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为人宽和,只要不触及她的底线,她一向很好说话,而她的底线之一就是亲人。
木兰自然知道李江得罪了人,但那是政事,她自然不会插手,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将那政事牵连到李江的人身安全上。
政治上的事那就该以政治的手段来对决,私底下派人刺杀算什么英雄好汉?
自然,他们也不是什么英雄好汉,木兰阴戳戳的想,正好,她也就不会愧疚了,反正比起他们,她的手段要光明得多了。
木兰写的告民书,明确指出了部分地主商人官员隐户隐田,非法括田的事实,他们不仅是在挖国家和百姓的墙角,更是在挖皇上的墙角,对于这样的违法行为,本来就是应该杜绝打击的。
但朝中的官员不仅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还百般阻挠其他官员的提议,所谋何?
很简单,他们就是其中的一员,若是没有利益牵扯,他们为什么要阻止合法的执法行为?
朝廷与皇上录用他们是予以他们重任,是要他们为皇上和百姓办事,但他们却为己身谋利益,几乎将国家,将百姓,将皇帝忘之脑后,这样的官员是否还有存在的必要?
对于在高中和大学里写了多年作文论文的木兰,她是写不出这个时代的优秀文章,但发散及推论思维却是一般人所不及的,何况,她从小就自己看古文,到现在也有二十多年了,签字造句一点问题没有。
木兰将这篇文章交给找来的那几个书生,是让就以其中的几个思路给她写,他们不是怕圣上放还奴隶之后查隐户隐田的事吗?
反正仇恨已经拉了,她不介意将更多的人拉下水。
除此外,木兰还找来几个说书的人,让他们以他们的语言也写几篇出来,务必要让所有人知道,那些地主官员及大商人是如何将本应是他们的税收嫁接到百姓身上的。
李江的两个幕僚看了后头木兰写的东西,吓了一跳,忙跑来找木兰。
严新满头大汗的道:“夫人,万万不可啊,这样一来,岂不是将人得罪狠了,二爷以后无立足之地。”
沈路也说,“若是那些人发起狠来,只怕连命也保不住。”
“狗急了跳墙!”严新和沈路就差给木兰跪下了。
木兰安抚的笑道:“两位先生放心,木兰还是知道分寸的,您看那文章的末尾盖的是什么?”
严新这才发现后头盖了一个印章。
“这,这是……”名门婚宠之千金归来
木兰笑容依旧,只是眼微冷,“这是我的印章,二爷伤重,现在还昏迷不醒呢,这些不过是我恼极所为,天下的人都知道我如二爷之母,别说我现在只是激愤之言,我就是带了人把崔钟元的家给砸了,他们也奈何我不得。”
严新和沈路摸摸鼻子,顿时不说话了。
“二爷那边的公务你们管着,我请了安平镖局的人守宅子,城中又有赵都督坐镇,别说是他们,就是蛮子们南攻,我们也无恙,这边的事你们只做不知。”
严新还是有些担心,“夫人是女子,女子干政……”
“我又不是皇帝的后宫,何况,我什么时候干政了?我说的不过是常态,就如同吃饭喝水一样,这天下,谁不知道其中的猫腻?你们不敢说,难道还不准我说不成?朝廷可没禁锢言论。”
严新和沈路顿时不说话了。
木兰把他们赶出去,自己去了前院,找来的五个书生正激烈的辩论,觉得木兰的一些观点对,一些不对。
看见木兰来,书生们都微微皱眉。
太原曾作为变成,民风彪悍,风俗对女子也更宽容,但对于读书人来说,在没有夫君的陪同下到前院来还是有些失礼,好在他们能被找来代笔的也不是多迂腐的人,都起身和木兰见礼。
木兰回了他们半礼,见他们还一个字没写,就道:“你们有何观点,也不用在这里辩论,只管写出来,回头我叫人张贴出去,也让外面的人评一评。”
书生甲眼睛一亮,“驳斥夫人的也行?”
“自然。”木兰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想法,不过,你们既然站在了这里,至少大的方向上你们不能与我背道而驰,不然我找你们来还有何用?”
书生乙皱眉,“夫人说的大方向是什么?”
“自然是隐户隐田之事。”
五个书生松了一口气,对视一眼道:“此事夫人放心,就算是夫人不说,我太原学子也是要插一手的。”
“那就幸苦几位了。”
“夫人,这文章后面可能署我们的名字?”问这话的书生有些忐忑。
“自然可以,这本就是你们写出来的。”
五位书生都松了一口气。浅语旭
看着木兰离开了,书生甲叹道:“苏夫人胸怀果然宽广,只可惜是一女子。”
“女子就不该干政,男主外,女主内,千年的铁律。”
“哼,说得多高尚,结果你现在还不是受雇于一女子?要我说也别分什么男女,有本事的,听谁的不是听?”
