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回荡,渐渐散去。
雨势渐小。
警鸣声在众人耳边再次清晰。
当他们冒着雨走近一看,无不倒吸凉气!
平台上,除了陆乔以外,只剩下死寂!
孙工几个人成了一堆焦炭,被雨水冲刷的不成模样,连是谁都分不清……
“是,是打雷伤到人了?”
“哪都不劈,刚好劈在姓孙的几人身上,这也太巧了。”
“不知道啊,不过这几人平日里没少干坏事,估计遭天谴了。”
围观的工人们议论纷纷。
只要是个正常人,没人会把降雷这件事怀疑到人为身上。
而且现在本身就是夏天,天气变化多端,打雷下雨再正常不过了。
“不对,这雷都劈下来了,人都焦了,怎么就陆乔没事儿?”
是啊,怎么死的是孙工几人,陆乔却安然无恙?
这道质疑声一出现,议论声戛然而止。
纵使他们不相信这一切是陆乔所为,但源自先前的震撼,使他们莫名产生忌讳,各自匆忙散去。
孙工等人成了焦炭,连身份都无法鉴定,更别提尸检了。
加上王德发的运作,此事不了了之。
陆乔将大个儿父亲遗体抬上救护车,看着他依旧睁着的双目,深吸气,轻轻替他合上双目。
医护人员将白布盖在大个儿父亲身上。
陆乔道:“替我安排好,谢谢。”
“好。”王德发到现在脑子都是浑浑噩噩的,只是本能的对陆乔无条件服从。
随着救护车声音渐渐消失在雨中,工地陷入死寂。
陆乔拖着沉重的身体,踏着泥泞的路来到基座旁边,手撑着地面,无力的瘫坐下来。
雷法极度消耗气力,陆乔本可以用其他方式为大个儿父子报仇,但他没有。
因为只有雷法降世,将孙工等人形神俱灭,方才能宣泄他心中的怒气!
但,又有什么用呢?
纵使将孙工那帮人千刀万剐,形神俱灭,父子俩也回不来了。
死了就是死了。
那些没做过的事,没说过的话,没有好好的一句道别,都将成为永远的痛苦和遗憾。
抚摸着基桩,任凭雨水飞溅在脸上,陆乔咬着牙,面露懊恼!
或许,他该早一些来。
甚至说,就该拦着父子俩不要回来!
对自我的质疑和否认,如同黑洞般将陆乔吞噬,难以逾越心魔而越陷越深!
不知多久,工地上的灯光熄灭大半,而雨势依旧。
陆乔浑身被雨水浸泡,如同被遗忘的老人,亦如同屹于山巅无人敢接近的王者,就这么无人问津的失了魂。
哒哒……
恍惚间,雨打伞棚的声音传入耳畔。
迷茫的抬起头,看到碎花图案的透明雨伞,淡淡体香袭来,陆乔瞬间清醒,蓦然睁大眼睛,于是看清雨伞下那张美丽的容颜,是楚禾!
楚禾出现在这里,是陆乔不能理解的,以至于呆呆的看着她很久说不出话。
“都不知道躲雨,是被淋傻了吗?”楚禾没好气道,语气中又有些责怪。
“我……你找我?”
“对呀。”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陆乔木讷问。
楚禾低着头,沉默道:“一直联系不上你,我有些担心。”
她的答非所问让陆乔迷惑不解,却看到她的小白鞋和裤腿沾满了泥泞。
她在说谎。
至少,楚禾是一个很细心的女人,她不会穿着容易弄脏的衣服来工地。
也许,她是找了很多个地方,最后才在这里找到了自己。
“赶紧起来吧,虽然是夏天,但一直淋着雨也会感冒。”
楚禾将手递给陆乔。
陆乔握住她冰凉却柔软的手的瞬间,那入手的温柔,瞬间驱散心中的阴霾。
二人相识的一幕赫然出现在眼前,才短短的几天,却在心中刻下无法磨灭的印记。
陆乔用力站起来,楚禾美丽的容颜在眼前清晰。
地上湿滑,陆乔下意识扶住楚禾的后背,触手潮湿细腻,这才发现楚禾把伞都给了自己,而她的身后早被雨水浸湿。
楚禾向后半步,与陆乔维持一个体面的距离,然后看向基桩,温柔剔透的美眸泛起泪光。
陆乔深吸口气,嘶哑道:“我试图救下他们,但最后无能为力。”
楚禾轻轻摇头,含着泪笑道:“当你选择做这件事的时候,就已经足够了。陆乔,我们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唯一能做的,就是去做自己认为对的事。”
“可什么才是对的事?”
“嗯……致良知。”
陆乔沉默了。
却在这时,陆乔忽然感觉一只柔软的手温柔放在自己湿漉漉的头发上。
见面前的女孩用力抿着嘴,微微踮着脚尖,眨着温柔的眼睛。
她说:“乖乖,你已经很棒啦,很多事情不是我们能决定的,所以不要发愁好嘛,努力做自己好嘛,每天都要开开心心的好嘛!”
见她那儿含笑的美眸。
陆乔看到了粼粼波光,像是湖边落叶点在平静的水面上点出的波澜,在内心泛起一阵阵无法阻拦的涟漪。
“那个……”陆乔呆呆问:“乖乖是啥意思?”
“噗。”楚禾绷不住,捂嘴笑道:“你忘记我说过啦?我小时候和爸爸在重城呆过几年,这是那儿的方言,以前我难过的时候,爸爸总会这么安慰我。”
“……谢谢,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楚禾俏皮眨眼道:“啷个嘛,我又不是占你便宜,晓不晓得安慰人好辛苦嘛。”
“我又没安慰人,我哪里晓得嘛。”
陆乔学着楚禾的方言腔调,但他那是糙老爷们,可比不上楚禾的俏言糯语,惹得楚禾满眼的嫌弃。
离开工地的路上,到处坑坑洼洼的,不太好走。
陆乔本能的搀扶楚禾,却发现她的身体有些滚烫,担心她会感冒,可楚禾却说她身体很好。
可在车上时,楚禾却忍不住咳嗽起来,脸上也不禁浮现病态的红晕。
陆乔坚持让她坐到副驾驶,然后打开空调制热,开车将楚禾送回去。
根据导航,来到一个老小区。
这让陆乔百思不得其解。
楚禾这样的女人应该会住在富人区的别墅,或者说市区的大平层,可她却住在相对廉价许多的安置房里……
“你平时一个人住在这里吗?”陆乔跺脚唤亮老旧楼梯里的感应灯,忍不住问道。
“嗯。”
楚禾有些昏昏沉沉,不太爱搭理。
接过楚禾递来的钥匙,打开门,房子是两室一厅,虽然有些破旧,但打扫的很干净。
“你家里有感冒药吗?”
“我没事的。”说着,楚禾将钥匙递给陆乔道:“太晚了,开我车回去吧。”
见楚禾倔强的小模样,陆乔无奈点点头,接过车钥匙正要离开时,却突然听到楚禾小声的咳嗽。
陆乔回过身看着她。
她心虚一样,低头捂着嘴,脸蛋红扑扑的,努力憋着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