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柯淡淡哼笑:“也许他和莲花精结交,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取它的元神炼丹。”
叶析咋舌,半晌才问:“那莲花精呢?转世后有没有找开阳报仇?”
骆柯嗤道:“它是莲花化体,阴阳簿上当然没有它的名字。
它也没有凡人的三魂七魄,又哪里有转世之说?
被开阳取出元神精魄,自然是当场化为灰烬、烟消云散了。”
静默了半晌,叶析闷闷地嘟哝:“真是个令人抓狂的传说,一点都不好听。”
沉默片刻,骆柯赞同地颔首:“没错,的确挺无聊的。”
此时,飞机正穿梭在厚重的云层间。
窗外变成暗无天日的混沌漆黑,没有人会留意,那似乎漫无止境的黑暗后面,其实是更广遨璀璨的苍穹——开阳的本命星就高悬在那里。
打了个呵欠,叶析伸手关了头顶灯,脑袋歪过来,搭在骆柯肩头:“借靠下,没枕头睡觉不舒服。”
“我倒是不介意,不过……”骆柯挑了下眉,慢悠悠说,“我昨天夜里一时无聊捉了几个‘好兄弟’玩。
其中有一只是捣蛋鬼,如果它待会儿来找我晦气,不小心连累到你,可不要埋怨我。”
猛地打了个寒噤,叶析坐正身子,皱皱鼻子:“真小气……”
他仰头靠在椅背上,阖上眼睛,不一会儿就发出平缓匀称的睡眠呼吸声。
他这种大大咧咧、随遇而安的性格还真幸福,骆柯感慨,视线又回到手中的人偶娃娃上。
“嘛哩啊唔啦……”沉睡中的叶析不知道梦见什么,使劲砸吧砸吧嘴,含糊不清地嘟囔几句,傻乎乎地呵呵笑,露出口整齐洁白的牙齿。
骆柯愕然,瞥了眼,不禁失笑:“睡觉也像个白痴,小笨蛋。”
话音刚落,就被自己宠溺的语气吓到,他使劲晃晃头,一定是舱内高压的关系,他才不会觉得叶析可爱。
夜静更深,机舱灯差不多都已熄灭,空气中流转着静谧安详的因子。
鼻端飘进叶析身上熟悉的沐浴乳味道,颇有镇静安神的效用,渐渐地,他也开始犯困,调整好椅背,闭上眼睛,很快也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凌晨时分。
广播里传出飞机即将下降、准备着陆的通知。
飞机此刻正盘桓在长沙上空,透过稀薄的云层,可以清楚看到地面上山峦叠翠、阡陌纵横,河流蜿蜒如银练。
几次缓冲下降后,地面高大的建筑物和纵横交错的高架桥,变得越来越清晰。
骆柯无奈地忍受着失重的不适感,耳朵一阵阵轰鸣,胃里翻江倒海似的难受。
他讨厌坐飞机,尤其讨厌起落时的感觉。
叶析当然也不舒服,不经意间瞥到骆柯紧攥着扶手的手,骨节都发白了,抬眼一瞄,他脸色比骨节还要白,抿紧的嘴唇泄露出他的不适。
不假思索地,叶析侧过身子,用双手捂住骆柯的耳朵。
被隔绝的轰鸣声瞬间疲软很多,骆柯惊讶地抬眼瞅着他。
叶析也被自己的举动吓到,刚才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压根没有经过大脑。
迎上骆柯疑惑的视线,脸上不禁一红,竭力摆出若无其事的表情,欲盖弥彰地解释:“我担心你晕机会吐我身上。”
骆柯倒是没想太多,只是他体贴的举动让自己觉得颇为窝心,抬起手指,拨了拨叶析碍眼的额发,笑道:“我身体还不至于那么糟。”
不习惯他近乎亲昵的举动,叶析尴尬地别开脸。
可能是机长没有控制好节奏,飞机蓦地一阵剧烈摇晃,他不由自主向前仆倒,嘴唇重重撞在骆柯脸颊。
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
叶析彻底傻了、木了、僵了。
脑子里一片空白,眼前也一片空白,唯一的感受是,嘴唇触到的肌肤,有点凉凉的,很柔软。
直到骆柯推开他,他才从呆怔中才回过神来,赶紧讪讪地缩回座位上,眼睛慌乱地瞄向别的地方。
脸颊上骤然感到异样的触感,骆柯也愣住了。
不过,对结交过众多女友的他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
看着叶析极不自然的样子,他反而感到好笑,挑挑眉毛,笑道,“我又不是女人……脸居然红成这样,你也未免太纯情了吧?难道从来没跟人kiss过?”
“谁像你花心大萝卜一只!”叶析恼羞成怒地吼,死命地瞪他。
可惜水汪汪的清澄墨瞳和涨红的脸庞,实在缺乏威慑力,倒是自动自发演绎出娇嗔的风情。
“天,原来是真的!
