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衡乐了:“你还不信,现在外头就有那种拍花子的,在你脑袋后头这一拍,你就傻乎乎跟着人走了,等你醒过来,发现自个儿在大山里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看你咋办。”
沈衡吓唬白娇娇,谁知白娇娇脸上一丝害怕都没有,还转过头去不理他,只留给他一个寂静的后脑勺。
他们从天蒙蒙亮开始出发,到了县城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
卡车停下来的时候颠了一下,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白娇娇被颠醒。
“衡哥,咱们到了吗?”
“到了。”
沈衡扶着白娇娇下了车,就跟着粮库里出来的人去过称,脸上是少见的沉稳。
十里村的麦子整整称了一上午,到下午两点多,才算记录完。
“这什么破营生,我就说大队长能这么好心让咱俩来城里逛逛。”
沈衡这样的都给累够呛,他抹了抹脸:“走,衡哥带你吃国营饭店。”
即使现在天长,沈衡估算着,他们要想在天黑之前赶回村里,至少五点就得出发,现在也没剩多少时间,干什么都得抓紧。
白娇娇一路看着风景,这个时候即使是县城也没发展起来,县城中心大马路是挺宽的,但路边也是莺飞草长,小土楼各有各的性格,没有规划,灰扑扑、乱糟糟。
“跟我离那么远干啥,不是跟你说了县城里头有拍花子的么?”
县城街上的人确实比镇上的要多,沈衡把自家小媳妇往自己身边扯了扯。
“满大街,你最不像好人。”没瞧见人家都绕着你走么?
白娇娇话落,沈衡挑眉:“现在知道我不是好人了,可晚了。”
晴天白日的,白娇娇懒得理沈衡的轻佻。
两人进了饭店,白娇娇看了一眼价格,但凡沾点肉的小炒都得一块钱一道,炖菜就更贵了。
“想吃什么,点。”
“吃个包子吧。”
白娇娇看了眼价格,觉得吃肉包子最划算,也简单方便,吃完就走,节省时间去供销社,她还有很多东西要买呢。
“小气巴拉的。”
沈衡依着白娇娇要了六个肉包子,又点了盆小鸡炖蘑菇和一盘炒白菜,一共花了八块二。
白娇娇摸摸手头的钱,她一共才拿了二十,吃个饭的功夫就给她吃没了一半去。
沈衡看着白娇娇那小脸皱成包子的模样:“我请你吃。”
“你哪来的钱?”
白娇娇记得,也就半月前自己给了沈衡五块钱压着腰,之后卖江米条的钱,都是王福顺给了沈衡之后,沈衡没捂热就给她了。
沈衡促狭笑笑:“我自个儿不能赚两个儿么?我一个大男人,难道连点私房钱都不能有?”
跟媳妇出来吃饭,让媳妇拿钱,多丢面儿啊!
沈衡从他自己兜里掏钱请客吃饭,一脸的骄傲。
白娇娇看他那不值钱的样子,好气又好笑。
没一会菜就都上了,国营饭店别的不说,这份量是足够的,两点多才吃上饭,白娇娇吃饭的速度都加快了。
有沈衡在,也没有会剩饭浪费的可能,两人在国营饭店吃了个肚圆,打听了供销社的位置,两人权当饭后遛弯,走了十几分钟就到了。
县城里的供销社和镇上的就是不一样,那玻璃柜台擦得锃光瓦亮。
为了过节,白娇娇买了不少吃的,这边儿菜的种类能把白娇娇挑花眼。
“哎,衡子,你怎么来了。这是你媳妇啊?”
这边卖猪肉的不是售货员,是一个穿着暗蓝色围裙的屠户,看到沈衡,眼睛亮了亮。
他叫孙成,白娇娇做肉松的猪肉,就是沈衡联系人从他这里拿的。
他以前也是虎山镇人,现在在县里头的肉联厂上班,单位派他来供销社送货。
“过来送粮食,”沈衡看了眼前头摆着的猪肉:“有没有好点的了。”
他们下午才来,好的肉早就买走了。
“兄弟,还有没有猪肉了,这是我老伙计,难得来一趟县里头。”孙成叫了旁边的售货员,最好的肉肯定让这些售货员捡去了。
那售货员跟孙成也比较熟悉,他从柜台里头拎出一吊五花肉来:“老孙都开口了,还能没有吗?”
孙成接过,解释道道:“你想要什么样的,我明天给你带一批更好的。我这伙计急着要,先紧着他。”
“谢谢孙哥。”沈衡接过那吊五花肉,方方正正肥瘦相间,一看就是最好的位置。
“自己家的兄弟说什么。你还要点什么,用不用我陪你逛逛。”
“不用,在那边该买的都买了。”
除了吃的,白娇娇一口气买了二十斤毛线,都是俊颜色,极好的质量,最后她钱不够,还是沈衡掏的小金库。
沈衡跟孙成客套两句,就领着白娇娇出了供销社。
“你还想要什么不?”
“衡哥,咱们去废品站,看看有没有课本卖吧。”
“买书?”
“是啊,上回不是说教你文化么?咱们来县里一趟不容易,衡哥,你知不知道这边废品站在哪?”
“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只要嘴勤快,就没有找不到的地方。
废品回收站看门的是个脸上全是麻子的老大爷,看到他俩空着手来,歪着脸问:“干啥的?”
“大爷,我想买书。”
“买书?买什么书?”大爷警惕地看着白娇娇。
“初高中课本。”
“我这儿没有这个,”老大爷这才松了口气,“今儿真是赶巧了,刚走一个小白脸,说是要卖书,还不当废纸的价卖,那不是寻我老头开心么。”
“他现在在哪?”
“走了,谁知道去哪了呢。”
“大爷,你有没有看到他往那边走?”
白娇娇有礼貌说话有温柔,大爷乐得给他指了个方向:“是往那边走了,不过你应该追不上了。”
白娇娇跟沈衡出了废品站,望着一条大路一条小路的岔路口。
“先往这边走走。”沈衡想,抱着一堆书,还是个小白脸,应该走不了多远,想赌一把看看小路。
那条小路不用走几步就到了几排房子跟前,那胡同窄得很压抑,白娇娇不敢往里走了。
他们刚刚驻足,就听见离他们最近的那栋房子里传来阵阵咳嗽,还有一道男人的声音:“妈,没事,我再去一趟,按照废纸价也行!”
白娇娇听了,赶紧去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