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郑凛这个外男在,吃饭的时候就分了两桌,男人们带着男娃一桌,女人们带着女娃一桌,菜肴也分装了一模一样的两盘,菜式比中午的宴席也不差什么。等桑叶将最后两盆豆腐鱼汤端上桌,众人便围着桌子团团坐下,拿起汤勺碗筷开始大快朵颐。
鉴于中午喝了太多的酒,直到晚上身子还不大舒畅,男人们的那一桌默契的没有再提喝酒,就连桑林也难得安分下来,没有找借口找郑凛报中午的仇,只是对着郑凛时脸色依然臭臭的。
好在有个小山这个男娃插科打诨,男桌上的气氛大体还算热闹。尤其是桓儿挨着郑凛坐,郑凛表现的十分细心,给桓儿盛鱼汤挑鱼刺,夹桓儿夹不到的菜肴,还暗中留意桓儿的喜好,发现他偏爱清淡的素菜,就给他多夹了一些。
只是这一番表现,越发让桑老实桑树父子俩心口滴血,暗暗可惜这个男人心有所属,注定成不了他们的女婿(妹夫)。
唯有桑林提高警惕,担心这是郑凛的迷惑之计,先把小外甥哄好了,再去哄他的妹子,于是一直瞪鼓着眼睛,给桓儿这个小外甥敲边鼓,生怕他年纪小中了郑凛的“奸计”。
对此,郑凛也十分苦恼,越发坚定了要跟这位大舅子谈一谈的决心,不希望后半生的幸福毁在这位什么也不知道的大舅子手里。
女人这一桌,就心平气和多了,尤其是桑叶,惊喜的发现被她气跑的娘亲对她依然和颜悦色,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弄得桑叶愧疚极了,暗忖着要不要今晚就把她和郑凛的事情跟老娘坦白了。
饭毕,郑凛以天色已晚为由提出告辞,身为主人的桑家自然要有人送一送。欲背着家人好好警告郑凛一番的桑林自告奋勇,主动提出要送郑凛出门。
对此,桑树狐疑的说道:“二弟,你该不会跟郑老弟打架?”
“没有的事儿!”桑林矢口否认,干笑着说道:“郑大哥帮了咱们家那么多忙,我感激还来不及,怎么会跟他动手。”
嘴上这么说,桑林的心里却恨极了。能动手谁还会瞎逼逼?只是他很清楚自己的斤两,对上刘家几个窝囊废他有把握赢,对上个头儿比自己高大,还从小习武的郑凛,就只有单方面被虐的份儿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左右妹子和外甥还没有被迷惑走,他暂时不用拼命。到时实在是不行,也只能找一众发小帮忙了,就算打不过也不能让敌人好过。
对于自家弟弟的话,桑树将信将疑,只是弟弟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说什么,便对郑凛说道:“我二弟性子冲动,他要是有啥冒犯郑兄弟的地方,还望郑兄弟不要见怪,回头我跟我爹教训他。”
郑凛想讨好大舅子还来不及,自然不会对大舅子起矛盾,于是说道:“桑兄弟很好,就是对小弟有些误会,等误会解开了就没事了。”
一旁的桑林翻了个白眼,特么说跟你个大尾巴狼有误会?
得了郑凛的话,桑树终于放心了,随即又板着脸对弟弟说道:“有啥问题你就痛痛快快的说出来,别总找郑老弟不痛快,人家郑老弟又不欠你的。”
桑林认定自家大哥被大尾巴狼洗脑了,眼下再听到这样的话已经不会再生气了,只是不耐烦的挥挥手:“知道了知道了,就属你话多。”
桑树无可奈何,眼睁睁的看着他的郑老弟跟亲弟弟走了,心里不住的担心他们会在外面打起来。
看到自家大哥这副忧国忧民的神情,桑叶忍住笑意,上前安慰道:“大哥,他们之间有误会,就让他们自己解决,你就别担心了,左右二哥不会挨打吃亏就是。”
桑树只知道二弟跟郑兄弟不和,倒是不知道他们有误会,听妹妹这么说,忍不住追问道:“是啥误会?难不成你知道?”
