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着调的人走了,木氏仍然意难平,冲着桑老实开炮:“你们老桑家就没一个好东西,以前作践老娘还不够,现在又来作践我女儿,这是把我们娘俩当面团捏呢!”
桑老实没来得及说话,桑林就黑线道:“娘,我跟大哥也是老桑家的种,您别一竿子打死所有人呐!”
木氏心里窝火呢,一听这话立即掉转火力,连儿子也一块骂:“你个没用的还好意思说,他们两家合起火来欺负你妹子,咋不见你给你妹子张目?感情是觉着自己是老桑家的种,你妹子嫁出去就是外人了是吧?”
这话可冤枉死桑林了,他心里一急上前就抱住老娘的胳膊,哭丧着一张脸辩解道:“娘哎,您这话太诛心了,我可从来没把叶儿当外人呐,您要是不信我跪在祖宗的灵位前发誓!”
至于刚刚没有第一时间上去帮忙,那不是太清楚妹子的战斗力,知道她不会被欺负就没作声么,否则他老早就冲上去干了,管他是大伯还是叔。在他心里,自家人最重要。
“哼,记住你说的话!”木氏故意瞪了儿子一眼,心里完全相信他说的是真心话。她闹这么一场,就是想警告其他人,他们才是一家人,遇事胳膊肘不能往外拐。
桑林长长地松了口气,这才敢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吓出来的虚汗。
估摸着老妻没那么生气了,桑老实小心翼翼的开口道:“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我跟他们不一样。”
见老妻又瞪眼了,他继续说道:“这一次是我的错,没有及时站出来给小叶挡麻烦。你放心,这种事不会再有下次,不然我就当着所有人的面跟他们断绝关系。”
要是以前,他绝不会说出这种话来,如今都活到这把岁数了,不知道哪天就闭了眼,他不能再为儿女们拼前程,总不能为了外人拖他们的后腿。
这番保证木氏还算满意,脸色缓和下来:“你明白就好,你也别怪我绝情,那都是让那帮子人逼的。你要是对那些人心软了,他们又得黏上来。咱们俩老了无所谓,不能让他们兄妹沾上这些麻烦。”
这完全跟自己想到一处去了,桑老实含笑点头,示意老妻放心。
矛盾和平解决没有爆发家庭冲突,这让在场的几个小辈狠松了口气。且有了老两口的话,他们就愈发清楚以何种态度对待桑老大桑老三一家了。
桑叶不知道家人的转变,她抱着睡熟的汤圆儿来到自己的房间,轻轻地把汤圆儿放到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又坐在床头拍着她睡沉后,就打算去前堂好好同家人说一下之前发生的事。
结果不等她出门,木氏就先一步进来了,把自己以及老伴儿的态度说与女儿听。
说完后,木氏就嘱咐道:“那起子人没脸没皮的,你这一次把人打发了,难保又想到别的主意。就像那个没规矩的桑春说的,你们族长家不成,让你给她说个差不多的,要真是这样,你可千万别松口。”
桑叶微微一笑:“娘,就算他们没脸没皮敢开这个口,我也有的是法子打发他们,您不用担心。”
她还真没有把那些人放在心上,也不惧怕他们拿所谓的“一家人”来压她,毕竟她只是个外嫁女,这关系就已经疏远了,没义务帮他们做什么。
见女儿确实不担心,木氏就放心了,就说起了另外一件事:“上次你二哥说阿凛写过家信,信上说了啥?有没有说啥时候回来?”
桑叶神色一黯,强打起精神说道:“信上就说了些自己的情况,还说手头上的事多赶不回来过年,要等年后才能回来。”
木氏心里不是滋味,忍不住抱怨道:“阿凛这孩子也是的,家里不缺吃不缺穿,干啥总是往外头跑?这回一出去就是半年,还不知道年后啥时候回来。”
桑叶知道她老人家心疼自己,却还是为男人辩解道:“娘,凛哥一个大男人,以前又一直在外头闯荡,这一时半会儿的安定不下来也正常,等过两年就好了,您别怪他。”
木氏白了女儿一眼:“娘这么说还不是担心你?不行,等阿凛回来,娘得好好说说他,让他安安分分的待在家里,不然以后别进咱家的门!”
