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干就干,谢大将军当即抛下这些还在翘首以盼的士兵骑快马朝着流放之地赶去。
其实这也是北境的一大特色,因为他们边陲之地向来寒冷难当,那些风霜刀剑几乎可以把人的骨头给磨平,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好处,那就是朝廷远远不断流放过来的罪人了。
这年头啥都不缺,尤其是这些触怒上意被流放过来的人。想来就算京城那些高高在上的当权者也知道北境并不全是温柔乡。而在这些年年都不少的流放者中,属实有许多有真材实料的优秀人才。只不过这些人才大多数都被这漫长的流放之路磨平了棱角,对生活弯下了腰。
对于这样的情况,谢大将军自然是遗憾的,但是他又能做些什么呢?在北境,监视他的人成百上千,有些是故意摆在明面上的,有些可是隐藏了身份,就连他都不能辨别自己身边的人到底是忠是奸。对此,谢大将军已经习惯了,只不过既然他被监视着,总得摆出一副乖顺的姿态。那些被流放过来的人才他也不能光明正大的接近,就怕那个高高在上的陛下认为他有谋反之心,毕竟他可不是自己一人,身边还有妻儿老小,还有北漠军那么多人,不能掉以轻心。
只不过这次他不想再忍耐了,于是干脆来到那被陛下狠狠发配过来的本应该在仕林中一呼百应的大儒——宋帘家中。
说是他的家,其实这只不过是打起来的一间简陋的茅屋罢了。说起来这位宋帘,也算是个传奇人物。他出身寒微,生父早早的离世,他跟着自己的母亲改嫁去做了拖油瓶。然而幸运的是后来的继父对他很不错,纵使家庭并不富裕,也还是艰难的供着他读了几年书,但没想到的是宋帘竟是个天赋异禀的,就靠着读的那几年书竟然一路顺利的读下去,还拜了一个大儒做师傅。后来也入朝为官,只不过他的性情太过孤直,以至于就算做了好些年的官也没有经营起来多少人脉关系。正因如此,在大大的得罪了当今陛下之后被贬谪到边关之时竟没有一个人为他求情。这么长的流放之路,足足几千里那么远,他竟然就这么走了过来。
有时候看着宋帘那干巴巴的模样,谢大将军都奇怪他到底是怎么走过这漫长的流放之路的。或许真像有些人说的,越是干巴瘦弱的人,身体就越是强壮?
事实也的确如此,流放到北境的人那么多,大多数都死在了各种各样的病痛之中,就连那些好不容易坚持到目的地的,也因为适应不了这里极度恶劣寒冷的天气而没了。唯独这个宋帘,即便生过几场大病,却还是顽强的坚持了下来。
就比如说现在,看着他那双坚定的眼睛,谢大将军都奇怪,这人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坚持下来的?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既然宁宁想要一个能教到自己读书习字的夫子,那么眼前这个干巴巴的老者就是最合适的人选。至少谢大将军可以保障他的人品,毕竟来这里这么多年,这位老先生那副臭脾气还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悔改。
看到谢大将军,宋帘动了动身子,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眼中什么也没有,越是这样看起来越是叫人觉得可怕,再配上那副干巴巴的瘦弱身子,如果不是有事相求,谢大将军还真不想独自一个人来见他。
“你来做什么?”
听听这不近人情的话,再看看这面无表情的模样,谢大将军觉得不管再如何顽劣的孩童在面对这位夫子的时候都会不自觉的收敛所有的坏脾气,因为他实在是太符合那种严厉的老夫子形象了。这些年来也不是没人想请这位老先生做自家孩子的夫子,无一例外都被恶狠狠的骂走了。那些没能如愿的人们总是说这位老先生的脑子估计在流放过来的途中被冻坏,现在连好坏话都分不清了。
真是的,他们来是想请这位老先生当夫子的,又不是想杀他的,看看他过得叫什么凄惨样子,就这还拒绝呢!而且还拒绝的那么彻底,把他们都弄的没脸见人了。说起来能在这北境请的起夫子的人家都是家里有头有脸的人,他们可不想受这个窝囊气。宋先生不想教导他们家的孩子,他们还能找其他被流放过来的读书人,又不是只有他一个被流放过来的犯人识字。
说起来谢大将军之前还为自己的孩子请过宋先生,只不过被狠狠地拒绝了。他都没觉得有什么被下了面子的,只是觉得这位宋先生的眼光得高成什么样呀?这辈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合心意的弟子。
当然了,这次他可是有备而来,他就不信像宁宁那样出色的孩童宋老先生还能拒绝。要真是拒绝了,那这事上可真就没有人能达到老先生的标准了。
“瞧您老说的,我没事儿就不能来找您了吗?”
“有话快说。”
宋老先生还真不是什么喜欢说话的人,能跟谢大将军说这么一句话,也只是因为他看在谢大将军这二十年来镇守边关没有一丝出错的份上,要不然他才看不上谢大将军的天资。
其实以前这位老先生也不是这样的性格,只不过这些年因为艰苦的流放生活变得愤世嫉俗了,不过这些谢大将军都可以理解。毕竟如果是他从之前那在仕林中都能一呼百应的地位变成现在只能流放边境的犯人,反正他心里也会不平衡。
所以现在将军很是大度的表示他不在意。
“哎呦宋先生,瞧你说的,难道我没事儿就不能来了?哎哎哎别拿扫帚,我这就说我这就说!”
谢大将军很是狼狈的把自己从对方的攻势之下弄出去,然后深深的叹了口气,却还是不得不说出自己的来意。
“宋先生呀,你在这边境待也有十几年了吧,这么多年你都不招弟子,难道这辈子都不想有个关门弟子?”
宋老先生只是歪着脑袋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那眼神明晃晃的的写着‘送客’两个大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