桑叶笑的一脸神秘,卖了个关子:“具体什么误会,待会儿二哥回来,你问问他就知道了。”
桑树有些不信,以前他又不是没问过,可二弟就是不肯说实话,只一个劲儿的骂郑老弟不是好东西,让他这个大哥离他远点。
桑叶却不肯透露什么,转身继续收拾饭桌上的残羹冷炙。
半个时辰后,焦急的在堂屋里走来走去的桑树终于等到了桑林。
见弟弟的衣裳整整齐齐,出去啥样回来还是啥样,脸上也是干干净净没有灰尘也没有伤,就知道他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便松了一口气,问他为何回来的这么晚。
桑林看起来恍恍惚惚,有些不在状态,直到桑树问了三遍,他才回过神来,抹了一把脸郑重其事的说道:“大哥,你是对的,以后我再也不会针对郑大哥了。”
一听这话,桑树高兴极了,一掌拍在了弟弟的肩膀上:“你能这样想就好,以后跟郑老弟好好相处,他走南闯北的见识比咱们多的多,你多跟他处处有好处。”
桑林意外的看的自家大哥,难以相信这话时从他憨厚老实的大哥嘴里听到的。
桑树倒是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急急的解释道:“我是真觉着郑老弟人不错才跟他称兄道弟,后来见他见识广,跟他能学到不少东西,才让你跟他好好处,没有算计他的意思。”
桑林了然的点点头,抬手回拍大哥:“嗯,我相信大哥的话,看大哥变得比以前灵光就知道了。”
桑树起先没有反应过来,等他意识到弟弟这是在说自己以前蠢,气的立即要打人,才发现人早已经溜走了。
不提桑家兄弟俩如何,郑凛踩着月光心情极好的回到家,发现家里一片黑暗没有一丝亮光,倒也不觉得意外。
摸黑走到厨房,用随身携带的打火石点燃了厨房的油灯,然后烧了一锅热水把自己洗刷干净后,就一身清爽的躺在了床上。
就在郑凛寻思着要准备哪些东西,在一个月后去桑家提亲时,一阵“笃笃”的像是啄木鸟啄木头的声音传到了耳朵里。
郑凛脸色一变,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立即套上鞋子径直的走到窗户边,刚一开窗一只通体灰色的鸽子就跳到了他的手腕上,尖利的喙轻轻地啄了啄他裸露在外的手。
这样亲近人的鸽子,一看就是驯化过的用来传递消息的信鸽。再一看它的脚上,果然绑着一节不到两寸长,还没有婴儿指头粗的小竹管。
动作熟练的抓住鸽子的腿,郑凛从竹管里取出里面的信件,打开一看发现纸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比以往收到的任何一次都要多,这让他极为诧异。
意识到事情重大,郑凛打起精神全神贯注的看起来,越看脸色越凝重,喃喃的说了句不会有第二个人听见的话:“弱女病子,坠入永河,就算能找到怕也是早已经化作两具白骨了……”
尽管郁闷这个时候,突然冒出这么一件寻人的任务,郑凛却不能不接。只是这一趟出去,也不知道能不能在一个月内完成任务。
唯一让他觉得安慰的是,这次任务就在所辖的云州府内,就算一个月内找不到也能找到机会尽快赶回来,不会耽搁提亲的事。
虽然不知道所寻的这两个人是什么身份,但是能调动了整个云州府的人手前往永河寻找,可见这件事十分重要。
若是自己能完成这个任务,是不是就能借这件事情请功,回头彻彻底底的当一个普通的农夫,跟小叶子生几个孩子,安安稳稳的相守到老?