木氏不好明说的是,夫妻俩长期分离不是个事,她不希望女儿嫁个男人还跟守活寡似的,还要把家里家外打理好,有个什么事却连一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再则,南来北往到处跑辛苦又危险,她心疼女儿,也心疼女婿,不想他如此冒险。
桑叶哭笑不得,心里又极暖:“娘,您别怪凛哥,您也知道他是个重情义的,之前他跟自己的朋友一起做跑商,突然不干的话人家一时半会儿又找不到接替的人,不然他也不会撇下我们娘俩往外跑。”
听女儿这么说,木氏心里倒是气顺了些,摆摆手无可奈何道:“行行行,你自个儿也乐意娘就不说啥了,有些事等阿凛回来了,咱们再一起好好合计合计。”
被这么一哄,木氏也回想起平日里女婿对自家的好来,心里最后那点不满也掩下去了。
……
桑家的晚饭比平时提前了半个时辰,饭后趁着天色还亮着,桑林就拎着几十斤猪肉,把桑叶母女俩送回了郑家。
桑林没有多留,跟郑家二老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桑叶抱着汤圆儿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总觉得有什么事被自己疏忽了。直到多花问她胖团什么时候能回来,她才突然想起自己已经有一天一夜没有看到胖团了。
“多花,你一整天没有看到胖团回来?”桑叶的心里涌起一阵恐慌,着急的问多花。
要是天气暖和的时候,胖团一天一夜不回来她不会担心,可是自从结冰后,胖团从来不会在外面过夜,还要在它窝里垫上厚厚的稻草它肯老实睡觉。
“伯母,我没有见过胖团,早上奶奶给了一块糖我都没舍得吃,特意放在胖团的窝里,刚刚我去看过了,糖还在就是不见胖团。”多花咬着嘴唇说道,小小的眉心皱成了一团。
桑叶一听,确定胖团从昨天下去出去后就没有再回来。她忍住心里的担忧,安慰多花道:“没事,胖团一向贪玩,定是又玩的忘形忘记回来。”
“是这样吗?那等它回来伯母一定要好好教训它,让它长点记性。”到底还是个孩子,多花想不到胖团会遇到什么危险,被这么一安慰就把担忧撇到一边了。
桑叶摸了摸多花的小脑袋,看着她一蹦一跳的走远了。等院子里没人了,她走向离自己最近的一棵大树,向它打听胖团的去处。
大树的反馈需要等一段时间,她暂时放下对胖团的担忧,跟孟氏说了一声就抱着汤圆儿回房了。
冬天天黑的早,要是没有特别的事,桑叶也会睡的很早。今晚是个例外,她心里记挂着胖团,给汤圆儿洗脸洗脚哄着她睡着后,就和衣靠在了床上等候消息。
只是这一等就等到了后半夜,就在桑叶快要撑不住要睡过去时,院子里冬眠的没冬眠的植物们仿佛突然醒了过来,不约而同的喊道:“小叶子,快出来,你家大团子回来了~”
大团子是植物们给胖团取的小名,响应的还有一个小团子,正是小汤圆儿无疑了。
已经迷迷糊糊的桑叶一下子惊醒过来,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待听清楚植物们“说”的什么,急忙趿拉着鞋子往外冲:“在哪儿呢?胖团在哪儿呢?”
似是为应和桑叶的话,通往后院的小道上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听着有些杂乱似乎不止一道。
桑叶细耳凝听,很轻易的分辨出了胖团的步子,只是……另一道明显有些沉重的脚步声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胖团带着活的猎物回来了?
她下意识的往后院走,在拐过一道墙时,透过明亮的月光,她一眼就看到了走在前面的跟小山似的胖团,而在它的身后,跟着一个比它体积略小,却一样跟小山似的活物。
等桑叶意识到那一瘸一拐走过来的活物是什么物种时,她的两条腿不自觉的哆嗦了两下,险些失声叫出来——那是熊!跟胖团一毛一样的大灰熊啊!
“嗷嗷——嗷嗷——”嗅到铲屎官的气息,胖团兴奋的叫了两声,迈着欢快的步子朝着铲屎官扑去,丝毫不知道铲屎官连剁了它的熊掌蒸着吃的心都有了。
倒是那头陌生的大灰熊站在原地没有动,它安静地看着桑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似是在警惕桑叶,又像是想动又不敢动。
“停下——你给我站住不许动!”桑叶正生气呢,眼见胖团扑过来,她急忙往后退,出声喝止了胖团。
胖团的智力没有问题,跟桑叶这个铲屎官相处久了能很快领悟她发出的简短的指令。此时一听铲屎官不让动,它猛地刹住了,朝着铲屎官“昂昂”叫,不解又委屈。
桑叶没有理会胖团,她小心翼翼地绕过胖团,尝试着靠近那头站在没动的大灰熊。大灰熊的警惕性很高,哪怕没有对桑叶表现出敌意,面对桑叶的靠近它十分不安,抬腿不住的往后退,从喉咙里发出沉重的粗喘声。
这一动,桑叶就发现了问题,目光落在了那只始终抬起没有落地的左后熊掌上,突然就明白胖团为何会带一这头大灰熊,原来是有只脚受伤了!
