槽老齐,这个白娇娇不会也是个特务吧?他们内斗然后让同行给揭发了?”
齐云新:“……我不知道。”
“问你就是白问,走吧,好不容易回家一趟,陪我妈说说话。”
他俩人在杨家住了一宿,杜英手虽然受伤,但作为一个母亲依旧对儿子关怀备至,顺带着齐云新也跟着受到优待。
杜英以前是医疗兵,人家也是正经上战场的,但是气质却比齐云新他妈温婉多了,他妈是老师,在外头给学生立威惯了,在家里也严肃的要命。
齐云新也就在杜英这儿感受一下文章里头母亲温柔似水的爱。
杨风林第二天大清早拉着齐云新就要跑,却让杨长平给叫住:“你俩先别走,今天跟我去燕大,把白娇娇给我找到!”
杨风林一听更来劲了:“爸,你到底为什么要找白娇娇?你不跟我说,我不会带你去的。”
杨长平抬起腿又是一脚:“放什么狗屁,别墨迹,要不是你开车回来,我还用你?”
按照杨长平这个级别,本应给他配司机的,不过他家就在办公单位边上,平时上下班都腿着,所以司机都是在单位待命。
“你不愿意开,让小齐开。你不爱开的话,我就跟你领导说,让他把这个车收回去!”
还威胁上了。
“我带你去我带你去,真是,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有你不上班的一天。”
杨风林嘟囔着,在院子里头打着了火,杨长平一脸严肃地坐在后排,杨风林又往旁边瞅瞅,齐云新依旧是那个半死不活的板正样子,叹了口气。
谁来陪他说话解解闷啊。
别看是大清早,正是大家上班的时候,路上人多,杨风林不敢像昨天在荒芜小路上那么开,两手抓着方向盘慢慢把他家领导送到了燕大。
因为沈衡不在家,一个人的饭难做,白娇娇一顿三餐全在食堂解决。
在食堂门口看见白娇娇,杨风林十分得意道:“怎么样,老爸,我就说在这儿等她准没错吧?”
燕大这么大,他上哪陪他爹大海捞针去,不过人是铁,饭是钢,白娇娇总得吃饭,于是他们仨就在食堂门口等着。
杨长平没管他,疾步向白娇娇走去,白娇娇面对突如其来的男人吓了一跳,但很快就认出了这是昨天跟齐云新一块儿从安全机关出来的那个中年男人,也就是杨风林他爹。
这是什么情况。
“小姑娘,你就是白娇娇,是吗?”
杨长平怕自己把白娇娇吓坏了,尽量放轻声。
“我是白娇娇。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她昨天就请两人吃了一顿食堂,不至于抓贪污腐败抓到她头上吧?
白娇娇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这么大个领导来找她是为了什么。
杨风林见杨长平对白娇娇的态度,就知道她应该不是自己想象中的特务。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另外一口气又吊了起来。
那他爹是为了什么啊!
“请问你现在方便吗?我有事要跟你说。”
白娇娇看看杨长平,又看看身后的杨风林。
杨长平看出她的一丝警惕,便道:“就在这个食堂里面吧,我们正好也没有吃早饭。”
杨风林心想他爹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呢吗?今早上齐云新在他妈的指导下煮的小米粥,鸡蛋还是他亲手放进锅里的。
“我从来没见过我爹这么跟一个人说话,”杨风林趴在齐云新耳边小声道,见齐云新没反应,他还打了人家一下,“哎,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个事儿啊。”
齐云新:“不知道。”
杨风林看着白娇娇已经点头答应,只是两人进了食堂之后都没去排队打饭,而是找了个角落位置坐了下来。
“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呢?”
白娇娇一副积极配合调查的样子。
杨长平嗓子发堵,吞了半天唾沫也没张口,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照片来。
白娇娇垂眼,一眼就看出那张照片上是她妈妈。
十里村的所有人都说她跟她妈长得像,白世晴也给她找过他妈妈的照片看过,确实很像,不过对于白娇娇本人来说,自己和另外一个人还是很好区分的。
照片里的女孩要比白娇娇以前见过的照片都年轻一点,扎着两个麻花辫,大概就十几岁的样子,眼神中透露着清澈和温婉。
杨长平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你是杨安的女儿吧?你妈叫杨安,平安的安。”
白娇娇的脸就是防伪认证,否认是否认不了的。
杨长平道:“我是你的舅舅。”
杨风林本来打算去食堂打饭再吃一顿的,一听他爹话,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爸,你说啥呢?!”
杨风林看向桌子上的照片,他从来没见过他姑。
他只在老相册中看到过牺牲了的大伯二伯的照片,还是跟他爹一起拍的兄弟三人合照,对于他姑,杨风林只是听说过,有人说她远嫁了,也有人说她走丢了,反正就是他们找了很多年也没找到。
这也能让他给碰上?
真的假的啊?
看着照片上和白娇娇只有发型不一样的人,杨风林不可思议到了极点。
白娇娇当然知道自己的母亲叫杨安,她看到杨长平拿出照片的时候,心里就想起这事来了。
杨长平也姓杨,八成是一家的。
“我妈妈确实是杨安。但我不明白,这么多年你们因为她跟我爸爸走了都没有管过她,现在为什么要来找我?”
白娇娇也没跟对面的杨长平玩什么小九九,直接把话说开了。
就连白志满都承认,杨安当年是跟着他私奔到十里村的,并未经过家里的同意。杨家人显然是生气了的,不然他们要找早就找回来了。
白娇娇又道:“如果您想要知道我母亲的近况的话……她在生我的过程中不幸难产去世了,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是杀害她的刽子手,你们也完全不需要将对我母亲的情感寄托在我的身上。”
杨长平听到此噩耗,鹰一般的眼睛突然像是被石子击破的冰面,泛出层层裂痕,他的眼圈发红:“你说什么?”
白娇娇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残忍:“我母亲已经去世了。”
“……”
杨长平好像连呼吸都不会了,一向咋呼的杨风林此刻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老天爷啊,这种情况还不如找不到,没找到的时候,还能安慰自己他姑在别的地方过好日子。
“爹,你没事吧?”杨风林虽然平时不着调,但对他爹还是关心的,杨风林看到他爹摸着他姑照片的手都在打颤了。
老杨老当益壮,以前哪有手颤颤的这种毛病。
“没事,”杨长平在小辈面前失态,平复着自己的情绪,“没事,孩子,你不要这么说,不要责怪自己,你这样说,你妈妈听了会难过的。”
杨风林觉得大白天见鬼,他从来没听过他爹说这样肉麻的话。这还是他爹吗?
他掐了齐云新一下,齐云新吃痛又不敢出声,瞪着杨风林。
杨风林一看,他会痛,真是开了眼了,这竟然不是做梦。
白娇娇看出来杨长平对杨安的关切不是假的,心里也有些堵塞。
说实话,从出生就没有见过的妈妈,白娇娇要怎么对其产生感情呢,就算没有被抱错,可能更多的也只会是渴望母爱吧。
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对面的中年男人像是一碰就要崩溃了的样子。
“抱歉,是我说话太直接了。”
“没有关系,”杨长平立刻道,“没有关系,早晚要说的,怎么说都是要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