想到这里,接到任务时的郁闷顷刻间消失的干干净净,郑凛看着手里的信件,嘴角露出一抹笑,无论寻人的过程多么艰难,这一次的头功他要定了!
……
翌日一大早,郑凛就起来了,他收拾好两套换洗的衣裳,又准备了路上要用到的银两,就在堂屋里等家里人醒来。
少觉的孟氏起的最早,她扣好最后一粒盘口出来,就看到大儿子坐在堂屋里,桌子上放着一个打理好的包袱。
“老大,你又要出门?”孟氏快步走上前,脸上带着几分难过:“你好不容易才在家留了两个月,大半的时间去别人家帮忙娘就不说啥了,可好不容易闲下来你又要走,这个家就留不吓你了是不是?”
说到这里,孟氏的眼泪簌簌的往下掉,不舍是真不舍,担心也是真担心,她更害怕这个不是她养大的大儿子跟家里不是一条心。
郑凛不想在哭哭啼啼中离开,难得的安抚道:“这一趟出门就在州府内,最多一个月我就回来了,娘不必为我担心。”
“真的?真的一个月就回来?”孟氏闻言,迫不及待的确认儿子说的是不是真的。
郑凛想到了什么,脸上浮起一抹笑容:“一个月后有件很重要的事等着我回来办,娘不用担心我不回来,就是这一个月您好好保重自己,地里的活计有老二老三他们,您就在家里带着多花烧烧饭就好。”
孟氏没有问那件很重要的事是什么,眼泪却流的更凶了,哭噎着说道:“你安心的出门,别惦记娘,娘会好好的,等你回来。”
郑凛点了点头,有心再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索性什么也没说,拿起桌子上的包袱背在了身上:“娘,我走了,记得我说的,别让自己太劳累。”
孟氏连忙拉住了儿子的胳膊,急急的说道:“哪里能让你饿着肚子出门,你等等,娘烙几张饼你带在路上吃。”
郑凛正要说不用了,他去镇上吃也一样,就看到娘亲已经松开了他,飞快的朝着厨房跑去了。
看着孟氏的背影,郑凛微微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放下了包袱,重新坐在了椅子上。
不等孟氏烙好大饼,郑家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起来了,都知道郑凛又要出门了。
“大伯,你不要走好不好?”多花极为不舍的抱着郑凛的胳膊,小声的哀求着。
郑凛摸了摸侄女的头,心里涌出一丝暖意:“大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必须得出门,等大伯回来给多花买花戴好不好?”
“不好,多花只要大伯留下来。”多花使起了小性子,连平日里喜欢的头花也吸引不了她:“大伯每次出门,都要多花等好久好久,这一次多花又要等好久好久,舍不得大伯走。”
郑凛搂着侄女,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了。被人惦记总归是件幸福的事,他不能说多花不懂事。
倒是郑山青跳出来,指责多花道:“你这孩子,你大伯出门干大事,你咋就这么不懂事?”
多花不知道什么时大事,就觉得爹爹是在赶大伯走,气愤之下说道:“那你去干大事,让大伯留在家里不就好了?”
郑山青一听,气的鼻子都歪了。他要是能干大事,用得着在人家的手下讨生活么?这死妮子,竟敢怼他这个亲爹,真是白养了!
见爹爹凶巴巴的瞪着自己,多花下意识的缩着身子往大伯怀里躲。
郑凛察觉到了,抬头看着郑山青淡淡的说道:“孩子还小,别吓到她。”
郑山青一听,愈发生气了。合着孩子是他的,他这个当爹的连瞪一眼都不行了是?
心里如此想着,郑山青却不敢说出来,只是不甘心的辩解道:“这孩子不懂事,就得好好教训教训,免得长大了心也跟着大了。”
郑凛没有直言反驳,下一句话就堵住了郑山青的嘴:“我自幼在山里长大,师父从未对我有半点指责打骂,你觉得用你的法子能教好孩子?”
