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城外不远的别院停下,这里依山傍水,视野极佳,周围只有这一所院子,安安静静地隐藏在竹林里。
院子周围布满暗哨,赶车的两个护卫一声呼哨,院子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黛玉心里暗暗纳罕。
昨天也没问一问这位公子的姓名,还以为只是富商之类的,是天南海北走动的那一种。但是看今天这情形,倒像是某家权贵,与富商一点也不搭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暗吸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谁家的闺秀连名字都不问就敢随便到别人家里来,尤其是她还特意假装午休不让家里人知道。
万一像昨天那样,遇见的也是心怀叵测之人怎么办?
想来自己也够大意,单凭昨天人家帮忙打跑一帮劫匪就认定人家是好人,也不怕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忘了弄点迷药塞到袖子里了。
都进了门了才想起来,这可怎么办?
紫鹃好像也才想到这一层,有点紧张地扯着黛玉的袖子,黛玉的手心里都握出了汗,轻轻推了紫鹃一下,用眼神示意她,好像在问咱们是不是不该来?
两个姑娘的小动作悉数落到北静王的眼睛里,逗得他的眉眼都带了笑。
这个林姑娘,和他见过的大家闺秀都不一样,有点意思。
一路来到护卫的院子,夜阑早就已经醒过来等着了。
刚一见到黛玉夜阑便爬起来想行礼,稍微一动扯到了伤口,痛得嘴角一顿,停在了那里。
黛玉说了句:“别乱动,小心扯了伤口还得重新缝。”
把一众护卫吓得,脸都白了。
我的妈呀,想想那针从肉里穿来穿去就起鸡皮疙瘩。
北静王撇了眼管家,什么时候这里这么不懂规矩了,一大帮男子见了姑娘家不知道回避吗?都凑上来算干什么的。
管家心里冤,不是他不管,而是他们都想看看那个能把肚子剖开再缝起来的神人,他拦都拦不住。
更何况其实他自己也想看。
没想到是这么娇滴滴的一个小姑娘,长得比他见过的娘娘都要美,那通身的气派,难怪自家王爷得亲自去接呢。
北静 王看了眼黛玉,见她一点都没有扭捏和不虞,就好像司空见惯似的,心里再一次对黛玉的经历产生了好奇。
黛玉掀开夜阑的衣服,伸手就要将他的裤子往下拉。北静王嗯哼一声,吓了黛玉一大跳。
也不知道这位主今天是怎么回事?一路上听见他咳嗽好几声了。可能是感冒了,一会给他弄点药吃,一粒就好。
夜阑自己也扭捏,尤其看见自家主子黑着脸,更不敢让黛玉动手。赶紧自己往下扯了扯,刚好露出包扎的纱布,便不再往下扯了。
看着他脸红得像熟透的番茄,黛玉这才想起来,这里是古代,他们平日里连女子的手都不曾拉过,何况是被女大夫扒裤子。
黛玉无奈地笑了。
让围观的人离远点,黛玉从药箱里将消毒水和针头都拿了出来,先给夜阑将吊瓶挂在床头上,打针的时候那帮护卫不知不觉又凑到眼前,一个个好奇得像发现新大陆似的。
“林姑娘,这是什么东西?”
“哦,”黛玉答道:“这是营养液,他不能吃饭,得靠这个补充能量。”
“林姑娘,营养是什么?能量是什么?”
“林姑娘,夜阑要打几个营养?”
“林姑娘,可不可以给我也打一个?”
“我也要,我也要。”
北静王的脸都黑成锅底了。
护卫们假装看不见,反正法不责众。
主子对他们宽厚,从来不会无缘无故的发火,再说他们多请教一下,以后护卫主子的时候也算是多了项本事嘛,
“管家,”北静王阴恻恻地道:“今天的午饭不用做肉了,全体吃素,为夜阑祈福。”
管家:啥……
护卫:啊……
开什么玩笑,不吃肉饿得多快,往竹子上跳的时候都提不起气来,容易脚软。
呼。
一眨眼的功夫,人就跑光了。
把紫鹃看着乐得,嘴都合不拢。
黛玉将夜阑包扎的纱布和敷料揭开,没有红肿,没有渗出,很好很好。
然后重新用消毒药水反复擦洗伤口,把伤口专用的医用敷料盖在上面,再用纱布包扎结实,这样既透气又不会滑动。
她一直弯着腰,仔细地做着手里的一切,低垂的头发偶尔散落下来,紫鹃便帮她拢起来放在身后。
站在一旁的北静王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心里莫名地一动,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弥漫开来,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好像越来越快了,他将手背在身后,一会握紧,一会松开,一会再握紧,再松开。
换完包扎,黛玉又拿出两个新吊瓶,抬头看看第一个还没打完,便对北静王道:“不知公子能否找个可靠的大夫过来,我把明天伤口要换的药留给他,这样就不用天天接我过来换了。”
“府里就……”管家听见了,张口便想回答。
没等他说完,北静王便截住道:“府里有过府医,但是最近府医出远门了,除此之外还真没有熟悉可靠的大夫,这可如何是好?”
看那表情,真是既着急又无奈。
管家低着头,在心里撇了撇嘴。
主子真能睁眼说瞎话,明明府里就有两个太医,有一个昨晚还守了夜阑整整一夜,现在他们都在隔壁屋子里,主子竟然说出远门了。
这远门出的,可真够快。
不光是管家,就是夜阑也听见了北静王的瞎话,可是什么也
不敢说啊,主子说大夫不在家,那就不在家吧。
只是要辛苦林姑娘了,得天天过来给他敷药。
夜阑仰着脸,两眼望向头顶的帐子,假装没听到北静王的话。
北静王盯着黛玉,一向胸有成竹的心里有点紧张:“林姑娘这几天能不能辛苦一点,实在是我们也没有熟悉的大夫……”
他发誓,他只是对她的医术很好奇,想找机会多观察观察而已。
黛玉最看不得别人为难,莞尔一笑:“既然这样我就再来几趟吧。夜阑大哥是为了救我才遭此一劫的,我过来医治也是应当。说起来,我还没好好谢谢夜阑大哥呢。”
夜阑?大哥?
北静王看了夜阑一眼,夜阑已经被这个称呼惊得不敢呼吸,再被主子这么一看,简直都要吓尿了。
要不要这么害我啊。
黛玉后退两步,双手叠在腰侧,就要向夜阑行礼道谢。
北静王却倏地走上前去,伸手握住黛玉的手腕,一下拦住了她。?