你简直可以荣登b大纯情男排行榜第一名宝座了。”睥睨叶析脸上的表情,骆柯大笑着仰靠在椅子上,满脸奸计得逞的戏谑。
“骆柯!”原来这家伙在故意套他的话,简直是太可恶了!那笑脸让叶析很有痛扁他的冲动。
飞机终于稳稳着陆,周围的乘客纷纷起身整理行囊,准备下机。
偏偏骆柯毫无自觉,继续摇头晃脑地感慨,“你这么单纯,在这个复杂的世界上,要怎么生存啊?”
叶析没吭声,起身拉开头顶的储物箱取行李,结果非常“不小心”的把一个帆布旅行袋碰掉。
骆柯早料到他的举动,不动声色地往旁边侧了侧身子。
旅行袋砸到了座椅的一角,顺势滚落,撞在经过的旅客身上。
叶析赶紧把它提起来,边窘迫地跟那位旅客道歉,边气呼呼地向幸灾乐祸的骆柯飞眼刀。
***
俩人下飞机后,搭乘机场内巴士离开长沙国际机场,然后又转车来到市区。
找家小餐厅,简单用过早餐,便打车直奔火车站,搭乘驶往张家界的特快列车。
因为在飞机上睡了好几个小时,叶析的精神特别好,兴致勃勃和对面的乘客玩起了塔罗牌游戏。
“……正位的太阳表示你的爱情会得到神的庇佑,也会得到大家的祝福……”听着叶析故弄玄虚、侃侃而谈,骆柯暗自好笑。
兴许是因为车厢里空气不流通的缘故,他觉得不太舒服,胸口闷闷的,嗓子又干又紧,不时咳嗽几声。
叶析听到了,止住未说完的话,关切地问:“怎么了?”
骆柯揉揉鼓胀钝痛的额角,懒洋洋歪靠在椅背上,皱眉说:“可能是热伤风,不要紧的。”
随着越来越接近张家界,气候和处于北方的b市简直是天差地别。
空气中满是湿热的因子,叶析猜测,骆柯可能是对环境不适应,就是所谓的水土不服,所以也没太在意。
骆柯疲惫地阖上眼睛,耳中听着叶析满嘴胡扯,意识渐渐恍惚,声音变得遥远,飘渺空灵,仿佛来自异次元空间。
慢慢彻底消失了,他再次陷入昏沉沉的梦境中。
经过八个小时的亢长旅途,火车终于驶入张家界。
叶析将骆柯推醒,惊叹:“你可真能睡,睡了整整一路。”
骆柯微拧起好看的眉毛,大概是睡得太多,头痛不但没有缓解,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唯恐叶析担心,他硬撑着不露形色,背上自己的背包,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下了车。
这个时节,b市已经是晚秋。
满街落叶飘零,一派衰草枯杨的萧瑟景象,张家界却暖意融融,微风和煦。
人们还穿着夏装,叶析把外套脱下来,塞进背包里。
站在车站外,深吸口新鲜空气,游目四顾,只见四面环绕的,都是如刀削斧凿般直入云霄的陡峭山峰,看得叶析目瞪口呆。
北方的山势舒缓绵延,这里的山峰却险峻非常,奇峰怪石、巍然耸峙,数不胜数。
适逢旅游旺季,到处挤满了戴各色旅游帽的旅游团。
导游们举着大喇叭和小旗子,此起彼伏地嚷嚷着,吵得人头晕眼花。
骆柯捂着嘴角,不时轻轻咳嗽几声。
叶析紧张地打量他:“我去附近找找,看有没有药店,给你买点药吧?”
骆柯摇头:“我从不吃药。”
“可是你生病了啊。”叶析反驳。
“不打紧,等找到地方安顿下来,我自己弄点符水喝就好了。”
符水……叶析瞠目结舌。
想起那种黑乎乎、脏兮兮的浑浊东西,他浑身一阵恶寒,忙使劲搓搓胳膊上争先恐后鼓起的小蒙古包。
完全没留意他的表情,骆柯视线茫然掠过眼前拥挤的人流,心脏突然怦怦乱跳,有种不祥的预感——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难道不应该来湘西?
偏偏他头痛得厉害,连最简单的占卜都施不出来,暗暗掐指捏算了半天,除了让自己的头更痛,根本没卜算出任何结果,不安的感觉却更加强烈。
因为不是跟旅游团,俩人搭车就成了问题。
杵在路边等了许久,除了旅游巴士,根本看不到公交和出租车。
眼看天色将晚,叶析不禁有些焦躁,他自己还好说,风餐露宿也没关系,可骆柯现在的身体状况,迫切需要找到落脚处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