还有句话郑凛没有说,孩子不懂事不好管教,多半是大人的问题。要打孩子,最好先把自己打一顿。
郑山青听的面红耳赤,到底没脸再说多花的不好了。
“嘿嘿,二哥,你也说过大哥最喜欢多花了,咋做才是对多花好,大哥心里门儿清,你就别掺和了。”这一幕完完整整的落在郑水青的眼里,对郑山青这个二哥不禁有些幸灾乐祸。
瞧,自个儿的女儿连管教的权利都没有,你说你有啥好得意的?
不怪郑水青如此如此,郑山青仗着有个在郑凛面前得宠的女儿,时常在郑水青的面前嘚瑟,还说多花将来嫁人势必会从郑凛那里得到一份丰厚的嫁妆。
郑水青还没有孩子,对郑凛每次回来给郑山青的几个孩子带礼物早就眼热了,每次听郑山青在自己面前炫耀就窝一肚子火,这会儿好不容易看郑山青吃瘪,他哪里能不高兴?最好啊,两人就此闹掰,以后他好好捧着大哥,好处还不是大把的?
郑山青不敢跟郑凛对上,对于郑水青这个弟弟却没有忌惮,这会儿见他对自己冷嘲热讽,先前积攒的火气顿时找到了出口,极不客气的骂道:“这是我跟大哥之间的事,关你啥事儿?有种你生个女儿去,别整天眼红自个儿的侄女。”
“你说啥?你再说一遍!”成亲两年没有孩子,让郑水青在村子里很抬不起头,这会儿被郑山青踩到了痛脚,瞬间也火了,攥了攥拳头冲上去就要打架。
郑山青也不想忍这个弟弟,于是也握紧了拳头,分毫不让。
“住手,都住手!”郑老头原本不想管几个儿子之间的机锋,这会儿见两个竟然直接上手,一下子从椅子上坐起来,要冲过去拉架。
郑老头年纪大了,身子骨又差,体力上完全不如两个年轻力壮的儿子,这会儿冲上去只有被殃及的份儿。
“你们闹够没有?没有闹够就给我滚出去闹,顺便把村子里的人全部叫来看看。”郑凛不想自己临要出门了家里还不安生,到底站起来赶在郑老头去拉架前,把已经打在一起的郑山青和郑水青拉开来,冷着脸斥责起两人。
动手之前,郑山青和郑水青忘了郑凛这尊大佛,这会儿被郑凛一顿训斥,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不约而同的指责起了对方:
“大哥,是老三先动的手!”
“大哥,是二哥说话太过分!”
郑凛谁的好脸色也没给,拿起桌子上的包袱说道:“谁对谁错我不管,今年秋种归你们俩自己种,要是敢偷懒不种或是请别人种,在我回来之前,你们自己收拾东西从这个家滚出去,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说完这话,郑凛也不看郑老头和郑家两兄弟骤然大变的脸色,摸了摸又开始哭的多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连孟氏好不容易烙好的葱花鸡蛋饼也没有拿。
等孟氏用油纸包好大饼出来,才知道大儿子被两个小儿子气走了,顿时丢了手里的大饼坐在地上哭起来:“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你们就知道闹,这是为啥啊,这是为啥啊!”
郑山青和郑水青彻彻底底被郑凛放出来的话吓到了,两个人呆愣在了原地谁也没有心思理会孟氏的哭喊。他们心里清楚,大哥的话绝对不是说说而已,是真动了把他们赶出这栋大宅子的念头。
一想到这一点,两人哪里还有心思内斗,只恨不得砍了自己多事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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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就到100章了,感恩一路追随的亲们,爱你们,笔芯!(づ ̄3 ̄)づ
pS:再次提醒,木有宫斗,木有宫斗,木有宫斗,就是温馨的种田发家文,但凡涉及到了朝政,皆是情节发展需要做的铺垫!楠竹的身份有些复杂,会慢慢为大家揭晓,总之,不会有宫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