“此言差矣,若民间妇人干政,那岂不是后宫嫔妃也能干政了?这样一来,只怕又有外戚之祸了……”
木兰不知道身后又吵成了一片,她正带着周春一起去看李江。
傅氏正坐在李江的床边抹泪,出入屋里的下人都尽量放慢脚步,不惹主人生气。
傅氏看见木兰进来,忙起身,低声的叫了一声,“嫂子。”
木兰低头去看李江,见他脸色苍白紧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脸色有些沉郁,“还没醒?”
傅氏忙擦干眼泪,道:“大夫说晚饭前能醒过来,之前失血有些多,好在没伤在要害……”但就是这样,也够傅氏担惊受怕的了。
木兰坐在床边,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对傅氏道:“请来的大夫一律安排在菊香苑里,只许让德胜医馆的大夫进来。”
傅氏犹豫,“嫂子,太原有两个出了名的好大夫……”
“我知道,”木兰打断她的话,“但现在想要江儿命的人很多,我们现在只能相信自己人,就算是德胜医馆的人,你也要派人时刻看着些,我让周春过来帮忙,她懂得一些药理,江儿的药材全交给她处理。”
傅氏忙点头,“我听嫂子的。”
木兰顿了一下,道:“孩子们那里你也要幸苦些,我把他们都送到旁边的君竹苑,一起照看,外面守的是安平镖局的人,其中有两个女镖师,让她们跟着你。”
傅氏瞪大了眼睛,“不,不用如此吧。”
木兰冷笑,“那些人连刺杀都弄出来了,你以为呢?”
傅氏垂首不语。
木兰又看了一下李江,拧着帕子给他擦额头上的汗,这才交代了傅氏好好照顾李江,起身离开。
等木兰一走,傅氏才呆呆的坐在凳子上,大丫头春兰道:“太太,您不用担心,大夫也说了,二爷虽失血过多,但并没伤及要害,一会儿就醒了。”
傅氏看向李江,见他静静的躺着,就问:“你说二爷醒过来知道大夫人做了那些事会不会生气?”为龙之道
“啊?”春兰眼露迷茫,“二爷为什么生气?”
“算了,”傅氏有些泄气,“他多半是不会生气的,他一直说嫂子聪明能干,杀伐果断,以前我总觉得他夸大其词,她明明连管家这样的小事都要交给身边的人打理,何况外头的大事?可今天我才知道,以前是我想差了。”
春兰是到太原后才买的丫头,所以现在两眼冒星星,完全听不懂。
傅氏有些怅然,她对木兰一直不服气。
算上王氏,她们算是妯娌三个。
王氏还罢了,虽然嫁到的是苏家,但因为李苏两家的情况,她也将王氏列入对比的行列。
论家世,王氏其实比她还优胜些。
王氏的父亲虽然没有入仕,但王家是望族,她虽是旁支,但家境一直不差,而且,她的父亲也是两榜进士,在江南也算得上名士,她本人的能力也不差……
可不管是她,还是王氏,一旦遇上木兰,李江和苏文都会选择听苏木兰的。
王氏那边怎么想她不知道,但她不服气。
就算她是长嫂,也没有插手小叔子屋里事的道理,偏偏丈夫就是她一把手养大的,李江事她如母,以前她不过稍稍露出一点不满,李江就敢和她翻脸。
这些年她一直避开木兰这个雷区,但一直暗中较劲。
木兰管家没她好,交际没她好,最重要的是,嫁的人不如她,但她偏在她之前得封诰命,还是用的丈夫的功劳……
那时候傅氏觉得整个人都激愤了,偏苏文那边也是一样的行事,而王氏还一点动静也没有,她也只好按下心里的想法。
等木兰来太原,傅氏牟足了劲儿相交木兰看看,什么是官夫人。
可李家宁愿将官庄交给嫂子也不愿意交给自己的妻子,那段时间,傅氏都不愿看见丈夫了,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
可直到这次,她才真确体会到丈夫所说的,“出了事,只要大哥和嫂子在,心就安定了下来,觉得,再坏也坏不过当初,再坏,后面也还有大哥和嫂子顶着。”
李江抬回来的时候还清醒着,他只吩咐她一句“听嫂子吩咐”就晕了过去,那半身的血差点没叫傅氏尖叫起来,那时候她的大脑里什么都不剩下,只知道紧紧地握住李江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