看的出大灰熊左后掌受伤不轻,桑叶很想向胖团确认这头熊跟它是什么关系,是不是想让自己给它治伤。只是她明白问了也白问,就算胖团能听懂她的问话,她也听不懂胖团的回答。
看在胖团的份上,桑叶很愿意帮一帮大灰熊。可是在大灰熊眼里,她是不能信任的异类,她不敢保证大灰熊不会伤害自己,也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冒险。于是,她停止了靠近,转身往屋子里走。
“嗷嗷!”胖团立马跟上去,还不忘扭头招呼身后的大灰熊,似是催促它赶紧跟上。
大灰熊犹豫了一会儿,直到胖团的声音变大,已经透露出不耐烦,它才终于下定了决心,一瘸一瘸的跟上了。
走在最前面的桑叶松了口气,刻意放慢了脚步。等她回到房间,从抽屉里取出之前给胖团调配的伤药再度出来时,胖团已经不客气的睡在了自己的窝里,嘴里吃着多花留给它的糖块。
大灰熊则站在胖团的面前,看到桑叶时下意识的往胖团那里退了两步,一对熊眼紧紧地盯着她看,依然是安静沉默的。
桑叶摸不准大灰熊的想法,担心它会伤害自己,只是这么僵持着也不是办法。她想了想,蹲下身晃了晃手里的伤药和布带,又指了指大灰熊受伤的左后掌,希望它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怎知对面的大灰熊没有丝毫的波浪,胖团这家伙倒是领悟了,不客气的伸出自己的前掌,搭在桑叶的膝盖上,冲着她昂昂叫唤。
“别闹!”桑叶正要把胖团的大熊掌拍下去,猛地发现他的前掌以上膝关节以下的地方有一道明显的抓痕,外翻的皮肉里夹杂着丝丝红色,看着就很疼。
“你怎么又受伤了!”桑叶哪还顾不上大灰熊,一把抓起胖团的熊掌心仔细的检查着,脸上写满了心疼,把它贸然的带回一头熊吓唬自己的事也忘了。
胖团伸出舌头舔了舔铲屎官的手,扭了扭肥肥的屁股直接躺下来,十分安分的等候铲屎官给它治伤。
桑叶哑然失笑,顺着它的意思忙活起来。
胖团经常受伤,每次都是桑叶给它治伤,次数多了治起来就驾轻就熟。这一次也不例外,桑叶把剪刀放在火上烤了烤,就利落的剪掉了胖团伤口处的毛发。
剪完后,又用具有消毒功效的药水将伤口清洗干净,然后才撒上了药粉,用干净的布带将伤口包扎好,并警告胖团不许把布带扯下来。
整个过程被站在一旁的大灰熊看在了眼里,它似乎领会到了什么,在桑叶再次看过来时,再没有先前的不安和警惕,庞大的身子软下来躺在地上,露出了受伤的左后掌。
“啧啧,这是成精了吧!”桑叶惊叹于大灰熊的聪明,也渐渐放下了心里的害怕,来到大灰熊的身边蹲下,开始为大灰熊治伤。
虽然允许桑叶靠近,但是野兽的本能还在,大灰熊一动不动的盯着桑叶,一旦桑叶做出伤害它的举动,它会毫不犹豫的跳起来给她致命的一掌。
桑叶压根没有害熊的心思,自然不惧怕大灰熊骇人的目光,且在看清大灰熊左后掌的伤势时,心里对这个大家伙的十分同情。
相比胖团那道不需要上药,完全能够凭借自愈能力好起来的伤口,大灰熊的伤势就严重多了。桑叶猜测它是跟别的猛兽发生了冲突,肥厚的脚掌被人家咬了个对穿,不然也不会伤的这么严重。
这会儿伤口处已经不怎么流血了,只是整只脚掌上布满了粘稠的血渍,一看就知道流了很多血,不然也不会疼的不敢落地。
“行了,这几天你就别到处乱跑,免得伤口裂开了。”费了老大一股劲儿,桑叶才把大灰熊的伤口处理好,她下意识的拍了拍大灰熊的大脑袋,完全把它当作了另一个胖团。
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让大灰熊懵了懵。等它反应过来,就张开血盆大口朝着桑叶龇牙,模样看起来格外凶残。
“嗬!”桑叶吓了一大跳,明白自己干了蠢事把人家惹恼了。她忙不迭的往后退,生怕这个喜怒无常的大家伙给自己一下。
“吼——”胖团不干了,哪能容忍铲屎官在自己的眼皮子地下被欺负,“噌”的一下爬起来,抬起大熊掌糊在了大灰熊的脑袋上,发出不满的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